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早就率领众人在门口等候,远远看到一道身影,便露出欣喜之极的笑容。
“恭迎将军回府!”
苏珣哈哈一笑,下马,何氏忙迎上前:“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苏珣也确实许久未回将军府,见众人一脸热切,当下便大步进府,说道:“夫人辛苦。”
何氏见苏珣眼光并未停留在自己身上,银牙暗咬,复又跟上笑道:“将军一路奔波,想必辛苦,妾身已命人备好了浴汤,将军不若先沐浴?”
苏珣脚步微顿,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说道:“也好。”
何氏笑容更深了一些。
男人都一个劣根性,没有男人会拒绝女人的温柔小意,这么多年,想进将军府的狐狸精多了去了,要是没有这点手段,还怎么坐稳将军府正妻的位置?
那些妄图抢占她位置的女人,哼,都只有一个下场。仿佛想到了什么,她脸上闪过诡异的笑意。
待苏珣沐浴过,回到前厅,早已经备好了接风宴。何氏率领着众人等候。
苏珣走过去坐在正位。何氏坐在他的旁边,何氏旁边则坐着苏流熙和她的儿子苏恪。
苏珣看了看苏恪和苏流芊,他常年在外,对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即使苏恪是他的嫡长子,他也并未露出几分慈爱。只是说道:“开始吧。”
苏恪是苏珣唯一的儿子,又是嫡子,不过十三岁,平日里不学无术,飞扬跋扈,逞凶作恶,是帝京出了名的小霸王。然而又因为他背后靠山太硬,被他欺凌过的人都只能吃哑巴亏,生生忍了。谁让自己没有个当将军的爹呢?
只是平时苏恪流连于外面,和一帮狐朋狗友招摇过市,是以苏流熙并未对这个人加以重视。
苏恪此时也收起了在外面的一贯的吊儿郎当的模样,乖乖坐在自己位子上,他也知道自己再张狂,也绝对不能在爹面前稍有违逆。
只是看看爹的眼神,他就腿脚发软。
苏流芊却不同,她年龄尚幼,并不像何氏那样会察言观色,也不像自己兄长本能的害怕苏珣身上隐隐凌厉阴沉的气质,她自从听说自己的爹就要回来了,就心心念念一件事:弄死苏流熙那个贱人!
即使现在坐在饭桌上,她也压抑不住的兴奋,只满脑子想着,怎么在父亲那里狠狠告苏流熙一状,好让爹狠狠整治她!
因此她几次偷偷看向苏珣,欲言又止,却屡屡被何氏以眼神制止,几次下来,不由暴躁起来,用筷子狠狠戳着自己的碗。
苏珣怎会不知她们的小动作,当下不悦道:“怎么了?吃顿饭都这么不安生!”
何氏暗暗骂自己女儿沉不住气,却又不能然苏流芊随便说出什么被动的话,便只笑道:“将军莫要责怪芊儿,她只是太久未见将军,平日里常常听下人说起将军战功卓绝,勇猛异常,心下早就仰慕不已,是以突见自己父亲,十分激动罢了。”
苏珣脸色稍霁。
何氏见此,又转头对苏流芊说道:“芊儿,娘知你仰慕你父亲已久,却也不能忘了规矩。有什么想向你父亲请教的,膳后再说。”同时给她递眼色,告诉她万不可再如此。
苏珣缓和了神色,说道:“既如此,此次便罢。下不为例。”
说完就又开始夹菜。只是苏流芊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母亲警告,也对何氏的眼色视而不见。当下便阴阳怪气道:“爹好不容易回来,却是不知,咱们府里这段时间可是要翻天了!
苏珣停筷,看向苏流芊,问道:”你说什么?“
何氏暗暗焦急,苏流芊却不在意,见父亲开口问了,就开口无不讽刺的说道:”爹,您可还记得苏流熙?那个小贱人趁您不在,打了女儿的人不说,连娘也不放在眼里。她那个卑贱的娘死了,竟仍然敢在您回来的时候为她娘大肆举行葬礼!她娘的棺材现在还在那院子里放着呢!这不是找您的晦气嘛!“
苏珣的脸色霎时阴沉。
苏流芊见此,不由得意继续说道:”爹,您看,赵姨娘身份卑贱,死了也就死了,偏还在您回来的当口死,这不是连死都要给您添堵吗?再说那苏流熙,更是可恶!竟然自作主张的把赵姨娘的棺材停在将军府!女儿每天在府里待着,都觉得阴森的很……“
苏珣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本来此次归京就心中有鬼,此刻听闻自己府里居然有人死了,还把棺材停放在将军府,这不是上赶着膈应他呢吗!
