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偏偏头,嘴角上扬,笑着迎了出去。
“水杏,槐花,你们怎么过来了?”
脸蛋圆圆的女孩儿就是水杏。她这名字倒是名副其实,有一双水汪汪的杏核大眼,眨动之间让人觉得就是那么稀罕。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一对儿酒窝。
“我娘让我过来看看你这里收拾利落没有。还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只管开口,让我帮着你做呢。”水杏笑眯眯地说着,一边挽了槐花,一边走进了院子。
红豆笑了笑,偏开身子让她们进去,嘴里说道:“正好呢。我这里正请了赵家大奶奶过来帮着做棉衣棉裤呢。你们俩来的正好,帮我一块儿做被子吧?”
水杏跟原来的红豆年纪相仿,平日里关系挺好。水杏的性子随她娘,一张嘴特别会说话。再加上她是那种圆圆润润的身材,用庄户人的眼光来看,那就是好生养。因此,在村里也很有些人缘。跟她一比,沉默寡言,年纪又小一岁的槐花就显得不那么出众了。
不过,或许是受了原本记忆的影响,红豆倒是觉得槐花看上去更顺眼些。水杏虽然活泼,但是跟她娘一样,心里总是有些小算计。譬如说吧,自从红豆被退了亲跳河,再到分家,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平时相处那么好的小姐妹,也没见水杏过来看看。说到底,不就是怕被自己影响了名声吗?
这会儿过来,八成是她娘昨天听说自己得了县丞娘子的照应吧?
心里这么想着,红豆脸上的笑容却是十分灿烂。她也是在农村长大的,知道这乡下人里也多的是精明人。再说了,谁没点儿为了自己的心思呢?只要没害着别人,也没啥大不了的。
水杏槐花进了屋子,见赵达家的正在炕头上做活儿,赶紧问好。
赵达家的笑道:“瞧瞧你们这小姑娘家家的,多俊!”
又对红豆说:“既是她们来找你,我就拿着这个回去做吧。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正好说话。小二小三跟我一块去,回来做好了就试试,哪里不合适顺手就改了。”
红豆知道她是自己在这里,水杏槐花待得不自在,也就不虚留。等赵达家的领了小二小三回去,红豆也没客气,直接让水杏槐花俩帮着做棉被和褥子——这个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手艺,无非就是缝好了布面絮棉花,然后绗一绗就是了。
她自己用大锅烧了开水,灌到了茶壶里。她不爱喝茶,再者茶叶挺贵,她昨天就没买。这会儿只好给每个人倒了碗白开水端进去。
水杏和槐花两个占据了大半张炕,正一人一边伏在炕上缝着。见了红豆进来,水杏直起身笑道:“我们在这里替你做,你倒好,出去躲懒了不成?”
“哪里敢偷懒啊?”红豆笑着把水递到水杏嘴边,“我昨儿买了一副猪下水,就怕放的时间长了不好收拾。你们帮我做着这个,我去把下水煮了,回来都在我家里吃!”
水杏一捅槐花,戏谑地眨眨眼,“你看我说啥来着,这一分了家,她自己个儿挑门户过日子比从前强出一座山去!你还担心她过不好。”
槐花抿嘴一笑,也不说话,垂下头去继续绗被子。
“我这还不是被逼出来。”红豆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不管张氏李海做的怎么过分,他们顶着兄嫂的身份。自己这么被分出来,大伙儿觉得可怜,心里都多少偏向些自己。可一旦自己表现出对李海两口子的不满,那立刻就会被人诟病——昨儿李成的反应就说明了一切。
把猪下水从麻袋里倒出来,用大锅里的热水开始清洗。幸亏那猪肚肠子是卖肉的已经清理过了的,已经没有什么秽物了。就是这样,红豆还是先后用玉米面、碱和醋来来回回地搓洗了好几遍。
找出一块儿碎布头缝了个调料包,洗干净了,装了花椒大料辣椒等,把昨天煮好的大骨头捡了出来,留少少的一些汤在锅里,又加了清水进去,放入酱油白糖料酒等。烧开了水,逐一将下水放到锅里。剩下的,也就是慢慢炖煮了。
趁着这个功夫,红豆也进了屋子,和水杏槐花一起做活。
水杏的针线活明显好过槐花,动作一上一下的很是利落。她一边儿手上不停,一边儿羡慕说道:“红豆,你昨儿可是真没少买布料。这是县城里朱家老店买的?听说那里的料子可贵着呢。我还是入秋的时候跟着我爹和我娘去了一次城里,就在街上逛了逛,也没敢进店去。你瞧,我身上这衣服,就是在街上的小摊扯来的。”
她穿着的是一件儿水红色底子撒黄色小碎花的斜襟棉袄,底下系着绛红色棉裙。一身的红色衬得她脸色粉嫩,看起来喜庆又福气。那衣服料子看起来挺厚实,到底是外边小摊上的东西,颜色看上去就不如红豆买的料子那么正,有些发暗。
不过比起槐花身上穿的,却又好了不少。
从两个小姑娘的穿着,就能看出她们家里的光景如何了。
红豆也脱鞋上了炕。她打算把旧被褥拆了,好好洗洗。然后两张被子拼接一张大炕被,要不这直接睡在炕席上,这两天硌得她后辈疼。那两条褥子,一条等到冬天的时候挂在窗户上,一条挂在门上,想必能让屋子里暖和不少。
听她这么一嘟囔,槐花忍不住接口:“旧的看起来倒是薄了些,不过要是做了炕被和帘子,太可惜了吧?”
“没啥可惜的。这些还是我娘在世的时候用过的呢,都多少年了。别说冬天,就是现下睡着,都有些单薄。再者那棉花也都旧了,不怎么保暖。当帘子好歹能遮遮风。”
槐花就不说话了。她本来也不惯跟人辩驳,又觉得红豆说的虽然跟她娘说的不一样,可是听起来也有道理,更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三个姑娘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
红豆出去揭开了锅,满锅的香气就冒了出来。拿筷子轻轻一扎,猪肝就扎透了——这火候也就到了。
“哎,这是啥啊,这么香?”这家里也没有别人了,水杏槐花都不拘束,趿拉着鞋就出来了。
红豆赶紧捞了两根小肠出来递给她们,“快趁热尝尝。”
水杏也不顾烫嘴,吸溜进半根小肠,睁大眼睛说不出话,只连连点头表示好吃。槐花的吃相也不斯,看的红豆只想笑。也是,乡下人家里过日子都细致,谁家也不会日日吃肉。尤其现在农忙已经过去,再过俩月才是年,肚子里正是素的时候呢。
“得,你们俩在家里吃着,我给隔壁大爷爷送过去些下酒。”
说着,捞了猪心猪肚,又挑了两根大肠出来,装了两大碗,红豆端着出了院门。
才一出门,就瞧见顶头走来七八个人。打头是李成,跟着的人里除了李成的大儿子李达,还有几个陌生的男子。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年纪大约在二十三四岁上下。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那周身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隐隐的,就是众人的头儿。
红豆赶紧低了头,快步往赵达家走去。心里却是在疑惑:记忆中从没见过这几个人啊,尤其那个高个儿男人,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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