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不掉空中的粉色云气,那些粉色云气继而随着笑声自四方八向往声音源处聚集,粉色自淡渐浓,最后竟化作一朵娇艳的桃花桃花之侧,渐渐显出一道人影,她面上有一团粉色云气,将面貌遮得不容人瞧,凹凸有致的身躯覆上一袭黑衣,腰缠白绫,脚蹬金丝长靴,青丝垂落,发间簪—枝古色桃木,那朵娇艳的桃花正恰恰开在桃木之端,位于耳侧,分外俏皮。
黑色,原本压抑的颜色此刻倒显得活泼。
“区区逆水赤将,也想拦我?”冬春岛主盈盈笑声若娇娇少女。
荀宾面色微变,“自然挡不了堂堂冬春岛主,不过任务所在,荀宾唯只以命付之。”
“严老儿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么卖命?丢了命,可枉自修炼了那数百年”,冬春岛主笑道,忽然语气一阴,话锋一转,“小兔崽儿,乖乖出来我给你个痛快,不然好玩的事可多了去了。”
郑莞的身体陡然一颤,那声音如一道幽冷的风直窜进她体内、更窜进她的灵魂里。
郑莞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静静盘膝坐下,顾自调息。
“嗯?”孔丹君忽而眉头一皱,看向东南方,转而目光又投在西处,那儿数人的气息正靠近着,分别是第五桓、赵放还有杜熹。
此外,还另有一人,正是段干沉凤。他虽以法宝隐藏了气息,但那种法宝的特殊灵力波动却因早前的合作而被他知道,是以现下能知道他所在。
也是,段干沉凤将一系列八卦杂谈全告诉了她,就指着她闹出些什么东西,不可能事发了而他却不出来看热闹,不过躲在暗处观战,未免太悠闲了。自己许下诺言的一半责任可是在他那,想隔岸观火,那可不行。
“段干兄,别来无恙。”他腾空而起,目朝西方,朗声清喝。
冬春岛主转首西看,第五桓等人已在数百丈外,此外,原本并未令她觉得有异的第五桓的后方渐渐出现一道红色的身影,她哈哈大笑。“看来这场戏不好好玩玩是不行了。”
郑莞眉头轻皱。鼻下一道血液溢出。眼睑下亦略略泛红,冬春岛主所发之声,字字句句冲破身体,直入灵魂。令她脑袋发涨,隐隐作痛。相思镯虽能释放那种平静心神的清凉之感贯通全身,但她修为越高,逢到的对方越强,相思镯的那点感觉有如杯水车薪,常常没有大用。
她这般结果,却非因冬春岛主的威压所致。
由此,她不禁从脑海中翻出那个结论:灵魂攻击,冬春岛主至少是略懂灵魂攻击。那么。即使她仅是元婴大圆满的修为,也足以不费吹灰之力而横行于众元婴大圆满的修士之中。
更何况,二百年前,冬春岛主便已元婴大圆满,兴许今时早已突破。
如此。在场的荀宾、孔丹君、黄英娥,没有一个是其对手,即使联手,恐怕也压不住她,至于段干沉凤,修为不明,还暂时排在不会出手之列。
段干沉凤笑吟吟走近,“孔兄还真是不饶人啊?”
孔丹君故作不解状,“数年前,段干兄还与她挑灯夜谈数日,今日来难不成不是助阵啊?”
段干沉凤笑意不改,“孔兄是否还在气我当年择她而未理你?”
孔丹君略略摇扇,“我倒觉得是段干兄是气我当年未跟你走,是以今次来而不见。”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是尽是些无关痛痒之词。
冬春岛主倒毫无燥意,相反似是听得认真无比。
少时,竟擦了一句进去,“听说修仙界有一个复姓段干,名沉凤的修士,好闻闲事,吐八卦,想必便是了吧?”
段干沉凤像是遇着知己般洋洋洒洒应答。
顿时,两人竟相谈甚欢,一会是某某修士的风流韵事,一会是某某门派的压派大丑事……可谓滔滔不绝,大有相见恨见之势。
对此,第五桓自一旁冰冷而对。赵放倒显然有些急进,紧盯着孔丹君,急欲将人生吞活剥,奈何冬春岛主在一旁未动,令他不得发作。
至于杜熹,只略略四顾,扫视着脚下竹林,面色无波。
荀宾虚空而立,一面肃然,神情紧绷,准备随时接招。
竹林中,黄英娥缓缓自竹林中穿出走近,“你还好吧?”
郑莞额头细汗直冒,面容纠成一团,她紧咬牙关,已能感觉血液自齿间隐现,忍着这般痛楚己令她难以说话。冬春岛主滔滔不绝的声音实则蕴含灵魂攻击,字字句句针对着她,而对他人无害。她吐出的每一个音,便似是在她灵魂上割上一刀。所谓什么“乖乖出来我给你个痛快一根本只是说着完,任她的修为,还找不到她所在?其实是早就打好算盘好好玩玩她、折磨她。
此人性情极端无常,容不得半万逆意,何能容她好好死?
