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狄文震毕竟心虚,求助地望向狄武英,脸上神色复杂,似是欢喜,又似是嫌他何以要当众说破此事,何以要在众人面前说得如此直白。
狄武阳位居门主之位多年,如何还看不出这个中的猫腻,当下惨然一笑,道:“好好好,震儿,你当真是长大了,小雏鹰准备展翅高飞了。很好很好,为父并不怪你,可是,你又何须定要与你二叔……哎!”
狄文震面如土色,一时无言以对。
严家老这时说道:“狄少主,你本就是我狄门的未来之主,接掌门主一职,不过只是早晚之事。又何必听信他人的蛊惑之辞,来行此大逆不道事?”
狄武英冷笑道:“严家老,你又何必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呢?究竟谁在蛊惑少主?少主又是听信谁人之辞,你能否当着大家伙之面,说个清楚明白?”
严家老冲着狄武英拱拱手,道:“狄二爷,究竟是谁在幕后一手操纵,我想,我与他,都是心知肚明的,哎,只怕是狄少主身临其境、陷得太深,于这个中的利害,反是不能看得十分的分明吧。”
狄文震咳嗽一声,道:“严叔,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就不能看得分明?”
严家老一时为之语塞。
这厮瞟了父亲一眼,道:“你说我是狄门少主,不错,我是。你说我未来接掌门主一职不过只是早晚之事,哎,严叔,这我可就不敢苟同了。”
狄文震叹口气道:“严叔,你这话,早个两三年说,我信。可是,如今么,却也就不见得了。”
狄武英道:“不错。”这厮看了一眼正在吞服一粒丹药的狄武阳,道:“大哥,如果不是近一两年来你一味偏袒文巽,原本,也不应有今日之事。”
“正因为大哥他有违祖制,违背了长子继位的祖制,竟然萌生了要以文巽取代文震的念头,惹得门内一片汹汹反对之声,惹了众怒,今日,我们才不得不顺民意、倡民声,提出禅位之事的,大哥,你却怪我不得。”
狄武阳闭目打坐,并不理睬。
严家老道:“狄二爷,我也是狄门的家老之一,我怎么就没听门主说过要让文巽取代文震?我怎么就没听到你所谓的汹汹反对之声?更谈何众怒?”
“嘿嘿嘿,”狄武英笑道:“早说过了,你不姓狄,有些事你自然不知。至于反对之声么,兴许你并不反对,可是,我与欧家老,却均是反对的,是不是欧家老?”
欧家老唯唯道:“不错不错。”
严家老惨然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圣人诚不欺我。明白了、明白了,老朽全都明白了。可是,少主,”他话锋一转,问道:“老朽还想问上一问,你就真的这么在乎门主一职么?在乎到竟要对自己的父亲投毒加害么?”
“你你你,严叔,你怎可如此血口喷人!我我我、我怎么就对父亲投毒了?你你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狄文震急怒交加,话声显得尖锐刺耳。
“文震,少听他胡搅蛮缠,此事以后再说,咱们赶紧先办正事。”狄武英从旁提醒道。
“不行,二叔。 ,二叔。我是担心文巽抢我的少主之位,我是希望父亲今日就将门主之位传予我,可是,如若不将此事说清楚,日后你以为我在那门主之位上又能坐得舒坦么?严叔,你说、你说清楚。哼,如若只是你信口雌黄,我要你今日就主动辞去家老的职位。”
见狄文震如此词严色厉,严家老反是心中一舒,这么说此事果真与他无关?如此,当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当即,严家老放缓了语气,道:“少主,门主他如今春秋鼎盛,修为又早已到了祭灵,不敢说百病莫侵吧,寻常的一些小毛小病,旦夕即能痊愈,却突然间得此怪病,且经无数名医反复诊治,病势却不轻反重,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切,”狄武英道:“你我修为虽高,却到底并非神仙,谁能不得病?谁能保证得了病一经名医诊治便能大好?我知道你一向掌管督司院,疑心病一向很重,然则,如此疑神疑鬼,便是有些过了。”
“当真是过了么?”严家老冷冷道:“可是,有些事来得蹊跷,那是不能不令人生疑啊。”
狄武英道:“你不要在此故弄玄虚,这里可没人爱听你讲那些个捕风捉影的没谱之事,如今我大哥病势沉重,赶紧转位予少主,这才是大事、急事,正事。”
“哼,”这一次,严家老不再退让,冷哼道:“我要说的事,难道就与今日门主之位无关么?难道说,某人心里有鬼,怕我说出来不成么?”
“你……”狄武英一时不知是应该答应让他继续说下去,还是就此将其打住,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心中却在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严叔,你说,你究竟在怀疑什么?”狄文震催促道。
严家老点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就不知狄二爷给不给老夫这个机会将此事说完?”
“二叔,就听听严叔他能说些什么吧。”狄文震扭头看向狄武英道。
狄武英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又哼了一声。
“这件事情的起因,还得是从今年早些时候说起。”严家老道:“过年的那段日子,门主照例又将大多数下人均放了假,府中人手一时显得不足。这本年年如此,想不到今年却是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奇事、怪事。”
“当时,外务司的一位都头,年前在北方出任务时与蛮族起了冲突,受了极厉害的内伤,与其他伤员一起,一直皆留在药院调养。”
“原本,那位都头的伤势已近痊愈,没曾想,一个年过下来,那人竟然病情加重,进而连下地行走皆很有些困难了。”
“有一天,同样也是常年出外勤任务的几名都头约了一起前来探视,见了他的这幅模样,有人临走时开了一句玩笑,说道:‘老程,之前我们刚刚去看过门主,你如今真是越来越有福气了,连生个病,竟然症状都与门主前些日子的一模一样。’”
“原来,那几天,门主的病情已然日渐好转,倒是这位程都头,原本就要出院的人,现在竟然连床也下不得了,倒还真是像极了先前门主的症状。”
“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当时此话一出,一直陪着站在一旁的一位药院药监,当时‘咣当’一声,就将自己手中的一只托盘,连同几位都头刚刚用过的几杯茶水生生给摔在了地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