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烦您将这几个人送到县衙去,直接交给叶捕头,就报我的名字,让他看着办。”叶致远等王九回来,俯身在那几个混混身上随手点了几下,鬼哭狼嚎的几个人顿时毫无声响,睁大着眼睛歪咧着嘴被一个一个扔到了马车上。
“这……”王九心里还有点儿忐忑。从这里到县衙去可也不近呢,叶致远不跟着,这万一几个人能动弹了,自己哪里能有好果子吃?再说,自己也不认得什么叶捕头啊!
“您不必担心,没有两个时辰,他们是动不了的。”叶致远从怀里摸出一枚乌黑的牌子递给王九,“把这个交给叶捕头,他就知道了。”
王九无奈,只得接了过来,套上车拉着人去了。
叶致远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来到红豆跟前。
红豆微微垂下了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蓦然间腰上一紧,已经被叶致远揽住了腰身送上了马。随即叶致远自己也翻身上马,却并没有立刻催马,而是挺了挺背脊。
红豆会意,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叶致远一言不发,忽然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马就向前冲了出去。
骑马要快得多,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家。才刚过了午时,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村里人都趁着这几日清闲睡个难得的午觉,再过几天,就要没日没夜忙活了。因此,村子里此时静悄悄的,就连平时叫嚷着满村子里跑着皮小子们都没了踪影。
到了红豆家门口,叶致远将红豆扶下了马,看了红豆一眼,也不等她说什么,上马一径走了。
红豆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嘴唇,眼圈就红了。这算什么?是恼了自己被人侮辱,还是恼了自己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是恼了别人,还是恼了自己?有什么话,不能开诚布公问自己吗?
跺了跺脚,红豆进了院子。
“诶,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赵达家的迎出来,正好看见叶致远骑马离去的身影,“致远去接你了?你们吃过饭了没有?这孩子,大热天的,也不进来喝碗水。咦,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红豆勉强一笑,“没事儿奶奶,我就是困了。今儿起的大早,这会儿身上乏着呢。”
赵达家的将信将疑,“真的?不是你们俩拌嘴了?”
“哪儿能呢?”红豆心里闷闷的,进了院子。
“小二小三两个也刚睡着,你累了,也先歇着!那边儿给你留着饭呢,是你上回教瑾娘做的凉皮,我给你吊到井里镇着,你睡醒了再吃!”赵达家的见她神色确实疲惫,整个儿人看上去恹恹的,也不好再追问什么,只得嘱咐了两句,自己带上门回去了。
红豆将门插好了,这才转身进了屋子。如今小二小三两个已经不跟她挤在一个屋子里了,红豆开春的时候把西屋收拾了出来给这俩孩子住。这会儿俩孩子穿着豆绿色的短褂短裤,躺在大炕上睡得正香甜。
怕他们吹着肚子,红豆拿过两块儿薄薄的被单给盖好了,自己才回到东屋里。
明明很累,却了无睡意。一眼瞥见小炕桌上放着的针线筐,里边放着一件儿尚未做完的短褂,竹青色的软绵布,正是给叶致远的。一时忽然觉得委屈,红豆抓起短褂来狠狠撕了两下——没撕动。这料子还是她前两次进城的时候特意买来的,都是今年的新料子,细密透气又结实。
“我这是干嘛?”一时间自己也觉得好笑,红豆将短褂扔了回去,一头倒在了炕上,“真是疯魔了!”
不过就是两个人闹了些别扭,自己居然患得患失起来?叶致远的为人红豆自认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并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性子,绝不至于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对自己怀疑什么。他今天这样,多半儿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就告诉他韩如梅找自己闹事,大男人心思犯了而已。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为韩如梅的话有了芥蒂那又怎么样?不过是说明他不是自己的良人伴侣罢了,谁离了谁还能活不下去?哪里就到了这么闹心的地步?
想通了,红豆摘下了发钗放开了头发,索性躺下,补觉!
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觉得自己身边有人,睁开眼睛一看,小三老老实实地坐在炕桌旁边托着下巴等自己醒来,小二却是趴在自己枕头旁边,抓了自己的一只手掰着手指头玩,一见自己睁眼,赶忙把手藏到了身后。
“姐姐你睡醒啦?”小三乖巧地下地去倒了一杯水给红豆,“姐姐喝水。”
多贴心的弟弟啊!
明明是双胞胎,小二小三性格就是天差地别。小二整个儿就是个皮猴子,天天满村子里跑,小小年纪都敢爬高树掏鸟窝了。要不是红豆看得紧,早就跟着那帮小子们去河里学狗刨了。小三就静多了,心思还细致,身子骨看上去也比小二要弱些。两个弟弟中,红豆更加心疼小三一些。
“真乖!”红豆觉得额角有点抽痛,看看外边,日头已经西斜,自己一觉睡了足有一个来时辰。坐起身来喝了一口水,揉了揉小三的脑袋。
“终于睡醒啦?”赵玉兰掀帘子进来,手上端着一大碗冒尖儿的凉皮,“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将碗放到了炕桌上,顺手把针线筐收了起来。
红豆将头发挽好了,用一根银簪子随意别住,“姑姑什么时候过来的?”
“姐姐睡觉的时候!”小二握着小拳头,“我去开的门!”
“小二也乖。”红豆知道这小东西的心思,方才夸了小三,他也必得找个表现机会让自己也夸夸他。
果然小二立刻就笑眯眯的了,上前腻着赵玉兰:“姑姑,小胖起来了没有啊?”
赵玉兰看看外边,笑着说道:“去找他吧,每日里没人叫就睡不醒,长了一身的肉!”
