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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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痒,奇痒无比!

    烧心一般叫人不管怎么样都抑制不住去抓的冲动,即便心里是明白的,轻轻一抓就会将娇嫩的肌肤抓破。

    她在艰难地忍耐着,咬紧牙关,任由额头上的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去抓,不能去抓……

    可,那汗水流进嘴角又咸又涩的味道,却仿佛是催发剂,她再也克制不住,双手伸向自己的脸。

    轻轻的碰触并不能止住蚀心的痒,甚至在碰触那一刻,她心头的防线彻底崩溃。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开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脸,像得了失心疯一般,越来越用力。很快,修剪整齐的指甲上就沾了鲜红的血迹,娇嫩的肌肤也布上了密密麻麻猩红的抓痕。

    针扎一般的疼,却被痒掩盖过去,她感觉不到,依旧用尽全力地抓自己的脸,却还是止不住从肌肤低沉传出来的痒。

    那种要将她的心都吞噬的感觉,很快就让她失去了最后一点理智,她恨不能把自己脸上的皮也撕了!

    或者,一死一了百了。

    “云姝,云姝,你不能这样!”有个声音传来,“你不能这样,这样下去你会破相,会毁容,会变得奇丑无比!”

    她丧失的理智被这声音唤回了一点,钻心的疼痛从脸上传达至心尖。她的视线蒙上了一层血色,猩红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

    她狼狈地擦了一把眼睛,却发现自己米白色外衣上忽然多了许多猩红的梅花花纹。

    不,那不是用红线绣的花纹,也不是用红色颜料晕染上的花纹,那是血,是她自己的血!

    她有些发愣,自己怎么会流血?

    是脸,是从脸上滴下来的。她用双手去摸自己的脸,不再滑嫩,反而凹凸不平。她惊慌失措起来,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她需要镜子!

    “云姝,不要看,不要对着镜子看!”

    那个焦急的声音又传来。

    为什么不能去看,她在心里问,嘴里却发不出声音。可并没有人阻止她,她很快就走到梳妆台前,镜子里立即映出一个浑身血迹斑斑令人惊悚的人影。

    她惊呆了,同时,恐惧从心底深处钻出来。

    镜子里那个女子披头散发,眼眸呈一片血红。双颊高高凸起,坑坑洼洼,血迹斑斑,就像是动物的内脏贴在脸上,又被锋利的东西划破并且开始腐烂了。

    整个模样看起来,仿佛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女鬼。

    她呆呆地盯着镜子里的“女鬼”,“女鬼”也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心里的恐惧无限放大,最后不敢去看镜子里的“女鬼”。

    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早就被鲜血染红,她甚至能看见指甲里被抓落的皮。

    那是她自己脸上的肌肤表层!

    她的瞳孔慢慢放大,慢慢抬起头,慢慢地将视线移向镜子。

    镜子里的“女鬼”不是别人,是她?!

    “云姝,你别怪我,要怪只怪你长得太过漂亮了。”不是刚才的声音,是另一道婉转妩媚,却有些扭曲的女声。

    是谁在说话?

    或者,是谁要害她?!

    她要看清楚,可屋里却空荡荡的,昏暗的光线,除了她再也没有别人。

    ……

    “姑娘,姑娘?”有人轻轻摇晃着云姝的肩膀,声音焦急充满担忧,“姑娘,姑娘快醒醒!”

    云姝从梦里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盯着头顶上的藕荷色床帐子缓缓吐了一口气——原来是在做梦。

    谷雨见她涣散的瞳孔逐渐恢复正常,不觉松了口气,忙拿了干净的手绢替云姝擦额头上的汗,一面忧心忡忡地问:“姑娘是不是又做了噩梦?”

    虽然是梦,但更有可能发生过,或者即将要发生。

    云姝还沉浸在梦境中,心底的恐惧还没有散去。

    谷雨见她不说话,想了想道:“姑娘是不是该去祭拜祭拜太太、老爷?奴婢听年纪大的婆子们说,有些梦是因故去的人思念生者所致,姑娘和少爷自来了京城,就再也没去祭拜过太太和老爷,算下来已经四年了……”

    就连太太三周年祭日,也没能回去扫墓,只是在京城城外的妙观寺做了一场法事。

    谷雨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马上就是云姝母亲的祭日。

    可云姝并没有梦见过素未蒙面的爹娘,她甚至不知道爹娘的模样。想到这里,云姝心底漫起一股烦躁,她没有告诉任何,其实她根本不是原装的云姝。

    她们,不过是拥有同样的名字,不同时代的两个灵魂。

    云姝将烦躁压下去,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随即又收回视线。

    和梦里的房间一模一样,连南墙上悬挂的《白清如雪梨花图》也一样。那是永昌侯府嫁去庐王府的二姑娘孙怀兰送给云姝的,一幅描绘云姝故乡春天风光的图。

    云姝心绪有些紊乱,她轻声问谷雨:“什么时辰了?”

    “刚敲了卯时的梆子。”谷雨回答,又道,“姑娘要起身么?您出了一身的汗,奴婢去要些热水来擦擦身子,晨起还有些凉,您先捂着被子躺会儿。”

    她这么一说,云姝才发觉身上的小衣紧紧贴着肌肤,连手心也滑腻腻的全是汗水。

    云姝点了点头,谷雨又细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轻轻开了房门出去。屋里立时寂静下来,隐隐约约传来鸡鸣犬吠。

    云姝脑海里还盘旋着梦中的情景,让她心有余悸。明知道是梦,却仿佛亲身经历过。

    心疼、绝望、无奈、恐惧,梦里的云姝种种情绪,她都感同身受。有些事已经发生了,比如她六岁丧父,八岁丧母,带着年幼的弟弟背井离乡,寄人篱下住在京城永昌侯府。

    有些还没发生,就是刚才梦里被毁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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