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元青菲便收到了元若仪的信。
她展开信一看,很快便发现这封信并不是元若仪写的,虽然写信之人模仿的很像,但是还是可以瞧出不同来。
元青菲将信收好,冷笑一声,叫了桃珠进来道:“你回去瞧瞧,咱们府里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看看六小姐、七小姐、九小姐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酉初前回来即可。”
桃珠应声而去。
元青菲一下午便都陪着郡王妃,在王嬷嬷的指点下做花灯。
一只花灯还没做成,郡王妃便嫌太冷清:“嬷嬷,你去看看那两个小子在做什么,把他们都叫过来热闹热闹,反正都是一家人,也无需避讳什么。”
王嬷嬷虽然觉着不甚妥当,但是只要能让郡王妃高兴,她什么都会去做的。
陆徵和陆征很快便来了。
“母妃,您怎么想起做花灯来了?这活儿可不好干,仔细伤了手。您要是喜欢,我去给您买一车回来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动手。”陆征一进屋子便见郡王妃手里拿了根细长的篾条,立即从她手里接了过来。“还是我来吧,您在一旁看着指点我就成。”篾条看着有些软,但还是有些锋利,郡王妃体虚质弱,手里头根本就没劲儿,很容易划伤手。
北安郡王妃听了,笑的眼角那细细的鱼尾纹都舒展开来。她知道儿子非常孝顺,总是变着法子叫她开心,什么活儿也不肯让她干,这会儿连花灯都不让做了。
“我不就是图个热闹嘛,自己做的自然是不同的。好好好,你来做,嬷嬷,你还是教这个勤快的吧!”
王嬷嬷会很多种编法。但是大部分都是短时间内学不会的,因此她教的是最简单的编法,编出来的也不过是普通的小圆灯笼而已。
元青菲正坐在一个小杌子上,专心致志的编她的小花灯。前世因为要靠弹琴吃饭,她的双手保护的非常好,平日里除了弹琴,是绝对不会乱碰别的东西的,像做手工艺品这种费手的事儿,连想都不用想。因此虽然是最简单的灯笼样式。她依旧兴致勃勃。
王嬷嬷教的方法简单易学,而且灯笼底她都已经打好了,只需要她自己一根一根的加篾条拢成型即可。
不过看着容易。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等着加到第四根篾条的时候。灯笼就已经有些变形了,她用力的往里收,可还是无法聚拢。
王嬷嬷见了便开口教了教该如何如何,可是元青菲依旧没有法子将那些张牙舞爪的篾条收拢到一起。
陆徵看着元青菲已经磨的有些红肿的手指,淡淡的开口道:“我来编,你做灯笼面。”
他说完便坐在元青菲身旁的另一只小杌子上。伸手去拿元青菲手里的灯笼。
元青菲却疑惑的看着他,手指依旧捏着篾条。
陆徵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陆徵抬头,对上那双带着疑惑,却如秋泓般清澈明亮的眼睛,心中的那根弦又开始微微的颤动。
他脸上的冷意有了细微的融化。他轻声道:“松手,我来。”
元青菲看着陆徵的眼睛。敏感的察觉出他的眼神不似往日的淡漠疏离,就连他的声音也似乎温柔了许多。
她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他的眼睛。
他是双眼皮,睫毛长而浓密,眼睛是漂亮的深棕色,仔细看去,让人觉着清澈而幽深,似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泉一般,又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不自觉的沉醉其中。
她可以从他深沉的眼睛里清楚的看到自己。
她一直以来都异常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相反,她感受到一种有些特别的情愫。
元青菲浑身一震,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这会儿特别想扇自己一巴掌!
她是得了失心疯才会觉着陆徵的眼睛叫人沉醉,是神志不清才会感受到别样的情绪!
可是她这会儿就算闭上了眼睛,怎么脑海里还是会浮现出那双寒泉一样的深棕色眼眸?!
元青菲赶紧睁开眼,心里不停的念叨着:“又没睡好觉,又开始出现幻觉了,没事没事,今晚好好睡,明儿就全好了!”
