第二十五章 坟地凶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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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东方才吐出鱼白肚,贞香就和小喜上路了。高家塆离县城六十里地,高得贵说,起早赶路方便,要抢在太阳前面走。

    临行时,高家除了瘫子大喜躺在床上没起来,屋里的主人和佣人十几口人全来送行。高得贵起的最早,他盯着管家和冬梅忙碌,提醒着要紧的事,好似一切放心不下。水枝在一旁帮不上忙,只是一个劲的流眼泪,她不能陪在儿子身边,也不知要和儿子分开多久,显得悲伤和惶恐,悲悲切切的样子,被老爷训斥了几句才退到一边。临行前只有潘氏最从容。她招呼冬梅和家丁拿上这样那样,检查打点的行装,还给贞香拿来一件黑红色双面可用的缎子面斗篷,亲自披在她的身上,给她系好带子,还对小喜仔细叮咛了一番。

    贞香坐上了马车,小喜被高得贵抱起放在贞香的身旁,他依偎着她,神情愉悦,昨晚在亲娘怀里的一时惶惑一扫而空。只要有贞香和他在一起,远离爹娘的管束,不用读书写字,可以尽情的玩耍。此刻他不仅不难过,相反十分高兴。

    就要上路了,家丁黑子驾辕,扬鞭一声吆喝,马嘚嘚起步。马车上堆放着打包好的衣物和食品。车轮发出“吱吱呀呀”刺耳的声音,管家和冬梅跟在车后,不停的转身向高家人招手。高得贵领着家人直到看不见贞香等人马的影子才转身回家。

    时至中秋,清晨风寒雾凉,田野麦子茎杆壮实,枝头粗溜溜秀着穗儿。散落在野地里的大小湖泊泛着亮光,像一面面镜子。湖边芦苇墨光光的,茎叶上沾满了白绒绒的毛毛,绒毛上还带着露珠。健壮的黑马腿脚矫健,耐力极好,它打了一个鼻息,周围那些狗尾巴草驴尾巴草和不知名的野花点头打颤。

    渐行渐远。走了一半的路程,小喜的新鲜劲儿过去,嚷着要撒尿,管家抱他下来尿罢,他再不肯上路,大家便就地休息。小喜玩耍着,一蹦一跳在路边的草地上跑来跑去。他采来一把野花,编成一个花冠,伸手戴到贞香的头上说,姐姐,给你遮太阳吧。

    一只蚂蚱跳过,小喜追赶着,看见草丛中一簇瓜秧,上面结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野瓜,他摘下来递给贞香吃,贞香摇头说,你吃吧。小喜拿起咬了一口,苦得伸出舌头皱起眉,随手扔掉了野瓜。在他挽起裤腿,就要跳到一个小堰塘时,贞香一把拽住他。

    再次上路后小喜很快疲惫,一会儿就睡着了。他靠在贞香的腰间睡得很香。贞香时不时看看发出了小酣声的小喜,并用手绢擦擦他嘴里流出的哈喇子。

    渐行渐远,日上三竿。贞香抬头望天空,天空湛蓝湛蓝,阳光明媚,秋意正浓。贞香注意到路上不知何时开始,前后左右都是逃难的人。用黑子的话来说,这是跑兵荒的人。人们携老扶幼,提着包裹的,牵着牲畜的,背着箩筐的,推车的,个个脸上泛出菜色,显得疲惫不堪。

    “啊,快到了!”黑子高兴地说道。他扬鞭驱马,马儿跑得更快了。在他的

    呼叫下,小喜惊醒,一个激灵坐起来。

    “嗯……快到高家湾了。”管家手指前方那块高地,高兴地说。

    走着走着,贞香看见一大片坟地,那是一片高地。翘首一望,还真像蜿蜒在远处暮色里的一条龙尾巴,模糊、高大、绵长。她不明白,这么好的地方,怎么用来建坟场,埋死人。

    “这么多坟……”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管家长叹一声,望着坟地说:“这里埋葬的可都是高家的先人哦。”

    小喜看着坟地问:“姐姐,怎么这么多死人?”

    贞香说:“人活到时辰……免不了都会死去。”

    “我不想死,姐姐,你也不要死。”

    “小少爷,不要瞎说,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以后再不许说着样的话了啊。”

    管家把小喜的话当成凶讯,连忙制止。

    眼见坟头林立,里面有个立了大墓碑的坟冢尤为显眼。贞香想,也许这个坟埋葬着高氏要人。她叹息着,偌大一片地都被高氏故人挤满了,贞香不禁打了个寒颤,感叹埋在地下的高氏故人之多。

    管家叙说着往事,还说自己三岁就到了高家,虽说高氏的祖宗和发迹史已无从可考,但在他眼里高家就是祖坟埋得好,洪福齐天,福旺财旺。他还手指远处的堤坝对贞香说,“看见了吗?那一个堤坝,……那叫‘高家滩月’,是老爷为了防水淹,花大本钱在河滩上打的堤,村里的人很感激老爷,叫它‘高家滩月’。”

    管家为高老爷诵着赞歌,然后一声叹息。他面带期翼,看着远处某个遥远的地方幽幽而语:“望老天保佑,让高家的人丁再旺一点就更好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