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脸上湿哒哒的血迹,忽觉体内气血翻腾得前所未有的厉害,再来不及理会紫狼,便坐在地上调息起来。
灵力在体内按周天运行几周,腹上二道、肩上一道的伤口已停止流血。但郑莞却愈加觉得难受,体内似有一头凶兽横冲直撞,带着无比的杀伐之意,欲要破体而出,郑莞忙于体内布下层层断空禁,便此杀意却丝毫不受影响,在断空禁中畅通无阻。
由此,便只有一个解释,体内布禁乃是以意识衍化成形,所布之禁含有自身意识,这一类禁制唯一的漏洞便是自身之识,也就是说,唯有这一股杀意是自身的意识,才会通行无阻。
想到此处,她心中大惊,慌乱不已。她一慌乱,那股杀意更加汹涌,它不是要破体而出,而是要侵袭她的意识,如此一来,她便会走火入魔。
而解决办法,只能由她自己的心志压制住这一杀意。
杀意由何生?
她一直对于早年的杀戮耿耿于怀,难以释怀,而修仙所得心境的成长,隐隐带动这一份情绪,让它慢慢明朗,不可否认,她的心中有一个阴暗的杀戮影子。
虚道子,亦是她心中难以挥散的恐惧,而刚刚使用幻术的过程中,将压在心头的虚道子形象即那一份恐惧散播开来,又引起她内心的不屈执意,从而引生杀伐之意,再暗合在心中根深蒂固的杀戮影子,便使杀意化如实质,在体内肆虐。
找到了根源所在,化解自是不难,郑莞慢慢逐去意识中因施展幻术而遗留下来的虚道子幻影,随即平心行走灵力于体内,而此刻,相思镯内流出了一股清凉之意,让她身心渐渐放松,最终归于平静。
她缓缓睁开眼睛,眸子已恢复如初般清澈,再看紫狼,心想它刚刚那番模样定是因它吃惊。
“你还好?”紫狼关切地问道,声音虚弱无力。
郑莞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但没事也只是暂时的,体内的这股杀意只是暂时平息,她若心境突变、意识不坚,随时可能爆发从而走火入魔。
“你怎么会来?”它又问。
郑莞又去端详那锁链,道:“我恐怕救不了你。”
先前图穷匕的一击,她已用尽全力,却丝毫未能在这锁链上留下分毫痕迹,要弄断这锁链,是绝无可能。且若要入方寸界,紫狼必须脱离出来,要么弄断锁链,要么将石台一割为二,可见这石台长宽各约一丈,高三尺,要一分为二,谈何容易?
紫狼哀戚呜咽,“那阵法差不多吸尽了我的生气,我已经没救了。”它继而抬起湿润的眸子,“但你能不能救救我妻儿?”
妻儿?上次紫狼只说妻子,此刻却说妻儿,难不成在这段时间内他已经找到了,郑莞正在思考,又闻紫狼继续道:“上次与你分离之后,我用连心咒找到此处,发现我妻子正被锁在此处。这里的阵法会吸收生气,那时我妻子已经丢了大半条命,我便说以我之命换他命,本想以此骗得那修士开了锁链,我们便逃走,只是他亦出尔反尔,最终一番相斗,他会隐身,我又要保护妻子,打斗中便受了重伤,但值得庆幸的是我妻子逃了出去,而且我知道,她肚中已有小狼。”
“你帮帮我?”他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郑莞,“我只求他们平安。”
“你们分别了五十年……”郑莞的意思是,既然分别了五十年,怎会突然跑出个孩子?普通的狼孕期二月,就算是通人性、修道缘,但身体的结构未变、狼性依旧,这孕期再怎么着也不会长至五十余年。
“我知道。”他垂目,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她为了孩子,将它藏在腹中五十年,你信吗?她将仅留的生气都存下来给孩子,你信吗?”
紧接着它的提问,它自个儿坚定地回答:“那是我的孩子。”
郑莞本是无心之问,但此刻却觉玷污了紫狼眼中的哀求。
“你知他们在何处?”她问出这话,表示她答应了紫狼的要求,但绝非是因为内疚,从她再次看到紫狼开始,她就再也放不下。
“我告诉她去东邻的吉憧峰山角,也就是我们分别的地方,我曾在那里按你的做法弄了个隐身阵,我跟她说我一脱身就会去找他们。只不过时隔三年,不知……”
“那里地处偏僻,地势虽开阔,如此更难引人注意,可称是最好的隐身场所,我当时的小隐甲阵对付炼丹期以下没有问题。你放心好了。”话虽如此,便郑莞却还是担心,三年,她可能藏身在那三年吗?真的没有人会发现吗?
“你快些离开。”紫狼催促道。
郑莞点了点头,随即来到种有白藤的石台边上,双指捏住那一根裸露在外的青铜小剑,小剑应力而出,随即那光幕闪了闪,便扑灭了,随即其余三根小剑“噌”的一声蹿出石台,直往郑莞而来。看来这四小剑是一体,离了谁也不行,郑莞心道,随即顺手一接,收入储物袋中。后又将那根白藤亦收入储物袋中。
再看另一方石台,其内的黑气已经消失,但那墨色玉盘却还在,郑莞随即将它捎入储物袋中。
那躺在地上的修士腰间还挂有一个储物袋,郑莞捡了起来,意识一探,随即脸色大变,这储物袋她查看不了,难道这修士还没有死?
不可能,眼前的这个修士分明已经死透,修仙之途上,化神修士可修炼分身,难不成这只是个分身,但转念一想,不对,若是化神修士的分身,那修为至少也是化神期。千百转念也想不明白,郑莞便将储物袋扔了回去,随即再忘了一眼紫狼。
它无力是匍匐在地,张口欲言,却似乎虚弱得说不出来,良久,才送出两字,“取名……”
“帮你孩子取名?”郑莞猜测其意,只见紫狼缓缓阖上双眼,眼中恐惧散去,转而变得安静、详和,其表情一如当年他提及过往与妻子美好的相处时所呈现的。
郑莞心中似乎被压了一道力量拨不开,异常沉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郑重地道了两字:“放心。”
她随即布下小隐甲禁,便迅速出了洞口,从崖壁上攀爬至至可行的山道之上时,便见下方身着黄衫的众长老正急急赶来,无不面色凝重。走在长老之前的,是一名似在引路的弟子,指着那洞口朗声喊道:“就是那儿。”
方谨方长老亦在其中,他甫一闻言,便冷眼横向那名弟子,那弟子立刻压低了声音。
此刻,众人正走至郑莞身侧,她得以听见那弟子道:“今晨我便见那团黑气从中飞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