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惊觉仇敌,思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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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将军好狠辣的身手!”一声轻叹从树林之中传出,康平公主一手摇着马鞭缓缓地走了出来。

    十几个护卫从四面八方出现,把卫章和姚燕语团团围住。另有人上前去把崖俊扶起来。崖俊的小腿骨已经折了,此时的他完全不能独自站立,而且疼痛让他面目扭曲,目光阴冷而凶狠。

    卫章却根本不理会他,只转身看向康平公主,冷漠的问:“公主意欲何为?”

    康平公主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卫将军多心了。崖俊刚跟我说,觉得尊夫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所以才想要仔细看看。”说罢,她神色一冷,眼神带了怒火,“却想不到卫将军竟如此狠毒,一脚踹端了他的腿骨。”

    卫章冷冷的看了崖俊一眼,哼道:“他意图对我的妻子不轨,我没要他的命已经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了。”

    康平公主不悦的反问:“这么说我还是好大的面子?”

    卫章冷冷的扫了崖俊那只右手一眼,没有说话。此人若不是康平公主的人,他必要取了他的性命。敢用手捂着他夫人的嘴嘴巴,断他的手腕和小腿算是太便宜他了!

    “卫将军随便出手伤人,难道就没个说法吗?”康平公主不依不饶。

    “不知公主想要什么样的说法。”卫章正在气头上,说话的口气十分不善。

    崖俊反而淡淡的笑了:“公主别生气了,属下无碍。想必卫将军也是爱妻心切,把属下当坏人了。”

    “你还替他说话?”康平公主蹙眉轻嗔。

    “卫将军是国之栋梁,属下不过区区草芥,还请公主以朝廷为重,不要为难卫将军了。”崖俊拱手,那样子端的是大义凛然。

    “哼。”康平公主瞪了卫章一眼,勉强道:“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不过卫将军——你也好自为之。”说完,康平公主一摆手,带着她的几十个护卫和瘸腿断手的爱宠,走了。

    姚燕语始终在卫章的怀里,等那些人走了,卫章才放开手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仔细的打量着:“没事?”

    “没事。”虽然被他摁在怀里,但刚刚那些人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好奇怪。”

    “嗯?”卫章理了理她散乱的碎发,没领会自家夫人的意思。

    姚燕语认真的看着卫章,问:“你不觉得他们很奇怪吗?那个男人招惹我,然后又替我们求情?这没道理。”

    “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不必在意。”卫章不屑的笑了笑,今天这事儿就算是康平公主闹到皇上那里他也不怕,一个陌生男子接近自己的妻子,身为丈夫如果还能忍气吞声的话,他就不是男人。

    “你是说康平公主对你?”姚燕语奇怪的问。

    卫章轻笑:“她暗中拉拢朝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姚燕语心里一惊:“她想干嘛?”

    “不知道。”卫章笑了笑转身把自己刚丢到一旁的一只灰色的野兔拎过来挂在树杈上,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三下两下把皮给剥了,拿到溪水旁边去剖开了肚子,清理兔子的五脏。

    姚燕语又跟过去蹲在卫章的身边,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那个狐狸眼有些眼熟,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卫章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她一张纠结的小脸,轻笑道:“我不觉得从哪里见过他,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自家夫人满脑子想别的男人,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了!

    “哎,你?”姚燕语看卫章把兔子处理干净,用两块石头夹住丢在水里冲着便起身离去,忙捡了块石头堵了一下,保证兔子不会被冲走才起身跟了上去:“你又去干嘛?”

    “去弄点柴禾来生火。”

    “我跟你一起去。”

    “嗯,走。”

    两个人没有走远,只是在附近捡了些干枯的树枝,这期间卫章还摘了些树叶子草叶子什么的。姚燕语问他要这些作甚,他微笑着把那些叶子递到姚燕语的鼻子下面:“闻闻。”

    “嗯?”姚燕语嗅了嗅,一股清香的味道冲入鼻息之中,“五香?”

    卫章点头轻笑:“野生的五香叶。等会烤兔子的时候用。”

    “这个呢?”姚燕语捏着另一种青色的小叶子问。

    “这个是花椒叶啊,你连这个都不认识?”

