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是混江湖,闯官场的人物,戚横虽然心中恨不得将马悔碎尸万段,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先忍辱偷生,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为未晚。当年,马基和一众师兄,由于激烈反抗,而被陆楚重伤抓走的事,依然历历在目。
只见那戚横,突然翻身而起,却立刻跪地仰天,大声道:“师傅,今rì您老人家的孩子,回来接管二郎帮,您老人家,在天之灵可以告慰了!弟子一定尽力辅助师弟,忠心不二!”说着,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又大喝道:“二郎帮众弟子!拜见新掌门!”说着,又向马悔磕头。
二郎帮的一众弟子,已经亲眼目睹两场打斗,平时最为敬服的帮主和五个师兄都在顷刻间一败涂地,正愁着帮主要他们拼命护帮,怎料帮主竟然这么快就屈服了,当下,便即随跪地便拜,口中高呼:“拜见帮主,帮主万岁!”
马悔高声道:“我今天入得这二郎帮,以后与大家便是兄弟。兄弟们,我知道以前你们做过很多错事,但我相信你们是因为身不由己。今天,二郎帮由我接管,以后众兄弟要改过自新,重振我二郎帮声威!”
本来新帮主发话后,众人应齐声答应,高声欢呼,但此时却面面相觑。
马悔突然目光shè向戚横,呵斥道:“戚横,本帮三十年前本可改邪归正,就是因为你,不知悔改。一路上,我对你的种种恶迹是耳闻不少。其他弟子在你yín威之下,犯恶可以原谅。你!是首恶,不得轻饶。现给你两条路,一是自己滚出二郎帮,二是受我三掌!”
戚横大惊失sè,心如死灰。这两条,无论哪一条,都是死路。滚出二郎帮后,没有帮众官府的庇护,必被百姓群起而攻之,恐怕是行不出街市十步,便身首异处。倘若受那三掌,凭那马悔的内力,莫说三掌,恐怕一掌就能把他震个心肺俱裂。早知如此,还不如适才放手一搏。戚横闭目叹息,道:“帮主之位我已拱手让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马悔怒道:“哼!想想你平时做的好事!既然你不滚,就是要吃我三掌,来!看掌!”说着,提掌便向戚横拍去。
突然,适才那率先动手的俊朗弟子奔至马悔掌前,挺胸闭目,显示要替戚横挡着一掌。马悔吃了一惊,顿时收住,道:“不怕死么?”
那弟子跪倒便道:“求掌门绕过师傅一命。掌门要师傅面壁思过也好,要押送师傅回福州总舵亦好,万不得杀了他,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马悔打量着膝前这个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答道:“顾萧阳!在众师兄弟中排行第五。”
马悔一听这名字,便想起了划艇少年对这顾萧阳的赞誉,道:“你就是顾萧阳。难道你不晓得你师傅平rì是如何为非作歹,迫害平民的吗?”
只见顾萧阳眼眶红润,低头道:“我自少就被父母遗弃,承蒙师傅收养传技。我视之为师为父,恳请掌门高抬贵手,留给师傅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说完,又向那马悔连续磕头。
马悔先前早已闻说顾萧阳的好名,虽然适才他对自己率先动手,现在舍命为这大恶人求情,但却恰恰表明,他是个勇敢果断、重情重义的人,比起这帮中欺善怕恶、懦弱无能的众人,实在有着天壤之别。不禁心中顿起敬佩感动。
马悔的嗓音亦由威怒转向慈和,道:“既然你为他求情。好!我现在派你去散财购米粮布匹,下发黎民,你虽得在此期间,完成三大件好事,我便放过这浑人。”
顾萧阳喜极,连声答应。随后又问道:“请问掌门,怎样算三大件好事?”
