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子清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面若冰霜的站在一堆西装人里面，低垂着眼眉，即使霍俊泽喊出了她的名字，她也没有抬一眼。
“他就是目标？”老大手指着霍俊泽问。
程飞扬点点头，“是，他叫霍俊泽，是霍朝生的儿子。”
老大打一个响指，旁边的西装人走出来两个，不由分说的抓起霍俊泽的双臂就要扒他的衣服。
霍俊泽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挣扎叫道：“你们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飞扬，飞扬，这是怎么了？”
程飞扬苦涩的将头偏向了一边，故意不去看霍俊泽。
“你们脱我裤子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好了，给他穿上。”老大对程飞扬道：“飞扬，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的？”
程飞扬眼神明显犹豫了下，“前两天，无意中看到了。”
老大冷笑一声，“也就是说，看到的时候，你不打算把他带回来对吗？”
“老大，我的风格你还不清楚吗？这么多年，我没有让你失望过，我不马上带他过来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受了伤在医院里治疗，现在他好了，我马上就带他过来了。”
“飞扬你在说什么？”霍俊泽听出了话语里的不对劲，他不是傻子，不会到了现在还看不出来自己身处何境。
老大叹了口气，忽然语重心长的说：“飞扬，我一向看重你，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的看待，这么多年，我没有亏待过你一丝一毫，你这次的犹豫，彻底伤了我的心，如果不是我把信息截断了，组织里已经对你下了格杀令。”
“对不起老大，是我的错，我应该第一时间把消息告知你。”
老大瞅着程飞扬的脸半晌，“你和他的事，我也略知一二，我还以为你真的爱上了他，用邱立军来威胁你，我其实并没有把握，现在证明，我对你这么多年的了解，是没有错的。”
程飞扬心虚的看一眼霍俊泽，霍俊泽正吸着大气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眼里的哀伤刺痛了她的心。
“老大……”
“当我知道你已经查明目标是谁的时候，我整整等了你一天的时间，可是你并没有向我汇报，为了跟组织交代，也是为了救你的命，我才会出此下策，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程飞扬低下了头，语气非常轻。
“飞扬，他说的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听不懂，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吗？是故意的吗？”霍俊泽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被人押着，已经朝程飞扬冲了过去。
“小伙子，怨不得人，要怨的话，只怨你生在了一个不平凡的家庭里。”老大说。
“什么不平凡的家庭？你给我说清楚，让我离开，让我离开……”霍俊泽恨恨道。
老大不屑的转向程飞扬，“飞扬，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走了。”
“邱立军呢？我知道他被绑到了这里来，我要带他走。”程飞扬说。
老大一个有力的好字刚说出口，旁边一扇门便打开了，憔悴的邱立军被两个人扶着，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慢慢的抬了下眼，一下子激动起来，酿跄着就要朝中间扑来，用尽力气叫道：“为什么要把俊泽带来，飞扬，你为什么要把他带来，救他走，救他走……”
程飞扬眼眶泛红，心里哀痛，“哥，如果不带他来，你就会死。”
“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他来换我，飞扬，你还是不了解我。”邱立军已经没有力气的趴在了地上，眼里满是恨意。
“你根本就没有给过我机会了解你，我不想这样，可是我不能看着你死。”程飞扬眼里流出了泪，她已经隐忍了多时，不知道这是为了邱立军而流，还是为了霍俊泽而流，她只觉得心很痛。
邱立军狠狠道：“我死不足惜！”
“飞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老大忽然说。
程飞扬抑制了自己的情绪，恭敬道：“老大，我和你之间一向是无话不谈，我也不想遮遮掩掩了，我要退出剑血。”
“你想清楚了？”老大脸色难看的问。
“是，我不适合剑血这样的组织，如果继续下去，我怕我会疯掉，迟早会背叛组织。”
老大哼了一声，“你知道退出剑血会有什么样的代价吗？”
“如果剑血不放过我，我也只能认命。”
“你这是铁了心了？”老大厉声问道。
