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边上一些细碎的骨块,被风吹刮起,撞击在了印痕累累的厚实墙壁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似乎那些即便尸骨都已经粉碎的亡灵,依旧在风尘之中,不甘地低泣哀哭,无助地诅咒悲吟。
那一条比城门还要宽阔的干净沙路,接连着城门,其上似乎有着一种看不见的神奇力量存在着,不禁风尘,只绝尸骸碎器。所以,虽然一样的飞沙扬尘,黄烟滚滚,但是,却无丝毫的骨沫碎块,出现在这条黄沙大道之上。
暮封雪微眯起了眼睛,遮挡住入眼的沙尘。他此时的情绪依旧还有些激动,难以自恃,但是,心情却是难得的欢畅。就连这干热的劲风,也觉得热情得恰到好处;朦浊的烟尘,也格外的灿烂。
这一阵风,来得急,去得也快;如同一场撩人的匆梦。
所以,暮封雪很快就能安然地开口说话了。于是,他抱拳施礼,诚挚认真地说道:“封雪谢谢两位前辈的劝导提点。让我触悟匪浅。”
“有因有果。所以,客气的话,就不必了。你小子不怪我们两个老家伙自作多情,交浅言深便好。”假慈悲笑道。
真残忍也在一旁点了点头。
“那现在,不知道我这个罪人,是否已经拥有了入此名城的资格了?”暮封雪问。
假慈悲和真残忍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这是罪人或者不是罪人,可不是你自己说的算。不然,每个人一来到这门口,就哭天喊地地吼上一嗓子,自己是个罪人。那岂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以此跨门而入,进城而去。如果真个是那样,那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地分出个屁的‘圣人’、‘罪人’、‘有缘人’啊。一个个的都直接称为可以随意进出的浑人不就的了。”假慈悲笑骂道。
“这倒也是。”暮封雪认同地点了点头,尔后又问道:“那这其中有什么评判的标准吗?又由谁来区分评定?”
真残忍闻言,默默地挺了挺干瘦无肉的胸膛,一脸的嘚瑟;假慈悲听闻,则以右手轻捏着下颚,笑如花开。两个人以自个不同的行迹姿态,为暮封雪做出了生动透彻的回答。
暮封雪指着身前这两个让他看一眼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老头子,傻了眼,失声道:“是你们两个?”
真残忍和假慈悲,坦然颔首,无一丝一毫的谦虚与愧sè。
“要不你以为我们这两个糟老头子,还真的是喜欢顶着满头满脸的风沙下这破棋啊?”假慈悲笑容不绝地说道。
暮封雪为之无语。
这两个老家伙的节āo,绝对要比门外遍地的骸骨更碎,更白。
“好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俩还是赶紧说说,你们那所谓的评判标准吧。如果真个进不了这城的话,我们也能有多点时间离开这里,跑远一点。”暮封雪郁郁地说道。
假慈悲和真残忍对视了一眼。真残忍耸了耸肩,抬头望天。
假慈悲只好继续张嘴,道:“那好吧。今天我们两个心情不错,尤其是本人我的心情,那就更好。所以,就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而你的回答,将是我们作为判断你能不能进城的标准。而至于你属于三种人之中的哪一种,如果你最后能够进城,自然会知晓答案;如果你不能进城,那就只能是无缘人这一种。”
暮封雪皱起了修长如剑的眉头,没得选择之下,无可奈何地说道:“简单的问题?你问吧。”
真残忍一脸的意动。而假慈悲则笑得跟一只正准备偷鸡的狼,道:“很简单。你觉得,我们两个老头子,属于刚才所说的那三类人中的哪一类?”
说完后,他还特意伸出一根粗肥的手指,指了指真残忍,一副考场上明目张胆地徇私舞弊的险恶嘴脸。把真残忍气得几乎七窍喷烟,脑门冒火,随时要暴走。
而暮封雪这次则是真的彻彻底底地傻了眼。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不着边际而又yīn险无耻的人。
这问题简单?!
暮封雪觉得:如果他真个把这个问题简单地看待,老实地回答的话,那他自己就真的是头脑简单,人傻B了。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个没有丝毫遮掩的坑,边上还立了个高大肥胖的提示牌;可偏偏还让人不得不往里跳。
“我顶你个全家富贵,老小耳背。”暮封雪忍不住在心里咒骂道。
回答有缘人,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有缘,本身就意味着是外人。可这两个都老成这副鬼样子了,却还能看守城门,无论怎么想,不管怎么看,也都不能算是外人。暮封雪在心里,剔除了一种可能。
圣人?!
暮封雪眯眼瞟了一下这两个没正行的糟老头子,果断地扼杀了这个可能。
他觉得,就算是闭上眼睛,他也很难对这两个老家伙,给出这么个身份标签。因为,如果真个那样做的话,他觉得不但埋汰了自己的良知,还玷污了圣贤。
这个答案,他是真的说不出口啊。
那就只剩下“罪人”这一种可能了。可是,这一个答案就更不能说了。
想起之前这两个老东西,受夸不受骂的样子。暮封雪异常肯定地觉得,以其说他们两个是罪人,还不如自己现在就立马转身走人。起码,这样还能降低很大的风险隐患。
“头疼啊。不管怎么回答,最后都里外不是人来啧。”暮封雪在心里无比哀怨地慨叹。
“我不就是想进个门,入次城而已吗?咋就这么难呢?这他@大@爷的问题,都算是简单的话?那么,真个困难起来,得吓死多少条街面上的人啊?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两千年来,只有一个人能够入城了。不是其他的那些人人傻无缘,而是他们一个个地都他@大@爷的不敢有那份缘啊?……”
暮封雪的内心世界,此刻已经被满满的牢sāo,绵绵不绝的烦愁,遮成了一片灰败的sè彩。
“小子。就三个选择,多简单的事。赶紧的。”真残忍的身体内外,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与耐心有关联的东西存在着的。
暮封雪感觉自己现在真的很想放声大哭:“简单你全家啊。就没见过这么摧残年轻生命脆嫩的心灵的混账玩意儿。”
但是,生活如强@jiān,形势更比人强。
所以,暮封雪最终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给出了个打着擦边球的答复:至少都不是罪人。
“嗯~~”
这是真残忍的意外声。
“咦~~”
这是假慈悲的惊诧音。
至于暮封雪,他在给出了答案之后,反倒是舒坦多了。很有一种破罐子破摔之后的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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