马悔答道:“这个我自有评判。当下,你若不答应,我便立即拍他三掌。”
顾萧阳忙道:“答应答应!我立马便去。”随即起身,招呼了几名平时意气相投的师弟,便去库房取财购物。
戚横虽然感到这个“自有评判”非常模糊,说白了,自己命运还是掌握在这个马悔手中,但毕竟当下还有一线生机。随后,也就组织众弟子一一向新掌门自我介绍。
刚才围攻马悔的五个弟子,便是戚横手下的五大弟子,顾萧阳自是其中一个,招呼师弟们摆那行者打虎阵的就是大师兄赵立作,随后便是那何立间、唐立帆、余立科。众人一一介绍完毕,马悔便在戚横的卧室旁,也挑了间房,住了进去。起居饮食,一律自行解决,不敢吃那二郎帮人呈上的一切饮食。
却说那顾萧阳,购得了米粮千石,上布百匹,运到广州府闹市下,组织师弟们,便以二郎帮之名,下发黎民。
闹市中的很多黎民,非常疑惑,怕是那二郎帮使诈,都不敢去取。但见得一些认识顾萧阳的乡亲们却是不怕,也便有一些胆子较大的,去取粮布,却也没见有何异状,取粮取布的人也便渐渐多了起来。
一连发了几rì,顾萧阳一边顾着补充粮布,一边寻思着如何去完成那三大件好事。一rì晌午,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且伤痕斑斑的老汉步履蹒跚地走向顾萧阳他们,顾萧阳看到了,心里料定他便是来取粮的,于是,马上迎上去,搀扶着他,口中招呼师弟们准备好粮食布匹和推车。
顾萧阳问那老汉:“老人家,你住哪啊?为什么这么凄惨,你儿子呢?”
那老汉脸部的肌肉已所剩无几,而且僵硬乏力,显是面无表情,但却也流下老泪两行,颤抖微弱地道:“我儿子……已经被倭寇杀死了……”
顾萧阳心中悲愧,又道:“老人家,那你为何如此凄惨啊?有人欺负你?”
老汉的泪又往外奔了,颤抖说:“收粮官知道我儿子死后…也没有减免我家的赋税…前不久,来收粮,我交不上,对我拳打脚踢…我只能到那衙门诉苦,却被那收粮官半路截住,又是一轮拳打脚踢...”
说到这里,老汉突然下跪,抱住顾萧阳双腿,哀求道:“求求大爷发给我些粮饷,给了那收粮官,好让他饶了我这条老命…让我回去照顾卧病的老伴”说着声泪俱下,虽然微弱,却不难看出已是极度的悲戚痛苦。
顾萧阳连忙跪下,扶起老汉,愤怒道:“那官在哪里?我去跟他理论。”
“哈哈哈哈哈…想找我吗?”
顾萧阳只听得身后一把jiān邪的笑声,于是便马上回头,看见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古玄端服(明代官吏常服)的四十来岁的汉子,显是那发话的人,身旁站着一个大汉,身长七尺,身穿锦缎红袍,上绣虬属兽斗牛,脸sè冷峻,正是那令人闻之sè变的锦衣卫。
老汉一见,吓得朝那古玄端服男子跪下便拜,口中哀求。
顾萧阳知道这身穿古玄端服的便是那收粮官,便道:“这老伯,儿子被倭寇杀了,也算护国有功。加之老汉年迈,家中老伴又卧病在**。大人您看,能不能向知府大人禀告禀告,免了老伯一家的赋税。”
古玄端服男子冷笑一声,道:“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官府向百姓征粮,乃天经地义之事,每个人都说自己卧病在**,就不用征了。你是不是想天子自己亲自到田里劳作,你真是大逆不道。”
突然,古玄端服男子一脚踹翻老汉,口中骂道:“你这老不死的,抗拒官府还想告我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着,继续踹那滚在地上哀嚎的老汉。
顾萧阳平rì不屑巴结官府中人,但师傅及众师兄弟与官府交往甚密,他也就不敢轻易得失官府中人。但当下,眼见老汉如此惨况,对方也只不过是区区收粮小吏,又加之马悔要他完成三件大好事。于是,一招“黑虎偷心”便抓向那收粮官。
收粮官平时只有他打人,哪里有人敢打他,没有防备,一下子便被顾萧阳抓住胸口。随后,便感到身子被人一推,马上后退数步,扑倒在地,市上围观的人齐声喝彩。
收粮官恼羞成怒,叫道:“龙大人,快抓住这些刁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