“老大，一直以来你很照顾我，为了培养我成为精英，煞费了苦心，我一直没有忘记你的恩情，你曾经说过，如果我真的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你会帮我的。”程飞扬哀伤的说。
“我有说过吗？”老大背过了身。
“老大。”沉默在旁的武子清忽然站了出来，“老大的确这么跟姐姐说过，你一直说，说过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绝不能收回。”
老大暗恨的咬了咬牙，转过身说：“飞扬，剑血里的人你是最优秀的，即使我想放你走，上头也不行，加上你这次的任务令上头失望，现在身份已经非常的尴尬，想退出，没那么容易。”
“不管上头要给我什么考验，我都愿意接受，我不想自己的双手再沾满鲜血。”
老大睨着她，做出了思索状。
“飞扬，带他走，带他走……”邱立军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嘴里喃喃。
程飞扬过去扶起他，“哥，我带你走。”
邱立军抓住她的手，道：“带俊泽走，带他走……”
程飞扬再次忍不住掉泪，“对不起，哥。”她看向霍俊泽，霍俊泽犹如一座雕塑矗立在旁，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神采，若不是胸口的起伏，程飞扬会以为他已经是一具干硬的尸体。
她不敢与他对视，心虚的转移了视线，她怕自己被剥的**裸的无地自容。
“我只是你一个任务里的目标，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把我带到这里来交差，对吗？”霍俊泽有些嘶哑的声音平淡的说，“为了救邱立军，你把我带来了。”
程飞扬无力辩驳。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果然一切都是我在做梦，梦醒了我才知道，这是个噩梦。”
程飞扬闭了闭眼，眼泪汩汩而出。
“你爱的人，始终是邱立军，我真是傻！”霍俊泽流泪感叹，“我还以为自己的真情打动了你，为你豁出命去，你就会看到我的存在，其实我就是一傻瓜，傻的彻彻底底，被你耍的团团转。”
“你不要再说了。”程飞扬低声道。
“恭喜你，你完成任务了。”霍俊泽自嘲的冷笑，忽然面对着老大问：“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我？”
“我们只是受人所托，找出你便功成身退，至于为什么，那要去问你的仇人了。”
“仇人？”
“放心，明天你就见到他了，他已经等了你很久。”老大似笑非笑道。
“老大，你说过他没有危险的。”程飞扬忽然起身质问。
“飞扬，你在组织这么多年，还不明白组织的规矩嘛？你找到了他，之后他的命运就与你无关了。”
“老大，你已经骗过我一次，这次又是故技重施吗？”程飞扬暗恨道。
老大睨她一眼，“这是规矩，组织从来没有骗过你，凡是委托我们来找的人，你认为那个人会有命在吗？你怎么会这么天真！”
程飞扬的脑子瞬间懵了，她就不应该对组织抱有任何的幻想，这样冷血的一个集团，怎么可能会只是找人出来那么简单，是了，她怎么会这么的天真呢？龙爷的孙子，霍俊泽，两件事几乎如出一撤，上了一次当，她也没有学会一次乖。
“你骗我……”程飞扬嘴里念道，忽的站到了霍俊泽面前，咬牙道：“如果要他的命，我便要带他走。”
霍俊泽一笑：“飞扬，你还是在乎我的吗？”
老大虚咪着眼睛，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悠闲道：“你认为你能带走他吗？”
“就算豁出我的命去，我也要救他走。”程飞扬决绝的说。
“是吗？那他的命呢？”老大手一指，邱立军已经再次被人给架到了一边，两把枪同时对着邱立军的脑袋和心脏，“两个人，你只能带一个走。”
程飞扬刚硬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她怎么又忽略了邱立军呢？
老大仔细看着她的表情，忽然道：“这样吧，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份上，我再卖给你最后一次人情，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他们两个当中，你只能选择一个，就算你选的是霍俊泽，我也让你们走，但是邱立军的命，就必须留在剑血……他们两个不是都爱你吗？也该是你做选择的时候了，你做出选择离开之后，我会把你在剑血除名，从此，你便自由了。”
程飞扬的心微微的颤抖，这个条件看似非常的诱惑，其实却是在凌迟她的心，“让他们两个走，留下我的命。”
老大毫不犹豫的摇头，“这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能不能退出剑血和救他们其中一个，只有这一次机会，我可以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十分钟之后，你还没有做出决定的话，那他们两个的命，就都得留在这里。”
“带俊泽走，带俊泽走……”邱立军扔在一边无力的哀嚎。
霍俊泽轻轻唤了声：“军哥。”