    “啊?叶子?”姚燕语把小颗粒送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还真的是花椒的味道。

    “你只在厨房里见过黑色的花椒粒?那个就是花椒树,姚神医。”卫章指着一颗枝丫错综的树给姚燕语看。

    “噢?”姚燕语点点头。原来这家伙不但懂行军打仗。

    “你知道的还挺杂的。”姚夫人跟在自家夫君身后,用帕子兜着五香叶和花椒叶。

    被自家夫人崇拜的感觉十分的美好。卫章回头笑了笑,抬手揉了一下夫人的额角,低声说道:“行军打仗嘛,断粮草是常有的事情。能让自己吃的更舒服些,干嘛不呢?”

    两个人捡了不少的枯枝回去,升起火堆后,卫章削了一根新鲜的树枝把肚子里塞了五香叶花椒叶的兔子穿好架在火堆上烤着,然后又去黑风的马鞍上拿了一个囊袋过来,从里面翻出了一包盐粒。

    姚夫人忍不住感慨:“你东西带的还真全。”

    卫章回头看她,宠溺的笑了笑:“是啊,随时准备着嘛。”

    姚夫人轻笑:“随时准备着什么?离家出走啊?”

    “嗯,哪天万一被夫人赶出家门,也总不至于饿死。”

    “去!胡说八道!”姚夫人轻声笑骂。

    明媚的阳光,幽静的山野,香喷喷的烤兔肉,还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如果忽视掉康平公主等人带来的那些不愉快的话,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竟也是如此的惬意。

    两个人分食了一只美味的烤兔之后,姚燕语又在青石上盖着卫章的披风睡了一觉。卫将军则守在她身边闭目养神,安静的等她睡足之后,两个人才收拾东西,策马回去。

    晚上没什么事儿,姚燕语看了会儿书便早早的睡了。

    卫章在前面书房忙道二更多天才回来,回房时夫人已经睡下,他便没让丫鬟伺候,自己去净室洗漱后轻着脚步上床,掀开被子悄悄地躺下去,生怕惊了夫人的好眠。

    躺下后,卫章还想了想刚刚跟唐萧逸说的有关康平公主的事情,一个公主若能安分守己,自然是富贵荣华到老,但如果做了不该做的,哪怕她爹是皇上,也难免凄惨的下场。

    卫章想的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之时,身边的夫人忽的‘啊’的喊了一声,猛然坐起。

    “怎么了?”卫章忙起身把她搂进怀里,“是不是做恶梦了?不怕,乖,不怕,我在呢。”

    “是他……显钧,是他……”姚燕语紧紧地攥着卫章的睡衣衣领,满额头都是汗,连声音都颤了,“是那个行刺过我们的人……”

    “谁?”卫章搂着全身汗湿不停颤抖的夫人,心疼的要死,“别怕,乖,告诉我是谁?”

    “崖俊。”姚燕语靠在夫君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渐渐地稳了心神,“那个叫崖俊的人就是当初在仙女湖旁行刺我们的人……他那双眼睛……我不会记错的。”

    刚刚的梦境那么真实,漫天白雪,刺杀,那人一剑刺入卫章的心口,鲜血弥漫开来,他笑得得意而狰狞,狐狸一样的眼神诡异莫测。以至于现在醒来,姚燕语似乎还能闻见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真的?!”卫章心头一震,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可就非比寻常了。

    “绝对是真的。”姚燕语笃定的说道,“那日他的剑划破了我的衣裳,他看我的眼神那么诡异,就是他!他居然来了云都城!居然进了公主府……这太可怕了!”

    “不要怕,之前不知道他是谁,或许还有些可怕。但是,”卫章不过一瞬的震惊,之后便稳定下来,他轻轻地拍着夫人的后背,另一只手顺着她的长发,低声哄着:“现在我们识破了他的身份,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记得他武功很好啊!那天我们那么多人,他们不还是逃了?为什么今天却被你生生踹断了腿?”姚燕语又担心的问。

    “应该是苦肉计。”卫章轻声说道,“这不难懂,他一个男宠,若是有绝世武功,怕是康平公主也不放心他在身边的。”

    姚燕语听了卫章的话觉得有道理,便渐渐地平静下来,又问:“你说他接近康平公主,混进公主府是想要弑君吗?康平公主想要造反?”

