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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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蓝这番明褒暗贬的夸赞之词并没有让司云音生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极为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琉璃般醉人的双眸中流淌着清澈的汪泉。

    “王妃不必自谦。”他轻然一笑,带着冰雪初融的美感,“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本王跟王妃待久了,王妃的本事自然也就学到了一点皮毛。”

    他语气真挚,神色淡然,那雅致绝伦的模样就好似在跟墨蓝讨论诗词歌赋之类的高雅话题一般,只是说出的话实在是让人无语,成功地让一旁的泷泽如遭雷击,而墨蓝的脸色亦是黑了又黑。

    什么叫学到了一点皮毛?搞得好像他这么缺德都是跟她学的似的,他这么高的段数,完全是骨灰级的了,哪还用得着跟她学?

    再说了,她从来都是坏在明面上,而他都是坏在肚子里,他俩根本不一样好吗?

    墨蓝吊着眼角,不由地轻哼了一声:“司云音,我现在看着你,越发地开始明白‘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真正内涵。”

    只怕全天下的人都被这小子的皮相给骗了,看似清冷无害,一不小心惹上了,估计会被他阴得连骨头都不剩。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眯着眼睛扫视他两周,对于这位爷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本王会将这句话当成是王妃对本王的夸赞。”

    司云音却是眉眼轻扬,春风拂过的韵味。映着那张白玉般无暇的面容,越发地显得身姿出尘,美不胜收,简直要晃瞎旁人的眼。

    “哼!”墨蓝重重地冷哼一声,对于他这种自我标榜的行为表示深切的鄙视。

    瞧瞧这脸皮厚的,她现在才知道,这小子藏得到底有多深!

    司云音轻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对于墨蓝的脾性,他如今倒是有些摸得清了。这个女人,只会在有事相求的时候谄媚地喊他“王爷”,其他时候无一例外地都是对他直呼其名。

    语调怪异的时候,说明她正算计着什么,口气不善的时候,说明她正心情不爽,而声调扬起的时候,十有**就是故意在挑衅他。

    就比如方才,她便是话中有话,拐着弯在骂他。他只需顺杆而下,让她一拳头打在一团软棉花上,便会让她不战而退,自觉破功。

    事实证明,对付一个没脸没皮的人,唯一制胜法宝,便是比她更要没脸没皮。

    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地扩大,司云音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出投下一层墨色的剪影。

    生平第一次,在与一个女人的口舌交锋中,这位爷感受到了一种极为奇特的成就感。

    他心情愉悦,笑得如沐春风,墨蓝却是心情抑郁,极为不爽。眼见他那温润如玉的模样,她心下仿佛有千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实在不明白,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怎么就能笑得这么骚包?

    “我说,司云昭怎么知道是你派去的人?”她有些疑惑,按理说,这小子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告诉人家,事儿是他干的,东西就是他抢的吧?

    “那日在花街,动静闹得如此之大,有心人一查便知是谁最需要冰肌扶玉膏。”司云音淡淡地开口,淡漠的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雅致,“本王事后也并未做什么遮掩,司云昭到此刻才查出来是本王派去的人,倒是让本王有些意外。”

    他轻叹了一声,似乎对司云昭的表现极为失望。

    墨蓝无语,他这是在拐着弯嫌弃司云昭太笨吗?

    心念一转,她莫名地觉得有些心虚。谁是最需要冰肌扶玉膏的人,不就是她吗?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司云音抢回来的赃物给用了。有句话说得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估摸着司云昭的这笔账,已经有一部分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头上了。

    刚不久前,她还在为自己惹祸,司云音买单的事情沾沾自喜,这会儿现世报来了,司云音马上回敬了她一笔更厉害的,他俩的处境,如今真的算得上是半斤八两了。

    搓了搓黑如锅底的脸,墨蓝忽然意识到,他们两人现在简直是遍地树敌,仇人满天飞,这珉王府如今根本已然成了众矢之的。

    以她现在的自保能力,她是不是应该果断地收拾铺盖卷儿,逃到某个不知名的深山老林去藏起来才对?

    心中哀叹一声,她抱着手臂望着面前淡然从容的人,忽然眉角一挑,开口说道:“王爷,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哦?”司云音瞥她一眼,难得有兴致地扬着唇,“赌什么?”