小二小三携手出去找小胖玩耍,赵玉兰就倚靠在炕头做针线。
瞥了一眼针线筐里的褂子,不由得抿嘴笑了一下,“红豆,又给他做衣裳呢?”
本来她也算得叶致远长辈,不过叶致远生就一张冷面,气场非同一般,赵玉兰也不大敢像自己父亲一般称呼他的名字,因此说起话来,总是含糊带过,反正大家伙儿都知道是谁也就是了。
红豆洗了手坐下吃饭,随口来了一句:“给混蛋的。”
“……”赵玉兰无语。
红豆反应过来,不由得讪讪地笑了。
赵玉兰不以为意,端详着自己手上的绣品,轻笑:“红豆,你别怪姑姑多嘴。眼下你们还年轻呢,又没有成婚,他让着你些也是必然的。不过真的成了家,可不许任性胡来。这人跟人之间都是处出来的,夫妻之间尤其如此。你敬我一分,我敬你一分,日子才能过得长长久久。你跟他吵架了?”
眼见红豆定了亲,再过些时候恐怕也就要成亲了,还是这般小孩子气,赵玉兰忍不住劝了两句。
红豆听了她的话,心道要是吵架倒好了,都把心里怎么想的说出来,也免得互相猜来猜去的。可问题是叶致远根本不跟自己吵啊,人家一转身直接走了,那还说个什么?
不想多说,红豆便岔开了话题:“姑姑这件绣品绣的也差不多了吧?今天没能赶上交活儿,过几天我专门过去一趟。”
“哪里用专门跑那一回?跟下回的一起就好了。横竖这次你也带了东西回来,给我留下新的活计就行了。”
薄薄的凉皮儿吃在嘴里冰凉爽口,酸辣的口味儿也很是刺激食欲,尤其里边还加了不少切得细细的黄瓜丝,红豆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筷子就收拾了下去。回转身看到赵玉兰盘膝坐在炕头上,一件儿灰蓝色的斜襟短袄捂得严严实实,下边儿是浅绿色的裙子,裙摆盖在腿上,连脚都没露出来一点儿。这大热天的,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儿,手上却还是飞针走线一刻不停。
“姑姑,这么热,你怎么还穿这么多啊?”红豆忍不住道,“怪热的。”
赵玉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粗布帕子,擦了擦汗,不以为意地笑道:“这有什么?往年比这再热的时候,都得跟着男人们下地干活。那才真是遭罪呢!火辣辣的太阳晒着,一个麦秋下来,人都能脱层皮了。再说……”
顿了一下,她才又淡淡说道,“如今我这身份,可不是都得注意着些?就算不为别的,也得替你弟弟妹妹们想想。”
红豆明白她的意思。
赵玉兰一直为自己与丈夫和离的事情耿耿于怀,毕竟这和离的名声不好听。她自己就算不介意别人的目光,但是却不能不介意别人对瑾娘玉娘小胖的看法。因此,在娘家这半年,不但是她自己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就连对瑾娘玉娘姐妹两个,也是严厉教导,决不许有一丝儿不对的。
其实叫红豆说,赵玉兰今年还不满三十呢,正是女人最好的时候。遇上一回渣滓,又能怎么样?哪里就用得着这么心如枯井了?不过这话现在也不是她能说的。
赵玉兰见红豆发呆,就笑着岔开话题,“别说我了,这里正有话要问你呢。”
“什么事情?”
赵玉兰看看外边也没人,声音略微放低了一些,把杨耀祖看上水杏的事儿说了,末了问道:“我看你跟水杏挺好的,这丫头的性情你肯定比我们清楚,跟我说说?”
一想到杨耀祖红着脸说看上了水杏的情景,红豆不由得嘴角上扬,想着以后看见他必要好好嘲笑一通,谁让他动不动就戏谑自己和叶致远呢?
“水杏这个人爽快大方,也会过日子。最重要是没有什么调三斡四的坏心眼,要说跟表叔,那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红豆笑着说道。
赵玉兰点点头,“我娘也是这样说。就是怕她那个娘……”
或许是觉得不应该当着小姑娘的面儿去说道别人,赵玉兰猛然打住了,脸上也有点不好意思,“瞧我,什么话都跟你说了。”
红豆托着下巴,眨眨眼,“整个儿村里谁不知道啊?不过她娘虽然有些小算计,但是对自己家里人还是实心实意的好。说到底也是为了过日子,算不得什么大毛病——人无完人么。”
“你说的也是。干脆,叫我娘找个机会去探探那边儿口风,要是那边也愿意,也好尽快托媒人去提亲。毕竟,大牛今年可二十多了,也拖不起了。”说完,赵玉兰又笑着瞥了一眼红豆,叹道,“等你们两个的亲事都操持完了,我又该替瑾娘她们操心了。”瑾娘不过比红豆小了四岁多,按照乡下人来说,也是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有一个和离的娘亲,这孩子往后到底怎么样,赵玉兰心里也真是没底,生怕自己连累了女儿。
不过,她如今也在绣坊里接活计,因为绣功好,接的都是大件,酬金也是很可观的,这也让她有了些底气——替女儿备下一份丰厚的嫁妆,往后挑亲事的视时候,也就更加硬气些。
红豆不禁扶额,才十岁出头的女孩儿就要开始操心亲事啦,难道再过几年,自己也得替小二小三去相看小姑娘?
想到小二小三的豆丁样,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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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要彻底活过来要到下周三左右,先恢复更新,落下的以后慢慢补吧←←这话其实没啥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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