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极力掩了修为,但在守城者不过筑基的修为面前,清相、白藤、丑丑之类的气息还是令他们觉得有些深不可测,是故办事也极为麻利,简单地拿了入城玉简。
丑丑作为郑莞的饲兽,与郑莞之名入了同一张玉简,而白藤拟了人的气息,倒也拿了玉简,若是她被看出妖修,这一点会在玉简上注明。
“这样入城倒也简单,这一块破玉简便载了众人信息,也不怕被人随意更改,岂不也无处可查?”清貌拈着手上的玉简。
郑莞解释道:“此玉简虽看似简单,但才质稍有特殊,是万石社所制,只可烙印一次信息,若是再次烙印信息,玉简便会崩碎,是以里面的信息是改不了的。守城兵会将来者信息报上,城中巡兵握有记载所有入城者信息的玉简,遇上巡兵盘查,若是玉简上信息对不上,也是有些麻烦。”
“那若丢了玉简怎么办?”白藤问道。
“守城兵那儿有拓本,可以补办。但此中手续委实也有些麻烦。这就是居安之城的规矩,虽然麻烦,但为了便是保证城中居民安宁,倒也不为过。”
一行人走着,郑莞忽然发现路上行者中许多人的修为都不低,照理说居安之城中,结丹修士是寥寥无几的,可这一路走来,郑莞碰上的便有三四人。
新来一城,郑莞最喜欢的还是茶楼,顺道便拐了进去,挑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一群人便坐了下来。
店家小二虽然修为不高。大致也是随意修炼来强身健体,但脚下却快,眼睛也尖,郑莞等甫一坐下,原本还在另一桌砌茶的小二已经来至面前,赶忙替他们擦桌子。
那桌子也是有些讲究,木是数十年的常见木,并非上漆,而是经了火烤而成,木色略沉。木面光滑。可见原本的纹理。经小二这么一擦,愈加明泽。
“众位可要尝尝本家的看家好茶——岩茶?”那小二面色沉稳,但那双眼睛却没有押住精光,瞧其紧盯着清相那行头。想来是断定他是那等贵客,是故,一上来便推荐了看家好茶。
清相倒是面不改色,不急不慢从袖中掏出一竹一瓷两罐子,并摆上茶具,尔后云淡风清道:“问他们,我不需要!”敢情他是自带了茶叶,连泡茶那水、茶具也有了。
清貌扶额无语。
郑莞本以为那小二或略有失望,或略有鄙夷之色。不料他面色变惊,忽又转喜,尖叫一声,急忙凑上前去,“可否容我瞧瞧这茶具?”
“不行!”清相一本正经回答。语气淡然,同时手轻轻一挥,便将那店家小二阻在一步开外。
店家小二自觉面前此人定非凡俗,脸上无恼怒之意,喜意依旧,受惊之态倒去之*,“敢问客家,这茶杯可是秘色瓷?”
清相这时略抬了抬眉,看了眼店家小二,点了点头。
看那小二态度,这秘色瓷看来是难得的东西,郑莞复才细细去看那只茶杯,呈青绿之色,杯壁极薄,滋润光泽,半透光,极有如冰似玉之感,大胜寻常茶杯更或是瓷器。
见多了清相的美玉金银,对于他身上再出现这等好物,郑莞自未觉奇怪。
店家小二一句秘色瓷,声虽不响,顿时引来店内众人围观。
间或有人问:何为秘色瓷?
有人答之道:秘色乃越窑青瓷中的极品,乃是以保密的釉料配方烧成的瓷器。
众人围观中,清相恰然自得,恍若无人,淡定地自瓷罐中取了一粒茶饼,丢入紫砂壶中,另一手从那竹罐中取出水来,以御物之术驱悬于空,一手灵力转火,为其升温,待水温足够,驭其入紫砂壶,顿时一阵清香缭绕。
“所谓‘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竟是如此颜色”,店家小二痴迷地盯着那秘色茶杯,不禁叹道,“美,真是太美了。”忽然而来的清香令店家小二回过神来,只见那人正往秘色瓷杯中倒茶,他心中大痛不已,如此绝世的好杯,自然应该好好保存着,避免损坏,如今竟然被人用饮茶,真是可惜。
“不知客家此杯是否可以让出?”下意识地,店家小二问出话。
此话自然得众人惊讶,见那杯主人衣着不凡,自是囊中富裕,为何要将此杯让出,且看你店小二,衣着素简,又拿出什么东西能让人家甘愿将那等绝世的秘色瓷让出?