何氏见此,虽然暗恼女儿坏了自己的计划,却也看见苏珣的阴沉之气,虽不知为何苏珣脸色变得如此难看,却也不由转念一想,说不得借此发作苏流熙也是个机会。
于是仿似悲痛的叹气道:”将军莫要生气,那赵姨娘也是个命苦的,自打前些年便一直身子不利索,缠绵病榻多年,此次突然发病,没熬过去,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熙儿本也是个好的,妾身本想着把她带在身边养着,却不知为何,对妾身怨念甚重,精神举止也似有些不正常……妾身原想着,将军就要回府,自当把赵姨娘的事先行按下,等将军一切安顿好了,再回复将军此事。却不料那孩子硬要管家为赵姨娘设立灵堂,还没日没夜的守着烧纸……妾身念着她也算一片孝心,便也…没有多加责备。谁知今日将军回府,她也没有出来迎接……是妾身的错…。“
苏珣越听越烦躁,不过是个姨娘死了,哪里需要大费周章的出丧?况且他回来,身为女儿,竟然不知迎接,他虽然不在意一个妾生的女儿,却不能容忍别人对他不敬!
当下便不耐的打断何氏:”把棺材立刻抬出将军府!还有,把那个胆敢私自在府里停放棺材的人给本将军带过来!“
苏流芊一听,脸上得意的笑容就立刻显现。苏流熙,这下,你死定了!
何氏擦了擦眼角,似是悲痛又似无奈,只温声劝道:”将军万万不要被此等小事气到了身子,说到底,还是妾身没有管教好……“
苏珣听得此言,心下更为恼怒,不由沉声喝道:”她自己做错,哪里需要你来为她开脱?无须再说,今日本将军定要好好教教她规矩!“
”谁允许你们把娘的灵柩抬走!“
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却冷凝的声音,众人惊讶抬头,却只见门口正站着一道人影。身姿笔直如松,眼神清冽冷寂。
正是苏流熙。
苏珣微微惊讶的看着这个没有什么印象的女儿,一时心中惊疑不定,这是他女儿?
何氏脸上一片惊讶之色,心里却早就料到苏流熙会出现。不知为何,苏流熙像是一夜之间忽然换了个人似得,以前的懦弱之色全然不见,手段狠厉,而且,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那一身功夫是从何而来?
何氏那天回去后心中百般疑惑,就专门找大夫看了那个小厮的伤,却惊讶的听大夫说,下手之人定是使鞭的高手,专挑最痛最脆弱的地方下鞭,而且都留下了内里瘀伤,难以治愈,不死也残。
也正是因为这些,何氏并没有在那之后贸然找上苏流熙和她正面冲突,一直在等着机会。
就像现在,她不还是顺着她给她下的套来了?
何氏微微睁大眼睛,似是极惊讶苏流熙的出现,心中却冷笑不已,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小丫头片子罢了。
苏流熙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以何氏的心性,怎会和她善罢甘休?隐而不发,不过是在等着最好的时机,将她一举击溃罢了。
她从一开始,先是想办法诱发赵姨娘的病情,能够让她恰好赶在苏珣回来的时候死亡,然后又让人去叫她去看望赵姨娘,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她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了自己面前,再之后,在苏珣面前巧舌如簧,让苏珣认为是自己无理取闹,以让她和苏珣对上。这样,她既把自己摘得干净,又能够借苏珣的手除去她,一石二鸟的小把戏而已。
她能够成功,只在于她猜准了以苏流熙的性情,必然会为了自己的母亲安葬而和苏珣相争。
虽然事实上,的确如此。
但是,她来和苏珣相对,却并非何氏所想的为了重孝的名声,而是,她本不惧。
苏流熙看着苏珣和坐在他身边的何氏,苏流芊,苏恪,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冥冥冷冷的目光像是淬了冰冷雪水的利刃,从他们的肌肤上划过,让人几乎忍不住打冷战。
苏珣猛的醒悟:自己这是被自己的女儿镇住了吗?太可笑了!他的身躯因为认识到这一点而颤抖,简直太可笑了!他纵横战场多年,怎么会在这样的眼神下感到恐惧?一定是幻觉!
苏珣冷笑:”你竟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的站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你娘不过是个妾,谁给你的胆子私自把棺材放在府里的?“
”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至于理由……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苏流熙面色清冷,说出的话却把苏珣气的浑身颤抖。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苏珣气息拍桌而起,震得桌上其他三人皆是一惊,大气都不敢说。
”我的胆子一向很大,敢不敢的问题,我也不想和你讨论,你若不信我敢,大可一试。“苏流熙不以为意。语气平淡,却清清楚楚的含着十足对苏珣的轻视。
苏珣这个人贪婪虚荣,最好面子,此刻被苏流熙违逆顶嘴,几乎要当场发作。
”真是反了!来人!把这个胆大妄为,不知尊卑,的丫头抓起来!“苏珣一声怒吼,今日定要好好整治这个孽种!
何氏看着从外面涌进来的侍卫,纷纷举剑对着苏流熙,不由眼角闪过快意的光泽。苏流芊则毫无掩饰,小脸上阴狠之色充斥,这次苏流熙插翅难逃了!苏恪被这一系列变故搞得满头雾水,抬头看见苏珣额头冒起的青筋,不由感慨这个苏流熙真是自寻死路。
所有人都似已经看到苏流熙的悲惨下场。
苏流熙眉目不动,只说到:”我只说一遍,娘亲的葬礼我是一定要好好办的,而且,你们,拦不了我。“
语调平静,带着无可违抗的威严。
------题外话------
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喜欢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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