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舞全身都湿透了,也颤抖得厉害,如今已陷入昏迷。他颈部和腰部都因为无法抑制地来自本能的挣扎,被粗糙之极的椅子摩擦得鲜血淋漓。他的十根手指头已有九根都被烧伤被拗断,黑不溜秋地挂在手铐上。而那三个小火钳又插进了火盆里。
“住手!”夏宇赶到的时候,正撞上那名狱卒又是一瓢冰一般的冷水浇在灸舞头上。他也说不清是股什么力量让他夺掉了冷剑高举起的藤条,又推掉了灸舞脚跟下的那三块砖头,“够了!通通给我住手!”
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向夏宇。
灸舞已经被那瓢寒彻骨的冷水浇醒了,虽然依旧昏昏沉沉,但还是强迫自己微微撑着眼皮,努力看着这一变故,隐约中,他觉得,似乎有了一点希望。他要撑着,不能昏倒,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夏宇……救我……
“放了他!”夏宇实际上已经开始给灸舞松绑了,只是异能绳绑得太紧,而且又太多,他还心烦意乱的,根本没能松动多少。
“可是是盟主让我们……”冷冽搬出了枭。
夏宇突然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至尊令牌,打断了冷冽的话:“现在我还是盟主!我什么时候让你们这样做了?”
见到至尊令牌,众人都下意识地跪了下去:“参见盟主!”
“把他放了!”夏宇再次下令。这一瞬,他突然很想和“灸舞”对着干,也很想自己好好问问“枭”,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能让他知道!他是很敬重“灸舞”,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傻瓜,可以让“灸舞”这样耍。
冷冽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忙七手八脚地给灸舞松绑。
灸舞刚被松绑,便又被戴上了囚龙锁,只是这回,他们没有把他的手反铐在身后了,而是自认为仁厚地铐在了前面。。
夏宇正想阻止,却被冷剑拦住了:“盟主,据说这魔头有本事得很,可不能大意,就算您异能高强,不怕,可是,看守他的却是我们呢。”
夏宇倒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灸舞这副狼狈样,心里很不好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受了这么重刑的人。心里不自觉地还有些恶心,一股酸水直往上涌。他扬了扬手,示意他们把灸舞带下去。
冷冽和冷剑架起了灸舞,也准备将他送回地牢去。
可灸舞不傻,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入了地牢,要想再见夏宇就难上加难了,到时候,自己还是枭砧板上的鱼肉。所以,不管多痛多难,他必须把一些信息透露给夏宇。于是,在经过夏宇的时候,灸舞突然拼上了所有的力气挣扎了起来,而一双泪眼死死盯着夏宇,头也一个劲在摇晃。
夏宇!夏宇!不要让我走!夏宇!救我啊,救我!夏宇……
灸舞已经被拖到了门口,他的这种微不足道的挣扎,冷冽和冷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灸舞再怎么努力,他也只是一个重伤的犯人,而且还拖着重得离谱的囚龙锁,就算再挣扎,动作也是有限的。眼看着就要被拖到门口了,灸舞的头摇得更加厉害了,可那又怎么样?他终究是敌不过冷冽和冷剑蛮力地拖拽,更何况还有一双根本已经用不上任何力气的双腿。
没希望了,真的没希望了,门就在面前,出了这张门,唯一的这点点希望都要消失了。夏宇,夏宇……救我啊,夏宇……
“等一下!”夏宇的声音终于传出来了。他早看到了灸舞的异样,只是一时没有回过神来。那样急切的眼神,即使忍受着难以想象的剧痛也要传递出某些信息,那么执拗,那么逞强,似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那些信息又是什么呢?本来就是有话要问“枭”的,只是想先让他休息一下再说,既然这个人这样大的渴望,也罢,就在这里问吧。
听到这声“等一下”,灸舞简直不敢相信,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奇迹的。夏宇,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夏宇来到了灸舞面前:“你有话想跟我说?”