店小二也觉得有些唐突,面色腾地红了起来,尴尬不已。
清相悠然喝着茶,目光淡然地看着窗外,回答得干脆利落,“不行。”语音与之先前无二,不恼不怒,恰如同寻常一般说事。
他没有借机损那店家小二几句,倒叫郑莞称奇。
那店家小二颇觉尴尬,连忙钻出人群,不时便提了壶茶来为郑莞等人满上,并致歉道:“唐突了众位,还望海涵,客家的龙井极好,但本家岩茶也不差,还望勿嫌。”
郑莞这时才对这店小二来了兴趣,这一番家说得是极为得体,既是表达了歉意,却也维护了自家的名声,郑莞对于茶也只在闻香一节上,据她所闻,清相之茶,与此店之茶,其香各有千秋,没有上下之分。
他当时所说“竟是如此颜色”,恐怕这秘色也是世间少有。但这店小二不过数眼,不但瞧出了清相那秘色杯,也瞧出他那茶种,此番功力自是人中翘楚。
“此茶原来名为龙井?”清相忽然给了个迷茫的反应,他竟不知自己喝的是什么?
“如此天下一等一的好荼,客家竟饮而不觉?”店家小二感慨道,语中透露着略略失意,原以为是名品茶名家,却也只是浑客。
“此为好茶,我只要认得此茶好便可,为何偏要认得其名?”清相反问。
其言虽有强词夺理之嫌,但细细琢磨,却也在理,所谓其名,也不过是指代此物,纵然名得好,纵然名中体现出此茶内涵,却不如舍名而直接取之内涵好,这便是清相所谓的“认得此茶好”,认得此茶,便是捉摸到了此茶的内涵所在,如此一来,不管它名作什么,别无干系。
这番言论,在店家小二看来自是无理,但对方毕竟是客,他也未再与清相争辩。
此时,围观的一众也退散了去,略有些依恋秘色瓷的便就近坐着,时时投上几眼。
郑莞瞧见了时机,于是问道:“敢问店家,最近城内似乎热闹许多,是因何故?”所谓热闹许多,也不过是郑莞信口胡诌,她不过瞧见街上结丹修士颇多,想探点消息罢了。
“自是因那甲子会之故,道剔城中六十年一回的甲子会,大凡低阶修士,莫不想参加,参加不了的莫不想去凑热闹。四面八方的人各处而来,向着道剔而去,鸡鸣城乃是西南众城之人的多经之地,自然因此热闹起来了。我看客家并非本城居民,难道不是赶往道剔城的?再过些日子,恐怕会更热闹,客家若不去得早些,恐怕连块站地也没有了。”
清貌听得起劲,插嘴道:“我们可以会飞。”
“几位客家定是首次参加甲子会。城中城缔仙盟悬建江面,它所在是松江这一大江的某一个窄口,江面两岸遥遥可望,约宽三百丈,甲子会的举行场地是在松江之上,搭起连接两岸的悬台,对普天之下无论是门派修士还是散修之士开放,但要求得是低阶修士,即以金丹大圆满封顶。而在甲子会期间及甲子会前七日,道剔城所有的参与人及观战者都被禁止飞行。”
“那赢了可有什么好处?”清貌心中蠢蠢欲动,又问。
“名声自然是少不了的,每回的甲子会前三甲还有奖赏,或是法宝,或丹药、或符箓,缔仙盟出手,又有万石社赞助,总之不会差了去。”
“但……”客家瞧了眼清貌,眼神中倒也不是鄙视,就是那种对清貌不抱希望,“客家还是小心些,甲子会虽有专人评点,点到为止,但每年重伤者不在少数,斗法无情,若是不小心丧了命,那也是无话可说的。参加甲子会者,可都得签下生死状。”
清貌自是以为自己隐了修为,所以被对方看低了,不过他倒不在意,因为他满心是那等赢掉众者的假想喜悦,虽听到店家小二的话,但却没有听进心中,“三师兄,这可是场大热闹,一定要去看看。说不定你师弟我可以夺个桂冠回来。”
清相不答,清貌转尔对郑莞道:“郑道友,你可要去?”
郑莞点了点头,“要去看看。”
清貌乐得忘形,“那我夺了第一之后,这第二估计就属你了。”
郑莞略笑,清貌这是初出茅庐不怕虎,大概还没领教过什么叫作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一山还有一山高。
不过甲子会并非是郑莞的意图,但郭明微当年向她提到甲子会,又将约定时间定为甲子会,是否另有深意,她倒不得而知,也只能到了再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