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达家的叹了口气，劝道：“这么就很好了。也怪当初我和你爹没有看好，以为是个好的，谁知道害你吃了这些年的苦。如今这样，你且安心在家里。有我和你爹在，谁也不能委屈了你们娘儿四个。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娘，我都知道。”赵玉兰轻声道，“往后啊，我就想着怎么拉扯大他们姐弟三个，怎么孝顺您和爹爹。别的，都不想了。”为了三个孩子，爹娘把大半辈子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赵玉兰想着，纵然他们不会让自己还这笔钱，但是作为一个女儿，怎么也不能让父母的后半生没有着落。想办法赚钱养父母孩子，才是她眼前最该思虑的事情。
赵达家的叹了口气，点点头。目前的情况，也确实只能如此。虽然女儿是被欺辱的一方，但是这世道对女人总是更加严苛一些。这一和离，还不知道有什么流言蜚语的出来呢。
小孩子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与担心。小胖这些天能吃饱穿暖，也没有人动不动就打骂，更有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儿作伴，当真是快活地很。
相比之下，瑾娘玉娘两个女孩儿，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了。尤其是瑾娘，看向红豆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
红豆有些奇怪，拉了她到一边去问：“怎么啦？”
“红豆姐姐，”瑾娘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柳绿色棉鞋，下了很大决心才张嘴，“姥姥说你的绣活儿很好，你能不能教教我？等我学好了，也在你那里拿些活计来做。娘……或许就轻松些了。”
农家的十岁女孩儿，已经懂得不少了。之前在胡家，其实瑾娘已经开始跟着下地干活了。
“怎么不跟着你娘学呢？”红豆纳罕。赵玉兰的绣活儿自己虽然没见到，可是那针线是极好的。就冲这个，也不会比自己差。
“我怕娘伤心。”瑾娘低声道，“从到了姥姥家，她白天看起来没有什么，可是夜里总是偷偷地哭呢，我都听见了。我知道，娘其实舍不得爹呢。她都是为了我们才这样的。我想，想……”
红豆心疼地抱住她，安慰道：“我知道啦，没事儿，你喜欢的话就跟我们学呗。家里不少的零碎布料，只管拿去练手。你是个伶俐的孩子，肯定能学的很好的。”
瑾娘露出了羞涩的笑意。
到了正月十五，赵达家的和红豆早就说好了，要在一起过，又叫了杨耀祖也过来。一般来说，过了这天，年就算是过完了，庄户人家也该开始准备春耕了。
因为人多，都要提前准备好饭食。肉菜什么的倒是好说，两家里都有存货。一大早上起来，草草吃了些东西，红豆让小二小三和小胖一起玩儿去，自己便和赵玉兰一起预备午饭。红豆做菜，赵玉兰滚元宵。
猪肉切成四方块儿，用水先行煮到了八成熟，捞出来趁热抹上了一层酱油，又拿着竹签在猪肉皮上密密地扎上了许多小孔——这是为了更加入味儿些。然后，把控干了水的肉方用豆油反复煎炸，直到红棕色。肉方上这会儿看上去油汪汪的，赵玉兰笑道：“这是怎么个做法？倒是没见过。”
红豆将肉方放在了冷水中，手下不停，切着葱姜蒜等，嘴里说道：“过年了吃的都油腻，若是大肉恐怕吃不下去。一会儿把这个肉蒸一下，既解馋又不腻人。”
说着，从冷水中捞出肉方擦干，切成了片。
锅里倒了少许油，烧热了加入葱姜蒜炝锅。因为没有梅菜，红豆就只是简单地调了个汁儿，将晒干的蘑菇泡发了放到锅里焖了一会儿。
肉片整整齐齐地在大海碗里码好了，蘑菇连汤带水地盖在肉片上，随后放到炉子上去蒸着。这个菜比较耗费时候，所以是最先做的。
赵玉兰一边儿将芝麻花生等用擀面杖擀碎了，一边笑着说道：“往常过年的时候能吃上肉就不错了，一年才这么点儿油水，谁还嫌肥腻？”
说话间将元宵馅放到一个小盆里，拌上了糖，又去切了青红丝。这青丝，一般来说是用青橘子皮和了糖来腌渍最好。不过这边儿橘子乃是稀罕物，别说庄户人家，就是城里头一般的人家也没见过。这边儿的青丝，乃是四月份里摘了酸酸的青杏儿下来，用糖或者蜂蜜腌渍的。至于红丝，有的是用削了山桃子的皮晒干来做，也有省事的，就用本地一种特产的花儿来腌。那花儿味道酸涩，主要是大红的颜色看起来很是喜庆。几样馅料拌在一起，又点了些香油进去，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
“等会儿裹上糯米粉，晚上再煮元宵吧。”
两个女人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桌子菜摆好，大家团团围坐。赵达端着酒杯，开口说道：“要说呢，从玉兰出嫁后，过年过节的就是我跟老伴儿两个人。每常想起来，也羡慕人家人多热闹的。如今好了，大牛找到了，玉兰带着孩子回来了，又多了红豆小二小三这几个好孩子。咱们家，也团团圆圆了！今儿都喝点酒，咱来年过得更好！”
一席话说完，自己率先干了。
杨耀祖也举起了杯，眼圈都有些红了，“我父母走了**年，见到了舅舅，我才又有了亲人。舅舅说得对，玉兰姐回来了，又多了这几个小东西，咱家人丁兴旺，往后只有越过越好的！”
赵达家的抹抹眼睛，连声说：“是，咱们哪，都高高兴兴的。什么苦啊累啊都不怕，最重要是一家人和和美美！”
不但几个大人，就连小孩子们也都端着糖水，跟着碰了杯，大家伙儿一饮而尽。
杨耀祖放下杯子，说道：“我听说，咱们这边儿镇上，每年正月十五和八月十五都有灯会。舅舅，叶头儿他们都说要去。咱们也去逛逛吧？不然，等开了春一忙活，就没什么时间松散松散了。”
赵玉兰刚刚和离，自然没有心情去，也不合适去。赵达两口子也觉得，那是年轻人爱逛的，自己老天拔地，不想凑那个热闹。
倒是红豆听了有热闹，不禁心动。
“那我去问问水杏她们有没有去的，如果有伴儿，我就也去。”
“我也想去啊姐姐！”小二嚷道。
“还有我！”小胖也跟着叫。
“好好，都去，都去！”杨耀祖挺喜欢孩子，赶紧应下了。
红豆想起这两天偷偷摸摸给叶致远做的衣裳，不知道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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