不过,她倒也没想对方能留一条好路,但却会因此不那么快要她的命。
黄英娥眸中微变,她心知此女耐力不同寻常,但此刻见其痛苦的模样,便知难以忍受的程度,她心想渡过点灵力助其运转或可减其痛楚一二,不自觉间便伸出了手。
郑莞原本盘膝而坐,却在黄英娥伸手的瞬间顺着黄英娥伸手的方向倒地,目光绝然。
黄英娥微怔,随印缩回了手。她明白了,此女顾忌冬春岛主,显然冬春岛主针对了她,而自己若相助,必然逆了冬春岛主,依冬春岛主的个性,定然不会善罢干休。
是以,即使孔丹君知晓她的状况,即使许下十年保其命之约,但在此刻却不助其分毫。也对,孔丹君必也知冬春岛主用意,是以不到最后一刻,能不出手,定然不会出手。早出手那是加快她的死亡,只要不死,便都还有转机。
而且。此刻出手更代表的是与冬春岛主为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这勇气,更或者说是理由。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孤寂的修炼,已磨灭了本应有的朴素人性。
罢了,罢了,她黄英娥何必去做这样一个先驱者,还是随它去吧?
微声长叹,既而朗声长笑,黄英娥缓缓转身,收回目光。消失在竹林深处。决绝、寂寥。
一道灰影自林中忽然落到郑莞身侧。郑莞瞳孔一缩,尽全力滚了几圈才避开丑丑,“别近我!”
那一瞬她目光血红、语气绝冷,不禁令丑丑脚下一顿。泪水盈眶,似是极度委屈。
郑莞勉强扯开笑容,想表达自己会没事的。
但未觉自己“笑”出来,却觉怀中一团温暖,丑丑已跳进她的怀里,以她现在微弱的力量根本扯不出它。
雨水自天而来,落在地上溅出无数的氤氲,周遭是一望无际的冰冷,可在此刻。还有丑丑愿意陪着她,不弃她,即使它感觉到了生死般的危险气息。
不禁地,她再次落泪,嘴角却洋溢着柔和的笑容。
‘丑丑。我们一起走下去。”无比坚定的信念在心中生起,那一瞬,连带着身体似乎也温暖了些。
世间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打在竹叶上,落在大地上,天地不休不止地起着风,吹着雨,吹着竹,吹着大地、天空,隐隐约约,仿佛还能听见悠远的笛声,清清静静,将身上的痛楚一并带走。
“好的”,一脑海中,郑莞清晰听到了丑丑的声音,有点沙哑,带有雄性的浓重、又带有雌性的婉柔。
血养之法,根本无法达到与灵兽言语沟通的地步,能与灵兽以言语沟通的唯有结契一法,可明明她未与丑丑结契。
“你本来就能听见我所说的,只能你不想听罢了。”脑海中响起丑丑的声音似有些小委屈。
“本来就应该听见?”郑莞对此抱有怀疑,她可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能力。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你本来就能够听见。”
丑丑思想简单,郑莞知道它所说的“反正我就知道”大概就是一种本能,如此她便难以从丑丑这儿知道些什么,也就不再追问。
“第二识!”,郑莞凝神,声音在壶字中响起。
留于壶字第二识的残识与图穷内的第二识也睁开血目。
“尽可能保住丑丑!”
第二识冷哼一声,“我那点微末技量哪能对付得了?”
“放心,冬春岛主的灵魂攻击也不完美。如果完美的话,本尊应该会醒的。”这一点,郑莞倒不敢肯定,只是觉得本尊很大可能会感兴趣。
丑丑与她如今心意完全相通,若冬春岛主攻击丑丑,以第二识全力,保丑丑一命,自然还是有希望的。
至于她自己,不说冬春岛主暂时还没有这个念头,就是有,届时第二识、本尊可不会放任。
虽然这般依靠本尊、第二识有些无赖,但事己至此,也无他计。
意识沟通本就是瞬息之事,待郑莞与第二识达成约定也不过转瞬。
不过,这个转瞬却足以令冬春岛主作出决定,可郑莞却没有感觉到丑丑的丝毫异样。
反而觉察到冬春岛主的灵魂攻击似乎弱了些,灵魂的痛楚有细微减轻,但仅这丝细微的减轻也令她轻松许多,。
既而,一阵若有似无的乐音入耳,她蓦然一怔,原来先前的感觉并无差错,并非痛至极处的幻听。
乐音由远及近,由轻转响,将灵魂中的痛楚抽丝剥茧,她赶忙从地上爬起,捏了个法诀拂去身上泥污,几度灵力运转将衣服烘干,意念一动,周遭顿起氤氲蒙住全身。
如此狼狈模样,不想为他所见,唯恐他口中“白道友”之不堪污其素身长衣。
只是……
她轻叹,又撇下笼罩全身的氤氲,这些年少了修炼,竟也会为浮华所困。
不问缘由缘由,愿施援手,叶先生又岂是如此虚华之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