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换他苦笑了,那我第一次见他露出那样凄楚的笑容,听见他喉音微颤:“是啊,每个人都有过去,所以有些事情怪不得自己也怨不得别人,只能责备命运没有把你写成那个人生命里第一个人。”
不知道话题怎么会进展成这样,我有种预感,再说下去兴许我们会吵起来。尽管我不知道原因,但的确两个人的情绪都变得不好了。“我不知道你想成为谁生命里第一个人,但是我想,淡幽已经成为你心里第一个人了……那天在图书馆你已经说明了太多……”
“阿诺,话可以说假的,但是行为骗不了人。”朴玮律这话让我有点迷惘,话可以说假的,难道我和他是谁说谎了吗?“我以为我向你坦白淡幽的事情也许……你也会告诉我戒指的故事,但你终究是只字未提……今天看你这么慌乱,真的觉得有些话不说也能明白了。”
明白了?我心里疑惑,什么都没有说清楚你究竟能明白什么。
“就说到这儿吧,照顾好你自己。”他的结束语那么突兀,最后我只能默然在原地见他转身离开,穿过悠长的走廊再也不见踪影,恍惚觉得心里有什么在崩落瓦解。
每个人都有过去,他有淡幽我有程敬楠,这样想会不会觉得公平一点?也许他在离开的时候终于明白之前我那种心痛,可是,心里装着别人的他要真想明白,应该也不太可能吧。既然不太可能,那种发脾气似的表现,又该怎样解释呢。
在楚洛轩家里的那一天纵使是不太愉快,不过好歹还是安然结束,外校的女孩终究是没闹出其他事端来。我们也相继回到学校,继续思索社服的事情。
我是在回到寝室之后才逐渐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的,那时正在和an安聊天,刚刚吐槽到我被淡幽弄到水里的事情,兴许是说得太愤慨忽然被呛到了狠狠咳嗽了几声,紧接着后背有一块地方总像被冰块搁着似的冷的难受,我喘喘气弓着背脊又咳嗽了一阵。
难道说是真的感冒了么!感受到四肢的冰冷后我在心里咆哮,不至于这么脆弱吧,不就是穿的少了点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点么!果断决定多喝点开水!
可是晚上水喝多了也是很悲惨的……本来不舒服就算了,大半夜的还来回跑厕所,前前后后受凉过度,终于在第二天咳得惨不忍睹,吃完早饭还没到教室就因为咳的受不了赶紧找同学帮忙请假去了医务室。
发烧、咳嗽、流鼻涕,在医生一番检查之后又一瓶吊针打上了,我坐在等候室里无聊地看着电视,还在不停地咳嗽,而且又觉得冷,又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想喝点水都找不到谁帮我倒。正在感慨间看见以前我躺过的那张病床,想起朴玮律陪我打针的那个时候,瞬间心底泛起一阵浓浓的伤感将我包围,还在继续咳嗽,只是咳着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再也回不去了呢?
无意间想到太多事情,胸口又袭上一阵久违的疼痛感。记忆不停地回溯,从三月的漫展到元宵和除夕,再不停地后退,退到我痛苦的高三和程敬楠刚离开的高二,以及更久远以前我们最初相遇的瞬间。那么多都历历在目,他曾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我一个转身就看见他在人群里向我招手灿烂地微笑,可是,我却只能远远地望着绝不能伸手触碰。
因为是梦,一碰就碎了。
如果你还在,现在的我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本来想不再提起,却发现一旦抛弃过去我连自己都不是。程敬楠,你还真是个贵重的存在啊。
头顶的吊针已经结束一瓶,我调整好表情叫了护士过来换药水,同时听见了下课铃声。我也没想太多,等护士离开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被突然传来的急切脚步声打乱思绪,抬头望去,只见小公子逆光而来冲到我面前就嚷嚷道:“你怎么回事啊!昨天叫你喝姜茶你不听,现在好,针都吊起来了,心里凉快了吧?!”
本来平静而忧伤的心情就因为他的到来一去不复返,我极其无语看他一眼,忍不住说:“有你这样看望病人的么,好歹这里是医务室你能不能声音小点儿啊……”我因为一直咳嗽声音有点嘶哑,喉咙疼得我也不想和他吵。
结果刚才还暴跳如雷的小公子突然间就安静下来了,有些慌乱地问:“怎么……怎么这么严重,你昨天掉水里面不是马上就起来了么?而且马上换了衣服的啊……承阿诺你身体太差了,上次给你买的东西早吃完了吧,不行啊,得再给你弄点什么补补身体……”明明之前还在对我说话,可是后来就变成小声的自言自语。
看他这样估计是不知道我后来又跳到泳池里面的事情了,我也不想补充,听他好心教训了我一顿,又屁颠屁颠地逼着我晒太阳,拎着我的药瓶把我赶到了窗边的位置。
“我在这里看不到电视啊……”
“看什么电视,你还真是闲得慌啊……风寒感冒要晒太阳除寒才能好得快,知道不?一看你就是没文化真可怕的类型。”小公子虽然挤兑的不亦乐乎,但我能看出他隐藏在眉宇间的担忧,那些不想表现在话里的情愫却不被控制地写了满脸。
话可以说假的,但是行为骗不了人。那天朴玮律的话是这个意思吗?这样想起来,其实他对我的好并没有因为淡幽出现而发生变化,如果行为真的骗不了人,那他和我之间该怎么去想呢?哦,我差点忘了,他把我当妹妹。
一切又回到原点。
“承阿诺,上课了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好好的别到处乱跑,就坐在这里知道么。有什么需要给那边护士说,药水滴的慢,我下课再过来看你,你要是先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说一声,免得我白跑一趟……”到了上课时间,小公子要离开之前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好多。
“嗯,我知道了。”明白他的好心,我也就不和他吵些什么,乖乖地应声望着他微笑,再目送他从大门口离开。
回过神来心里依旧是空洞的。脑海里恍然浮现一句话:朴玮律怎么没过来。
阳光把我身边的部分照的异常明亮,长久地浸没在光线里,看室内的时候总会有点模糊不清。闭上眼缓解一下,再缓慢睁眼的时候看见面前安然站立的人,窗口的日光将他分割在光影参半的空间里,辨出暗部里他的面容后我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都上课了吗?”
朴玮律脸色平静,看不出波澜,也不带情感,“刚才下课去了办公室,觉得有点不舒服就顺便过来拿点药。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句话问的我有一阵莫名的心寒,就好像他不知道我在医务室一样。“没什么,就是有点感冒而已……”我回答的踌躇,低头不敢看他。
“不是跟你说过要照顾好自己吗,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措辞依旧温和,但是语气却不复以往的温柔,“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去上课,就不打扰你了。”
他离开时我忘记是如何向他道别的,只记得点滴在血管里流淌,墙上的秒针转动声音很大,医务室的挡风帘被拉起来,他的脚步轻的没有声音。
那几秒钟那些对话就像风吹过一样,不留痕迹。我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来过。
我是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吗?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的态度就像对身边某个路人。不过兴许一直以来都是我想多了,或许他对我,就真的只是路人也说不定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