武子清走到程飞扬身旁，小声道：“姐，这是你的机会，怎么选，你自己考虑清楚。”
程飞扬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心如刀绞，本来水到渠成的事却又把她放到了剑尖上，老大太了解她了，可是她却不了解他，她没想到自己会被老大摆一道，败的一塌糊涂。
“是不是真的只要我做出了选择，那个人便没事了？”她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会骗你吗？女人通常都会感情用事，我以为你会是个例外，但是你这次的表现，让我知道没有女人躲得了感情这一关，既然你这么看重感情，我就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飞扬，别说老大对你苛刻，换了别人，我已经把她家法伺候。”
“那你可以告诉我，霍俊泽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个问题众人都想知道，包括霍俊泽自己。
“以后你便会知道。”
程飞扬看一眼霍俊泽，霍俊泽苦笑一下，“你已经为了军哥把我带到这里来，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他看一眼已经发不出声的邱立军，“你带军哥走吧，你们才是一对。”
“你……”程飞扬非常的心酸，很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可是她知道现在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会信了。
“时间要到了。”老大提醒道，“再次提醒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选清楚了。”
程飞扬失落的呼出一口气，右手悄悄的牵起霍俊泽的手，霍俊泽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不可思议的急促的呼吸着，就在开口的千钧一发之间，程飞扬忽然左手提起一把匕首抵在了霍俊泽的胸口。
所有人都惊呆了，霍俊泽更是震惊的张大了嘴，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程飞扬，你是我骗我的对不对？你不会这样对我！”男人脸上的泪水滴在了程飞扬的手上，刀上，她毫不犹豫，一刀刺进男人的胸膛，转身离开。
丢下一句：“他是你的了。”
霍俊泽慢慢的倒了下去，眼睛始终盯着程飞扬的背影，眨也不肯眨。
程飞扬走到邱立军身边，推开两边的人，将邱立军扶到自己的肩上，语气生硬道：“老大，你说的话可算话？”
老大也被她这一幕给震到了，“飞扬，你不必这样做的。”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大深呼出一口气，“也罢，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剑血的人。”
程飞扬冷冷的一笑，扶着邱立军走出了别墅。
……
将邱立军带回了市里，不出一天时间，邱立军便恢复了意识，清醒的第一件事便是抓着程飞扬的领口询问着霍俊泽的情况，眼睛里除了担忧，还有惊恐。
程飞扬咬着嘴唇，恨不得都快咬出血了，待邱立军情绪平静了些，才说：“他留在了组织。”
邱立军大失所望，悔恨的一拳砸在墙上，顿时手上鲜血淋漓，“你为什么要带他来，为什么？你不是爱他吗？为什么还要他去送死？”
程飞扬已经流不出泪了，“但我不能自私的看着你死，哥，你对我也很重要，我忘不掉我们小时候的情谊，就算在你我之间选，我也会选你的命。”
“可是俊泽现在没有命了，我死不足惜的，你明不明白？”
“俊泽到底是谁？你真的是专门保护他的人？”
邱立军一愣怔，别过了头。
“我现在已经不是剑血的人，你不用瞒我了，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哥哥，你说我不了解你，你有给过我机会吗？你连自己是谁都不告诉我。”
邱立军顿了片刻，“俊泽，是我们老大的儿子。”
“你们老大是谁？”程飞扬最先想到的是霍朝生，但是邱立军和霍朝生之间相处的感觉并没有从属关系，而且接到任务的时候，她便知道霍俊泽是寄养在别人家的人，所以才会这么难找。
“这个我以后才能告诉你，我现在要去救俊泽。”邱立军说着便要起身，可是身体的疼痛立刻让他躺了下去，满身冷汗的呼着气。
“你不要乱动，你受了严重的伤，不要说救霍俊泽了，还没走到总部就已经心力枯竭而死。”程飞扬劝道。
“我不能让他们动俊泽，你让我去。”邱立军嘴里咕哝。
“你先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
邱立军斜眼看她，眼神疑惑。
“我现在和剑血没有关系，去救霍俊泽便不算背叛，我也不想霍俊泽就这么死去。”程飞扬坚决的说。
邱立军摇头，“你不要去，你会送死的。”
“你还不是一样要去送死，我了解剑血，要救霍俊泽也比较有把握。”
“我送死是应该的，是我保护不利，是我害了他，剑血的人很了解你，你占不到便宜的。”邱立军艰难地说。