灸舞喘着粗气,但毫不含糊地点点头。
“那你现在说吧。”
灸舞深邃的眸子黯淡了下去,最后无奈地摇摇头。
夏宇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怎么只会点头和摇头?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就算再能熬刑,被伤成这样,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呻吟啊?就算“枭”是个硬邦邦的汉子,那至少连嘴唇都不咬一下么?而眼神,却又如此的哀怨。这都是蹊跷得很的现象啊。他看向冷冽和冷剑:“把他放下,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单独问他。”
冷冽和冷剑都是素来听命令惯了的人,夏宇怎么说还是名副其实的盟主,他们似乎更加没理由要要违背了。
其他的狱警打手们也都离去了,关上门后,屋里就只剩下了夏宇和灸舞两个人了,当然,还有那张血淋淋的椅子,和那个还烧着罪恶的火盆。
灸舞倒在地上,努力喘着气,他在进行一次意识的大激战,努力不让自己陷入迷糊。
夏宇弄来了一杯水,让灸舞湿漉漉的头靠在自己胸前,将水倒入了他的干裂的嘴里。
一股清凉的甘霖滑入灸舞干得发痛的喉咙,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了不少。多金贵的一杯水啊,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赐甘露。他充满感激地看向夏宇,谢谢你,夏宇。
“你想跟我说什么,就说吧。他们都出去了。”夏宇轻声说道。
灸舞又无力地摇摇头。
这是夏宇意想不到的,他一直以为灸舞是顾及有其他人在,才不肯说的,没想到竟还是摇头:“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还想说吗?”
灸舞又点点头,这点头的动作倒比摇头的动作来得干脆。
夏宇呆了呆,这是什么意思?还是不摇头就点头?哑巴了么?没有静音术的气息啊。他耐下性子: “你能不能说话?”
灸舞赶紧摇摇头,不愧是夏宇啊,终于发现他的问题了。
夏宇有些不知所措,哑了?昨天抓回来的时候不是检查过,一切正常么?那份报告单他看见过啊。怎么回事?
灸舞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的意识又开始有些模糊了,他狠了狠心,举起那只黑肿得厉害的手,用那只还没来得及被夹的手指,蘸上身旁地上刚刚自己熬刑时候留下的一滩血,吃力地划着字。
夏宇暗暗有些心惊,那双手已经如此惨不忍睹,这是要有多大的毅力啊?他忙搂着灸舞的身子微微侧了侧,好配合灸舞的手。
灸舞的手实在颤抖得太厉害了,那只没受伤的手指,偏偏是最不得力的左手小指,那比划就更加歪斜了。但尽管如此,夏宇还是看清楚了,灸舞颤颤抖抖的手是想写一个“灸”字,不等他写完,便脱口而出:“灸?”实在不想看这样的手继续写下去了。
灸舞忙点头,夏宇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惊喜。他没再管这个没写完的“灸”字,又哆哆嗦嗦地写第二个字。
“舞?”写到不到一半,夏宇又认了出来。
灸舞又点点头,也不再管这个没写完的字,继续写下一个字。
“是?”
“假?”
“的?灸舞是假的?”这话一连起来,夏宇不禁倒抽了一口气,“你是说现在的盟主是假的?”
灸舞先是点点头,既而又摇摇头,他向夏宇轻轻扬了两下头,然后又摇摇头。
夏宇一愣:“你是说,我才是盟主,盟主不是假的?”
灸舞忙点头,如果可以笑,他真的很想微笑,夏宇真不含糊。你才是唯一货真价实的盟主啊,这个可不是假的,怎么能说“盟主是假的”呢?虽然似乎不应该在这时候纠结这个,可他很不喜欢夏宇没把自己当盟主。
“你倒知道我才是盟主,”夏宇轻轻嘟哝道,“现在,他们早不把我当盟主了,而是把……”他又把眼睛看向地上那四个都没写完的字,“你是说,那个人是假的?他不是真正的灸舞?”
灸舞努力点头,那频率比之前快了很多。就是这个,他想要表达的信息就都浓缩在这四个字上了。夏宇,聪明如你,一定可以查出端倪的。我太累了,实在没有力气再写任何一笔了,也没有力气再维持这苦苦撑住的意识了。就让我偷懒这一回,让黑暗吞噬这一切吧,所有的痛苦便不复存在了。夏宇,我等你救我……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瘫软了下来,夏宇一惊,煎熬成这样只为告诉我这四个字?这个信息太劲爆了!那个盟主是假的?怎么可能?那么熟悉的一颦一笑,那么熟悉的语言神态,怎么可能是假的?就连万俟菀都承认了的灸舞会是假的?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枭”。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来挑拨离间的呢?毕竟,透着满身魔性的是你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