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一笑,薛沫没跟鬼子六废话,回头用空灵如山谷清音般的嗓音喊了一句:“哥,六哥来找你了。”
随后对鬼子六说:“六哥到屋里去吧,我哥刚才一直接电话呢,一大早起来接了不下十个了。”
鬼子六奸似鬼滑如油,当即叹了口气,摇头说:“哎,世态炎凉,一个个早干嘛去了?也就是我高老弟心胸开阔,肚子里面能撑船。这要是放在六哥身上,指不定跟他们急眼呢。修养,这是我高老弟的修养呢。”
说着,鬼子六就迈着四方步儿走了进去。
鬼子六猜的不错,高龙藏连续接了十几个电话,确实都是一品堂当初的同事打来的。
那些电话哟,一个个亲热无比,恨不能马上插翅飞过来,抱着高龙藏痛哭一顿。这情分一个个的,感天动地催人泪下,个个赛似鬼子六。
正屋里,高龙藏终于关掉了二姐的电话,有点不厌其烦。别人之所以打二姐的,是因为高龙藏的电话早就换了。而二姐这里是一品堂的情报站,等于固定分支机构,当然能联系上。
于是,刚才一品堂一个个中高层都通过二姐,希望转接到高龙藏那里,大家叙叙旧、重温过去的美好……
此时,孙二姐说了声“桂厅主请坐”,鬼子六就有板有眼的对着二姐颔首低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乐呵呵的坐在了高龙藏另一边,感慨的说:“看这一个个的嘴脸,怕是高老弟都腻歪了吧?嘿。”
高龙藏叹息说:“是啊,患难才可见真情呗。在我当初装孙子这段时间呵,一个个躲瘟神一样躲着我呢。也只有六哥一视同仁,兄弟算是看明白了。”
鬼子六乐呵呵的说:“你六哥没别的好处,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做事还能本着良心。”
一旁,二姐又想吐了,俏脸儿煞白。
高龙藏则感动满满,说:“那些家伙,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个壶里。”
鬼子六说话倒是温尔雅,点头说:“这叫道不同不相为谋。都是些眉高眼低的俗物,理会他们做什么。要不是需要应酬,六哥我平时都懒得搭理他们。这就跟老弟你坐在一起,能敞开心胸一舒襟怀,这叫高山流水遇知音呢。”
高龙藏极其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啊,要么说咱哥俩儿一拍即合呢?”
二姐在一旁真的撑不住了,小脸儿更白,更想吐了。一只小手儿揉着肚子,估计有点胃痉挛。
鬼子六怔了怔,问:“孙站长这是怎么了?”
“没……”二姐当然不能说自己被这俩货恶心到了,于是狠狠的咬牙,指着高龙藏说,“怀了他的种,孕期反应!桂厅主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二姐撒丫子跑路。奶奶个腿儿的,啥时候一个屋里放进去这俩货,其他人根本受不了。
鬼子六却大为吃惊,惊讶的说:“哎呀呀呀,原来孙站……原来弟妹竟然都有喜了!恭喜恭喜!”
说着,这家伙随手掏出一张卡,推到了高龙藏面前,说:“这是老弟你的不对!贤伉俪大婚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六哥说一声?你瞧瞧这,连份薄礼都没带。这算是哥哥我补上的,给将来我的大侄子买些新衣服,密码六个六……忘了里面剩多少钱了,不过就是份心意而已。别推辞,不然就是不给你六哥面子。”
我勒个去的,还真当成正事儿了。而且人家鬼子六也不愧是体面人,随份子都直接用银行卡,这可比拿现金气派多了,真有范儿!
高龙藏手里按住那张卡片,心里头发笑:啊呸,你当哥们儿真的会推辞啊?不要白不要,嘿。
所以高龙藏只是虚情假意的推了一下,紧接着就笑纳了:“那就多谢六哥了,回头吃满月酒,兄弟我一定自罚两杯。”
“该罚,这酒最该罚!”鬼子六说着,忽然若有所思的说,“不过,马王爷要是知道这件事,恐怕会气得吐血三升吧?弟妹(二姐)本是他的手下,结果却成了老弟的贤妻。到时候他肯定明白,这段时间被你们夫妻俩坑苦了。哈哈,大快人心,当浮一大白!”
高龙藏嘿然一笑说:“不瞒六哥说,昨天马王爷那孙子听到二姐的汇报,竟然还叮嘱二姐,继续好好监视着我呢。”
鬼子六的神态顿时变得精彩起来,最终忍不住拊掌大笑说:“好好,果然有趣!真想看到马王爷气昏过去的那一幕啊。这孙子,嘿嘿,他自己不敢来见老弟你,却怂恿副堂主派我来。哈哈,他怎么知道你我兄弟的情分?一边让你老婆监视你,一边让你六哥来试探你,马王爷这货脑袋被驴踢了吗?!”
顿时,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一品堂,这从来不是个和和睦睦的地方。几个厅主相互扯皮暗斗,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鬼子六看不惯高龙藏,高龙藏讨厌马王爷,马王爷恶心鬼子六……一个个都是如此。
甚至,就连两个副堂主也一直貌合神离,明争暗斗,连兄妹情分都没了。
若不是老堂主康诰在上面压着,估计这组织早就分崩离析了。
这时候,鬼子六忽然压低声音,说:“既然说到‘试探’这件事,老弟你可得注意着点。看得出,小曼副堂主对老弟你,依旧是戒心重重。也不知老弟你是怎么恢复的,有高人背后相助?而且,老弟你现在功夫究竟到了哪一步,能扛得住上面的压力吗?”
我次奥你鬼子六的八辈祖宗,这就开始绕着圈儿,来试探老子了吗?你丫的嘴上说的好听,满满的关切之情,可是说到底,不还是来打听哥们儿是怎么恢复的、功夫究竟恢复到了什么层次吗?
跟这货打交道,千万别被他的真情所动,否则一不留神就陷进去了。
不过在表面上,高龙藏却毫无触动,而是冷笑一声说:“戒心,她兄妹俩对我的戒心还少了?习惯了就好。不瞒六哥说,兄弟我现在才不在乎什么一品堂。”
这话云遮雾罩的,偏偏信心十足,让鬼子六摸不清深浅,莫测高深。最可恨的是,鬼子六需要打探的两个问题,一个都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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