“哥，你不要跟我争了，我必须去救霍俊泽，你们两个我都要救，救不出霍俊泽，我这条命也没什么意思，老大说了，今天之内会把霍俊泽交给剑血的雇主，我必须在今天之内救出他，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就是送死，还会给我增加负担。”
程飞扬猛一起身，邱立军想一把拉住她，却翻到了床下，“你别去送死……”
程飞扬抿抿嘴，将邱立军扶好到床上，“好好躺着，等我的好消息。”她将一块药片送到邱立军的嘴里，起身离开了。
单独公寓里，程飞扬将自己全副武装，腿上别了四把m1911手枪，袋子里装了把加特林重机枪，然后防弹衣，隐身服，统统穿在了身上。
甫一打开门，门口站着的人让她一愣。
“你怎么来了？”
武子清推着她进屋，将门关好，小声道：“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离开这里。”程飞扬语气平淡道。
“是吗？那这是怎么回事？”武子清一把夺过她的袋子，拿出了里面的机枪。
“这事跟你没关系。”程飞扬夺了回去。
武子清急躁的说：“你要去救霍俊泽是不是？你知道这样多冒险吗？剑血的人都是冷血的，去了只会送死。”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拦着我。”程飞扬眼神狠戾，表现出了坚决的决心。
“我不想看着你去死。”武子清激动道。
“当我把刀插进霍俊泽胸膛的时候，我已经不打算活了，谁阻拦我，我就杀谁。”程飞扬恶狠狠的说。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交出来，要选择邱立军呢？你不是爱霍俊泽么？为什么你会选择邱立军？”武子清不解的质问。
“邱立军是我哥，我必须要救他，我救不了霍俊泽的话，我就陪他一起死。”
“是不是必须要这样子？”武子清小声问。
“子清，这滩浑水你不要趟了，如果有机会，离开剑血，我们的老大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他一直都在利用我们，扮猪吃老虎，不要再为了他拼命。”程飞扬说罢推开她作势去开门。
“你现在开门出去马上就被扫成筛子。”武子清打断她的动作，“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知道你在这里，老大就不知道吗？”
“老大已经派人来灭我的口了？”程飞扬再次失望，亏她还相信了老大真的会放过她，这仅剩的一点信任，再次打了她的脸。
“你知道剑血太多事，老大承担不起放走你的责任，剑血的规矩，想要退出，不把命留下，就要把人彻底废了，老大选择了前者。”
“你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吗？”程飞扬问。
武子清叹了口气，“我和你关系最近，老大自然是派我来。”
“你走，我不想杀你。”程飞扬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姐，如果我真的是来杀你的，刚才你开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开枪了。”
“那你干什么？劝服我？不可能。”
“我也和霍俊泽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想看到他死啊，但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死。”武子清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程飞扬觉得她的态度奇奇怪怪的。
武子清二话不说的走到武器台前，在身上装备好，“这个浑水，我趟定了。”
“你……”程飞扬意外的看着她，“你别傻了，随时没命的。”
武子清一脸轻松的表情，微笑道：“这不只是为了你和霍俊泽，也是为了尹鹏，我必须要退出剑血，否则正如你所说的，尹鹏会横尸在我的面前。”
“你考虑清楚了？”程飞扬问。
“昨天你踏进来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思考，老大也让我很失望，我一直认为他会保你，没想到他却那样的逼迫你，你可以为霍俊泽而牺牲，我为了尹鹏为什么不可以，这场硬仗迟早要打，何不趁现在呢？”
程飞扬无话可说，“自己照顾自己，到时候我可能顾不到你。”
“放心吧，当我还没毕业吗？”武子清好笑的说。
程飞扬看了眼门口，领着她朝另一边走，“现在不能从正门出去了。”
她们翻过窗户，沿着墙体先爬到了顶楼，然后窜到另一栋楼房，离开了危险区域。
俩人戴上墨镜，租了辆车，朝停有直升机的大楼而去。
程飞扬已被剑血除名，她的卡已经失效，武子清笑着掏出了自己的开门，“看来没我还挺麻烦。”
“我会租一辆直升机去。”程飞扬无所谓道。
“你就不怕还没飞到就被轰下来了吗？”
一路上了直升机，武子清道：“霍俊泽还在别墅没错，晚上会离开。”
程飞扬看了眼窗外的大海，“为了我们的将来，必须要跟老大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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