    墨蓝抖着小腿,颇有些无奈又自嘲地摇头晃脑:“就赌,谁会是第一个上门来找麻烦的人,是找你的麻烦,还是找我的麻烦?”

    司云音薄唇轻抿,没有回答她这个更似自言自语的问话。只是那深不见底的双眸中,莫名地席卷起一抹冰泉之色,隐隐透着摄人的幽光。

    然而,墨蓝没有想到的是,老天似乎在今天决心让她领悟各种人生真谛,体会各种词汇内涵,而她白日里与司云音的交流,还远远不能达到效果。

    直到夜色弥漫,更深露重,她才又一次明白了,何谓“一语中的”,又何谓“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

    王府里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在月色笼罩下投射出一股交错的光影。高耸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摆,迎着银白的月色,一半披着银光,一半隐于暗夜,张牙舞爪地,交织出一股凄冷诡异的意境。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照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形成一层莹白透亮的光晕,仿若有丝丝寒气蒸腾。

    轻纱笼罩,锦缎铺就。墨蓝盖着厚厚的锦被,睡得安宁。

    忽然,她眉宇轻蹙,耳尖警觉地一动,仿佛听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她一把掀开被子,猛地坐起身,面色深沉,冰冷的气息笼罩周身,紧抿的双唇间噙着一股莫名的危险。

    倏尔,她一扭头,迅速地扫向门口的位置,目光犹如冷电。

    门,却在此刻被猛地推开,暗香身形急促地踏了进来,见到墨蓝已然坐起身,正冷眼望向她的方向,沉稳的眼中不由地划过一丝诧异,而后又迅速掩去,快步走至墨蓝身前,清丽的面上染上一层凝重。

    “主子,有人夜闯王府,正往翦月阁的方向而来!似乎……”她略微一顿,而后又继续开口,“似乎是冲着你而来!”

    墨蓝扬眉,凉薄的唇线勾起一抹轻嘲的弧度,冰冷而讥诮。

    居然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只是没想到,竟是先冲着她来的,看来,她这次与司云音打的这个赌,倒是她输了。

    “走吧,出去看看。”

    她懒懒地起身,伸手拿过外衫穿上,又罩上厚厚的白色狐裘,而后慢悠悠地朝外划开步子。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然连王府都敢闯。是觉得她这个王妃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还是丝毫不把司云音这个王爷放在眼里,认为珉王府根本不足为惧,他们想闯便可以闯么?

    呵……

    一声轻笑,在空旷的房间内漾开,清幽而冰寒,让身后的暗香莫名地心中一紧。

    墨蓝轻撩了下额边的碎发,清澈的眼眸中迅速地沉淀下一抹暗色。

    且不论是何种原因,她可以保证的是,今夜,珉王府绝对会让这些不知深浅的人不枉此行!

    墨蓝与暗香刚踏出厅门,就见外面里已经形成对峙的场面。王府的侍卫手持刀剑,将入口层层叠叠地堵住,几丈开外是几十个蒙面人,只是那装束形形色色,并不像是效命于某些组织的杀手,更像是江湖人士。

    两双人马相持而立,很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只待一声令下,便是一场厮杀。

    然而,在这紧张的氛围之下,有一抹惹眼的白影却格外突兀,与这凝重的夜显得格格不入。

    墨蓝眼眸一转,看到人群之外,面色淡然的司云音。

    身披月华,雪衣墨发。

    他悠然地背着手,目光深远地看着云层中的月色,仿若遗世独立的仙人,静立一处便是傲然的风姿。任世间风起云涌,于他面前也不过尘埃颗粒,如何也撩不起心头的点滴波澜。

    “主子。”

    凌七他们几个本就站在厅门前的石阶上,此刻见墨蓝过来了,都颇为恭敬地唤了一声。

    墨蓝点点头,随他们一起站在了石阶上,那几十个蒙面人的注意力瞬间落在了她身上,司云音听得声响,亦转过头朝她望去。

    回眸的一瞬间,浓雾消散,仿佛整个天地都缩印在那一汪深泉里。

    继而,白袍纷飞,司云音迈开步子朝着她缓缓走来,待走至她身侧后,忽然唇角微扬,吐出极轻的三个字——

    “你输了。”

    墨蓝亦笑,故作无奈地轻叹一声道:“愿赌服输。”

    身旁的几个暗卫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唯有泷泽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道,也只有这二位主有这样的兴致,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记得打赌的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