    “这不好说。”卫章淡淡的冷笑,康平那个蠢货恐怕只是被美色所迷惑了,若说通敌叛国,弑父弑君,恐怕她还没那个胆子。不过这些话他不想说,这些丑陋邪恶的事情,应该离她远远地。

    姚燕语沉默之后,猛然抬手捧住卫章的脸,焦急的说道:“他应该是高黎人,你把高黎灭族了,他是来找你寻仇的!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卫章轻笑着握住她的手,满不在乎的说道:“夫人放心,这个世上有本事拿走我的命的人,还没出生呢。”

    “不许轻敌!”姚燕语一想起梦里那刺入卫章心头的利剑,便怕得要死。

    “嗯,知道。瞧瞧,衣裳都湿透了,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卫章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又摸了摸她被汗水湿透的衣衫,轻声叹了口气。

    “……”姚燕语摇了摇头,那么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卫章抬手拉过被子裹住她,又转身下床去另拿了一套睡衣来给她换上。

    夫妇二人重新并头躺下,姚燕语却因那个梦而再也无法入睡。一味的往卫将军怀里挤,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像是一不小心她的夫君就没没了一样。

    卫章把她的手扒拉下来,轻轻一推让她仰卧,然后欠身看着她:“睡不着?”

    “嗯。”她可怜兮兮的应了一声,伸手又勾住他的脖子。

    卫将军岿然一叹,俯身下去,用自己的一技之长来安抚夫人不安的心神。直到她累到极致,在没有力气多想,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而与此同时,康平公主府。

    康平公主卧室里,几十支白烛映照着一屋子的奢靡华丽。

    康平公主把一碗养生汤狠狠地掼到地上去,指着旁边的一个侍女怒骂:“你这狗奴才,想要把本宫烫死吗?!来人,给我拉出去砍了她的手!”

    “公主饶命!”小侍女吓得魂儿都飞了,被人拉出去的时候只知道喊这一句话:“公主饶命……”

    康平公主愤愤的哼了一声,转身去坐在凤榻上,满脸怒容。

    “回公主。”门外又进来一个侍女。

    “讲!”康平公主瞪了侍女一眼。

    “驸马爷来了,请公主示下……”

    “让他滚!不要站脏了我的院子!”康平公主又把手边的一直茶盏丢了过去,砸在侍女脚边的金砖地上,‘啪’的一声,茶盏粉碎。

    侍女赶紧的福了福身转身退了出去。

    想想自己堂堂公主的丈夫居然去狎妓,而且还被言官给揪了出来闹得人尽皆知,颜面扫地!再想想好不容易找了个好看的男人养在身边,不但被云瑶抽花了脸,还被卫章给打断了手脚,却还不能出这口气,康平心里的怒火就压不住,呼啦啦的往上烧。

    凭什么?!凭什么?!

    诚王府压在自己头上也就算了!连个小小的御医也比自己幸福!

    这边康平公主心里的怒火直接烧了天灵盖,一转身一挥手把旁边案几上的玉石摆件等全部扫在了地上。随着哗啦啦的碎裂声,还有她暴怒的咒骂:“混账!全都该死!”

    殿外值守的侍女们纷纷把自己往暗影里缩了缩,尽量减低存在感,千万莫要惹恼了公主。

    *

    第二日清早,诚王府。

    云琨五更天起来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一套剑,出了一身透汗后回房洗漱更衣,往前面去给父母请安。在诚王妃的院门口恰好遇见同样来请安的云瑶。

    “哥哥早安。”云瑶朝着云琨微微一福。

    “起得这么早?”云琨微微笑了笑。

    云瑶也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嗯。那只画眉鸟不知中了什么邪,四更天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叫呢。”

    云琨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对画眉没什么兴趣,倒是听说了一件事很是关心,便问:“昨儿你西大营校场,遇见了康平公主?”

    云瑶轻笑:“是谁这么快的大嘴巴,这就告到哥哥跟前来了?”

    “不管是谁说的,你二话不说甩鞭子就抽人,实在不对。何况那人还是康平公主的人?这事儿让静妃娘娘知道了会怎么样?”云琨语重心长的教导妹妹,“况且现在母妃是这个状况,你还嫌家里不乱么?”

    云瑶淡淡的哼了一声,冷笑道:“卫章乃是大云朝堂堂辅国将军,不是她康平公主私养的脔宠。她那样做,实在过分。”

    云琨皱了皱眉头,叹道:“卫显钧是何等人?岂会任人欺负?哪里用得着你出手?!”

    “我也不是为了他卫显钧。”云瑶一本正经的说道。

    云琨奇怪的问:“那你为了谁?”

    “我为了姚燕语。”

    “为了……姚燕语?”云琨十分的不解。她不是妹妹的眼中钉吗?

