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睁开眼,对上秦默然认真的眼,随即仿佛听到笑话一般:“秦默然,你够无耻,竟然挑在这个时候要挟我!”
面对她愤怒的目光,秦默然心里有些犹疑,但是仅仅一瞬间,他毫不在意的勾了勾嘴:“谢谢夸奖。”她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即使中间走岔了一些路,现在他走回去抓住她的手,不会再将她弄丢。
“当时在场的除了宋芝兰,就你我,现在宋芝兰死了,你在她旁边,唯有我能证明你的清白。”他眼里蔓延着志在必得的决心,目光逡巡在牢房里,最后看向那角落的女孩,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惜:“这个地方不是你该呆的。”
眼前的男人白衣飘飘,如墨的发丝用一根桃木簪随意的挽起,有一两缕垂在耳边,黑色的眸子炯炯有神,温润的嗓音如泉水一般潺潺流出,带着一股子的诱惑,如果是前世的慕昭,肯定毫不犹豫的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可是现在的她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早就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面目,今日如果他真心诚意的来看望她,帮助她,或许她真的可能抛弃前世,对他改观,没想到……
她眼里闪过讥讽,扯动嘴角:“你替我作证又如何?如果我嫁给你,他们只会说我用美色迷惑你,让你做假证,到时我除了杀人犯这条罪,还会多一个不知廉耻,勾引男人的祸水名。”
秦默然一怔,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层面里来。
“秦默然,你永远都这么自私!”慕昭厌恶的别开脸,不愿意再看这么一个伪君子。
秦默然心里猛然一阵刺痛,身子颤了颤,脚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稳住身子,伸手抓住铁门,将俊脸抵在栏杆上,朝着里面慌张辩解:“我只是希望你能够重新回到我身边,仅此而已,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只要你嫁给我,我会对你好,剩下的事情你都不用担心,由我出面,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我会让你成为东临最幸福的女人!”
他的语速有些快,唯恐担心她误会,他从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这个女人会成为他心底的魔,割舍不掉。
慕昭依旧没有任何动容,她的脸色很沉,直接将身子转了过去,将背对着秦默然,声音冷如冰霜:“你走吧。”
秦默然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俊俏的脸颊上血色一点点消失殆尽,他心里难受的紧,眼里带着一股彷徨害怕,他紧紧抓着铁栏杆,朝着里面嘶喊恳求:“昭儿,没有我作证,就没有人能够证明你的清白了,你会死的,你想清楚,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知道错了……”
此刻的他无措,没有了往日的优雅,多了一股无助害怕,好似临行的犯人最后的挣扎。
慕昭烦躁的皱起眉头,实在受不了这魔音的毒害,伸出双手捂住耳朵。
好一会儿,秦默然依旧自言自语,眸光紧紧锁着里面的女孩,生怕一个闪神,她便消失在自己眼前。
这时大门咔嚓一声,一个身着牢头兵服的中年男人进来,走到秦默然身边,小心翼翼道:“状元爷,时间到了,可不能再呆了,要是被宋大人知道,小人这芝麻官可就丢了!”
秦默然闻言,收回目光,垂下眼,眼底是一片黯然,他转过身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慕昭,你会后悔的!”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眼底闪烁着决绝和仇恨的目光。
即使捂上耳朵,但是慕昭依旧能听到这句话,后悔?她自嘲的笑了笑,前世的教训早让她后悔千百次,如果可能,她真希望没有遇见过这个男人。
秦默然最后转身望了一眼,满眼的悲戚和愤怒,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无可奈何,满心的怒火找不到一个发泄口,狠狠的踹到了面前的凳子,然后跑出来了大牢。
牢头看着那满地的鸡骨头,还有遗落的篮子,摇摇头,不情愿的走上前,弯下腰给收拾了下:“这年头坐个牢都比我吃的好,真是没天理……”
他不满的抱怨,却在站起来转身之际,一个黑影闪现,他还没看清来人,便陷入了黑暗。
出了大牢,秦默然站在牢门前,外面的阳光刺的他眼睛生疼,他站了好一会,直到一辆马车停在他面前,他上了去。
马车哒哒的行驶在街道上,秦默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男人,东临国二皇子——殷寂澈。
一袭宝蓝色绣着金丝雅致竹叶花纹的锦服,乌黑的发丝用以竹簪束起,五官清俊,整个人都透着高贵和优雅。
他伸出修长优美的手,拿起小案上面的一杯茶,轻轻吹了吹,然后抿了口,闭上眼回味了下,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旁边的青衣丫鬟恭敬的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给秦默然也斟上了一杯,殷寂澈挑挑眉,用眼示意道:“尝尝,泉州进宫的新茶,味道不错。”
秦默然闻言,抬首拿起茶杯,仰起头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扔在了茶几上。
那动作一气呵成,快的令人咂舌。
殷寂澈玩味的看向对面冷漠阴沉的男人,摇摇头笑道:“好茶可得慢慢的品,你这样牛饮,可是浪费了我的好茶,这茶宫中可是没有了,分到我这里就这么些。”
他转头吩咐:“银染,别给她舔茶了,剩下的给我好好收着。”
银染恭敬的点点头。
秦默然没有理会,将后背靠在马车上,闭上眼,没有什么好脸色。
殷寂澈见此,便知道他此行不顺利,“又被拒绝了?”