陆徵见元青菲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而后便有些慌乱的垂下头,心中微微一动。
“你力气小,还是做灯面吧。”陆徵的声音淡淡的,似乎与往日相同,仔细听却似乎又与往日不同。
元青菲这会儿正觉着自己有些神经质,也不敢仔细分辨陆徵的声音和语气,生怕再分析出什么让自己接受不了的事情来。
她赶紧松开一直捏着篾条的手指,先要离陆徵远一些。
但是她松开的太快,手指一下子便被薄薄的篾条划出一道口子来。
她不由的“哎哟”一声,一把扔了那连半成品都算不上的花灯。
陆徵离她最近,更是一直都在仔细的看着她,在她划破手指的一瞬间便发现了。
他没有去接住那个尚未成型的花灯,第一反应是伸手捉住元青菲的手,看她的伤口。
但是,等他碰到元青菲的手指时,便立即察觉了不妥,于是又立即把手缩了回去。
二人的手一触即分。
快的旁人根本就没看清楚。
这个时候,原本在听王嬷嬷讲解编法的郡王妃和陆征,才急急的抬头看向元青菲。
“青儿,怎么了?伤到手了?”郡王妃声音里透出急切和心疼。
陆征也皱眉看向她,随后又看了看陆徵,这一看不要紧,竟然让他大吃一惊。
一向淡漠冷然的陆徵,一向没有情绪波动的陆徵,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丝心疼和担心!
陆征虽然有时会孩子气,但是他并不傻,不但不傻,而且一向是个比较聪明心细的人。
陆徵自从他的母亲惠宁王妃死后,便变成了一副淡漠冷酷的模样,眼神冷冽,一看便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而他在战场上磨砺了五年之后,性子愈发的淡漠无情了。
除了跟自己和北安郡王妃会笑一笑之外,对旁人他从来都是没有表情的。
因为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旁人,或者说没有能让他动容的人。
陆徵什么时候有过心疼和担忧的神情,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自己曾经说过,他是个没有心的人!
既然没有心,又怎么会有心疼!
陆征并不知晓陆徵幼时经历过什么,但他知道,陆徵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跟惠宁王妃的去世有极大的关系。
惠宁王妃是暴病而亡的,她死的时候陆徵就在她身边。据母妃所说,惠宁王妃是她们姐妹三人中身体最好的,病亡前也不曾听说过她得了什么病,死的确实有些蹊跷。
他觉得,陆徵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才会性子大变的。
自惠宁王妃亡故后,陆徵除了偶尔会有生气的表情,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流露出正常人该有的表情了。
而且,他这会儿注视着陆徵的时候,陆徵却在淡淡的看着杏珠给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不,准确的说,他是在看着元青菲。
陆征看了看元青菲,她正在笑着安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的郡王妃,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一道幽远的目光正在淡淡的注视着她。
她容貌清美,气质出尘,举止端庄,从容优雅,宽容大度,善解人意。
他母妃的病能有今日的起色,可以说全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陆徵喜欢她,似乎也是正常。
可是,他总觉着陆徵不应该是因为这些才喜欢元青菲的。具备这些特点的女子,京城有不少的。远的不说,单单陆徵那尚未过门的世子妃,荣国公府的袁大小姐,也是个姿容出众、端庄娴雅的,而且袁大小姐不仅容貌姣好,还是才华横溢,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她是国公府正经的嫡出长女,身份比元青菲不知要显赫尊贵多少倍。
那是一个真正完美的女子。
元青菲虽然也极好,但是她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言行举止偶尔会透出不符合大家闺秀气度的随性,对礼教规矩也不甚恪守,总归是比袁大小姐差一截儿的。
陆徵没道理喜欢元青菲,而不喜欢袁大小姐哪!
难不成他也觉着家花不香野花香?
陆征抱着个尚未完成的灯笼,疑惑的想着。
他想着想着,便又抬头看了一眼陆徵,却发现他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淡疏离,仿佛刚刚担心心疼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陆征越发的疑惑了。
他刚才看花眼了不成?
不行不行,他要试探试探陆徵。
用过晚饭后,元青菲一行人便出发了。
陆征坐在马车里,用胳膊支着头,斜着眼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陆徵一番,用一种轻佻的语气道:“哎,我最近吧,发现了一个秘密,这可真是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呀!这要是说出去,非得惊掉一地的下巴不可!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你呢?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关于秘密是关于哪个人的呢?”
陆徵自顾自的喝茶,眼神表情俱无半点波动,似乎马车里只有他自己,陆征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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