    云瑶冷笑一声,说道:“康平也就这么点能耐了。自己男人看不住,偏偏见不得别人夫妇恩爱,这种人若非生在皇家,根本就是个贱妇!”

    “闭嘴!”云琨吓了一跳,抬手捂住了云瑶的嘴巴,“这是你能随便胡说的吗?”

    云瑶很是淡定的看着云琨,抬手推开他的手走了。

    “哎!”云琨看着妹妹的背影,重重一叹,心想她这性子,到底该找个什么样的夫君才好!

    诚王妃的眼睛一直没有好转,她现在勉强能感觉到光亮,若是阳光下来个人,她能看见个影子,具体来的人是谁根本看不清楚,男女也分不清楚。

    云瑶进来的时候她还没起身,却已经醒了,正靠在床上絮絮叨叨的跟丫鬟说今天自己想穿那件衣裳戴那件首饰。

    “母妃。”云瑶进来先给王妃请安,然后上前去扶着母亲坐起来,并亲自服侍她穿衣服。

    云琨进来的时候,诚王妃已经下了床。兄妹两个一左一右一边陪诚王妃说话一边看丫鬟给她梳头。

    “昨儿李氏跟我说,你娶亲的日子定在了六月里?”诚王妃瞪着面前的镜子,问。

    “可能是,这事儿是钦天监办的,由父王做主,儿子没上心。”

    诚王妃点点头,又自顾说道:“那靖国公家的嫡次女性子模样都不错,皇后娘娘早先也看中了她,最重要的是,她姐姐嫁给了恒郡王,进门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可见他们家的女儿都宜男之相。”

    云琨笑了笑,只道:“母妃看着好就好。”

    诚王妃又笑着问右边的女儿:“瑶儿呢?可有了意中人?”

    云瑶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了,半晌才说:“母妃,我不想嫁人。”

    “胡说。”诚王妃一下子拉下脸来,“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难不成你还想着那姓卫的?”

    云瑶轻笑:“怎么可能?我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可能去找有妇之夫。我可不想给人做小。”

    “那就是了!你是王爷的女儿,大云朝的郡主。这天下的男人还不尽着你挑?何必非守着一棵树使劲儿呢!”王妃说着,又叮嘱儿子,“你也帮你妹妹参详着些,若有合适的,也不要错过了。”

    云琨忙答应着:“是,儿子知道。”

    云瑶便扶着诚王妃起身,劝道:“今天天气很好,桃李木槿各色花都开了,母妃不如出去走走,转一圈好回来用早饭。”

    “好,走。”诚王妃今天心情不错,扶着女儿的手起身往外走,行至门口的时候方叫了一声儿子,并叮嘱:“你去给你父王请安去,不用守着我了。”

    云琨忙应了一声,看着妹妹搀扶着母亲往后面去了,才转身往前面书房去诚王。

    诚王这些日子都歇在侧妃李氏那边,所以云琨一早请安都是先去诚王妃那边,而且最近诚王爷身体不怎么好,向皇上请了假并不去早朝,一般都是从李氏房里用了早饭才往前面来。

    今日倒是巧了,云琨过来的时候,诚王也才刚刚起身,没用早饭便往书房来了。

    请安毕,云琨扶着诚王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落座。

    诚王蹙眉问:“我听说瑶儿昨天又胡闹了?”

    云琨笑了笑,说道:“是啊。儿子刚刚已经说过她了。”

    诚王倒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康平真是太过分了。”

    云琨没有多言,康平公主乃是皇上的长女,算起来自己还的叫她一声姐姐,而且虽然都是皇室子女,但毕竟君臣有别,她再过分也没自己说话的份儿。

    不过就事论事来说,康平也的确不能把云瑶怎么样。那个男人她再喜欢也只是个奴才,她总不至于因为一个奴才就跟诚王府闹翻了脸。

    诚王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多说,直接转了话题:“定候府那边的快要出丧了?”

    “是,还有十来天,下葬的日子定的是这个月十七。”

    “这事儿一定要办好。不管怎么说,定侯也是大长公主一脉。少初跟你也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现如今他遭逢突变,正是伤心之时,我不方便过去,你有时间便过去看看他。”

    “是,儿子知道。”云琨忙答应着,“前儿还去看了他,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儿子看他整个人都木木的,没什么精神。”

    诚王又叹了口气,说道:“昨日进宫,皇上跟我说起老侯爷的死,说总有蹊跷。依你看,如何?”