明明是询问,却是用了肯定的语气,秦默然心里一痛,没有说话,只是捡起了旁边的一本书盖在脸上。
“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慕大小姐看不上你,你也别执着了,以你现在的条件,重新再找个更漂亮更有才的也是可能的,何必非她不可?”
重新再找个?秦默然眼色一暗,眼里激射出一抹自嘲,带着恨,带着痛,带着怨……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过,可是只是想过,却没有做过,他刚游学回来之际,对于慕昭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过去那个喜欢粘着他,讨好他的女孩,他知道这个女孩喜欢他,可是却没有任何的感觉,习惯了她的付出,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薄情郎,想着没有遇到喜欢的女人,娶了侯府大小姐也是不错的,至少她对他好,他也感觉不坏。
只是回来后,她却彻底的改变了,没有往日的倾慕,看向他的眼神还不如一个陌生人,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有什么在离他远去。
刚开始是不适应,后来是满满的失落,在熟悉的地方不停的回忆起过去两人相处下来的时光,这才发现,在他最艰难最痛苦的日子里,唯有她不会用有色眼睛看他,不会因为他没钱没权没地位疏远他,会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即使他刚开始不情愿,觉得这个女孩有些烦,有些聒噪,却在后来慢慢的岁月积累中,习惯了她在身边。
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它会慢慢腐蚀你的心智,游学的几年里,他以为依旧在原地等待的人,却早已经远离,他却依旧停留在过去,不可自拔。
殷寂澈见他闭上眼不说话,他和他相处多年,何尝见过他这样颓废的模样,竟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不觉得有些生气,“听说慕大小姐和厉璟琛,木萧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她不接受你肯定是因为有比你更好的这两个人,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爱慕权势的女人,到底哪一点值得你这么难受,你清醒点!”
他生气的直接将手上的茶杯扔了出去,顿时扑通一声,茶杯滚落在马车上,茶叶洒了一地,有几点茶水还溅到了秦默然洁白的衣服上。
秦默然伸手将脸上的书拿开,扔在了一旁,额头上青筋暴起,眼里蔓延着沉沉的怒气:“我不准你这么说她!”他嘴上为她说话,心里却难受至极,脑海不期然的出现那晚两人相依相偎的情景。
“没出息!”殷寂澈收回手,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脸上没有任何的怒气,仿佛刚才生气的那个人不是他,他白皙的手轻轻一指:“我倒是听说慕大小姐有几分姿色,但是银染肯定比她漂亮,我将她赐给你如何?”
银染身子一怔,只是短暂的,她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
秦默然顺着他的手,将目光落到那白衣女子身上,她白净的脸低低的垂下,黑色的发丝挽成了简单的发髻,头上就几朵珠花,晶莹如珠的耳垂衔着两只蝴蝶耳坠,从侧面看,白皙的脸颊和光滑优美的脖颈散发着诗意的美好,倒是一个难得干净的美人。
只是,再美也不是他的昭儿……
他收回视线,仰起头靠在马车上,将眼睛闭起,整个人有些疲累。
殷寂澈将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半会,见秦默然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冷冷笑了一下:“银染,去伺候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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