    “外边传言自然是不可信的。但老侯爷和夫人去年冬天就病了,这一场病断断续续时好时坏,太医们轮番上阵,他们夫妇的病一直没有好转。想来这也是天意。”

    诚王听了这话,惨然一笑:“他们夫妇,倒是同年同月去了。”

    云琨听了这话,不由得转头看着诚王的脸色,犹豫着叫了一声:“父王……”

    “嗯?”诚王只顾把玩着手上的那只祖母绿戒指,“有话就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这些日子儿子请了白老先生来给母妃施针,姚御医说五龙针法同样有疗效,只是如今看来,疗效甚微……”

    诚王回头看了云琨一眼,轻声叹道:“罢了,回头我去劝劝她,想办法请姚御医过来给她医治。”

    “谢父王。”云琨赶紧的躬身。

    “谢什么谢?她是我的王妃。”诚王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再不好,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啊!

    云琨听了这话,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去跟卫章说,请姚燕语过来给母妃医治眼睛

    而这阵子卫章却因为崖俊的事情忙着给姚燕语找护卫。

    姚燕语不比别的女眷,她每日都要去国医馆,不能深宅大院的养着。从辅国将军府到国医馆要过三条街,中间还经过一条繁华的闹市街,这在这段路上若想设伏,那简直是防不胜防。

    卫将军因为此事也想过把国医馆的那些事情都搬回府里,他巴不得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这事儿也只能想想,他娶的就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怎么能希望她跟那些只知道听戏绣花的女人一样?

    只是,这护卫的事情也挺麻烦。男人不行,近身保护不方便,女人……卫将军手中就没有什么会武的女人。这会儿功夫,卫将军上哪里再去找个杜三娘子来?!

    眼看着定候府大丧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姚燕语身为辅国将军府的主母,那日也是要过去送葬的。

    这日,冯嬷嬷叫人专程为她做了素服,趁着姚燕语从国医馆回来,赶紧的拿过来比量修改。门帘一挑,阮氏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因见冯嬷嬷和丫鬟都围着姚燕语试衣裳,便笑道:“我正好订做了两套素色的首饰,不知能不能入得夫人的眼。特地拿过来请夫人瞧瞧。”

    姚燕语笑道:“素首饰我这里也有几样,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我们平时让夫人破费的多了去了。”阮氏说着,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接过盒子放在姚燕语的梳妆台上打开来。

    里面装的是两套珍珠银饰,一套芙蓉花样,一套海棠花样,缧银丝的工艺极其精致,花样做的惟妙惟肖,珍珠也是极大颗,晶莹润泽,一看就是极品。

    姚燕语随手拿了一只海棠花式的珠钗,笑道:“你从哪里找的工匠,竟做的如此细致。”

    阮氏笑道:“这个老银匠的手艺是祖传的,据说他的祖父去过波斯,家里有一套波斯国带来的家伙什儿,所以才能做出这样精细的首饰来。不过这人现在落魄了,开不起首饰铺子,只在村子里接一些零散活计糊口。我也是偶然打听到的。夫人看着可还入眼?”

    “很好。”姚燕语的手指轻轻地从海棠花瓣上拂过,轻笑道:“改天有空儿你带我去,我正想做几个小东西呢。”

    “好啊。”阮氏满口答应着。

    姚燕语选了一套海棠花式的,把那套芙蓉的推给了阮氏:“这个你留着带,这些素淡的首饰我们用的也不多。等这件事情过去也就收起来了。”

    阮氏本来就是做了两套,想给姚燕语选一套,毕竟如此素淡的东西也不该拿来送礼,因姚燕语是一家人她想着这会子也必然需要这个才会送过来,于是应道:“夫人说的是。”

    姚燕语又同阮氏说了几句闲话,因天色渐渐地暗下来,阮氏便起身告辞。姚燕语想着贺熙应该也回来了,便没留她,只叫冯嬷嬷拿了两匹素色的锦缎送她出去了。

    晚间卫章回来,同姚燕语一起用了晚饭便没去书房,拉着她的手要去后面园子里遛弯儿。

    姚燕语奇怪的问:“卫将军今儿终于得闲了?不用忙道三更半夜了?”

    “我有事儿跟你说。我们便走边聊。”卫章拉着姚燕语出了燕安堂的后门,沿着青砖铺就的穿堂往后走,直接去将军府的后花园。

    长矛不知从哪里找了两个花匠来,趁着春天,把花园子里种了许多花木。

    花园里如今正是桃李证言,兰蕙吐芳之时,晚风微醺,花香在夜色里浮动,爱人在侧,并肩而行,姚夫人眯着眼睛靠在夫君的肩膀上,人都要醉了。

    “对了,你刚说有事?什么事啊?”姚夫人问。

    “那个崖俊,我悄悄地去查了。”

    “哦?怎样?”姚燕语立刻来了兴致。

    “这应该不是他的真名字。真正叫崖俊的人是京郊一个落魄的秀才,人长得倒是俊俏,可惜为人迂腐不堪,亲戚朋友都得罪尽了,又穷的叮当响。据说去年冬天病了一场,后来就不见了。我想真人应该是死了,那人顶替了他的身份,前些日子康平公主因为驸马狎妓的事情去京郊散心,跟他偶遇。一眼就看上了,便简单的问了他的出身,就带在了身边。”

    卫章说完这些,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在他有身份,还背着个秀才的功名在康平公主身边,如果做事不是很过分的话,我们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姚燕语皱眉道:“可是他就在京城,还在皇室公主身边……这太危险了。”

    “我们没有证据,就算告诉皇上,皇上也不一定会相信。”卫章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这人不是跟在康平公主身边,他有的是办法让他莫名其妙的消失。

    可是现在他是康平公主的人,而且还被康平公主视为心头肉,别说卫章,就算是镇国公也不能轻易地动他——你是跟康平公主有仇吗?否则你为什么凭空指正康平公主的人是番邦敌族?

    姚燕语想了想,又问:“那你可以派人暗中监视他吗?”

    “我已经派了人暗中监视……但你也知道,康平公主乃是皇上的女儿,康平公主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我的人不敢太过靠近公主府,否则被发现的话,就等于被康平公主抓住了把柄。到时候她往皇上面前一哭,我纵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也是,私自监视皇族公主可不是小罪过。姚燕语无奈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现在很担心你。”卫章说着,抬手放在夫人的肩膀上,把人揽进怀里,手指轻轻地拂过她耳边的发丝,说话的口气无奈而惆怅。

    “担心我?”姚燕语轻笑:“我现在出门前簇后拥的,足有二十几个人跟随保护,你还不放心?”

    “这些人都是男的,总不能近身保护。”卫章低头,以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

    “若是有两个女护卫就好了。”

    “若是杜三娘在就好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叹息之后,姚燕语无奈的苦笑,卫章吻了吻她的额角,把无奈压进了心里。

    半晌,卫章又道:“我找人给你打造了一套袖箭,过两天就好了,回头我交给你用,如果遇到危险,或许可以抵挡一二。”

    “袖箭?”姚燕语觉得这个词很是遥远,好像之前只在小说里见过。

    “嗯。用起来挺简单的,一学就会。”卫章低声解释,“有点像——极小的弓弩,通过机关消息发射,威力虽然不是太猛,但对付近身攻击的人足够了。”

    姚燕语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火枪的事情跟他提一提。

    卫章见自家夫人沉默不语,还当是她害怕了,忙又安慰道:“我会派足够的人守在你周围的,这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他们知道你懂医术,也知道你师从张苍北,应该不敢随便对你用毒。”

    姚燕语心里一热,伸手攀上卫将军的肩膀,低声问:“你怎么知道他会冲着我来?”

    “我多希望他不会冲着你来。但他们也不是傻瓜,应该已经摸准了我的脉门,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想要对付我,十有会在你身上动手。”卫章伸手把人紧紧地搂进怀里,吻着她的发丝低声叹道:“你该知道,如果他们挟持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的。”

    姚燕语侧脸吻了吻将军的脖子,低声笑道:“放心,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卫章低声叹了口气:“我真想那你叠叠装到怀里随身带着,这样才放心。”

    姚燕语失笑,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低声啐道:“什么叠叠?我又不是一张纸,你还揉揉呢!”

    “虽然你不是一张纸……”卫章说着,手指从她的后背往前滑过来,又低声笑道,“叠不起来的话,揉揉还是不难的。”

    “啊!”姚燕语惊叫一声,七手八脚的推他,“放开!”

    “是你说的嘛。”卫章怎么可能放手。

    “哈哈……痒死了……别闹了……停手!停手——”姚夫人笑得几乎岔气,只是左躲右躲都躲不开那一双魔爪。情急之下,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调动了身体里的内息,脚下一滑身子一矮,从卫将军的腋下躲过去,一溜儿烟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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