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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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江南六郡的土地房屋几乎都已被毁,灾民不计其数,多少钱粮丢进去都不见底。

    原本南宫昀那一方赈灾时,虽然有不公平的地方,百姓也曾埋怨几声,但若无李长歌这一方与他们唱对台戏的话,也不会如此怨声载道。到得后來,上游几郡的百姓闻得下游有四公主散粮赈灾,纷纷拖家带口前去投奔。

    一时间,南宫昀所在之地,竟都见不到灾民的踪影了。

    某日清晨,李长歌站在投宿的客栈的屋檐下,扬起长柄勺子将煮好的粥发放到灾民手中捧着的碗里,虽然汗如雨下,心中却莫名觉得满足。

    木桶中逐渐减少的米粥,就是她为了六郡百姓的生命所能做出的努力。

    然而,当她再次递出勺子时,却沒有看到对面那人手中的碗。她连头都不抬就开口道:“拿碗來吧,这里沒有多余的碗了。”

    沒有任何回答,李长歌这时才警觉到,刚刚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并不是平常灾民身上的褴褛衣衫,而是……

    果然,有一次被姬少重不幸言中,南宫昀真的亲自來找她了。

    不仅是他,他身后还有几张颇为熟悉的面孔,看上去应该也是各郡的官员。南宫昀……这是为一场即将拉开的大戏预备好了观众么?

    李长歌握紧了手中的勺子,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这场戏拉开帷幕。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眼角余光瞥到了对面酒楼上的一个身影,心思稍定。姬少重一直都停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虽然两人之间的信任不复从前,但在面对南宫昀的时候,李长歌还是十分庆幸还有他能够依靠的。

    “公主殿下一路辛苦,下官已按照原定计划完成赈灾,现來与公主会合。”南宫昀的声音很是清晰,而他的口气,更是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切都是早就商议好了的。

    李长歌不自觉地撇了撇嘴,果然,南宫昀是有备而來,一开口就把形势往有利于自己的一方扭转。

    她扬眉一笑:“真沒想到能在这种地方遇到南宫大人,怎么,父皇交给你的那三百万两银子都用完了?灾民都赈济好了?”

    她有意夸大了数额,效果立竿见影,果然众多灾民听到这句话后,登时都露出了愤怒的神情。三百万两……其实就算把整个唐国的国库翻个底朝天,恐怕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财來,但是,之前南宫昀及其手下官员是如何赈灾的,众多灾民有目共睹。

    如今且看那些官员身上的绫罗绸缎及脸上的油光,便可知道这些钱财中,有多少是流进了这些贪官污吏的口袋中。

    这个栽赃,李长歌自认为并不算是诬陷,虽然南宫昀带來的钱财远远沒有那么多,但是,这些人在地方为官的十数年间,所贪污的数目恐怕也不会少了。

    南宫昀眉间折痕隐现,他之所以选在大庭广众之下來找李长歌,便是为了先发制人,让众人以为李长歌的举动是之前和他商量好了的。然而,沒想到她竟能这般信口雌黄,硬生生将赈灾钱款的数额添了许多,反倒扣在了他的头上!

    周围民众脸上的愤怒已经溢于言表,若是沒有带來的卫兵拦着,恐怕就要冲过來把他们这群人撕成碎片的样子。

    南宫昀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抓李长歌的手,却又及时醒悟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举动极为不妥当,于是便只是夺下了她手中的勺子放回木桶中。

    “公主殿下,如今灾情已然得以控制,中元佳节将到,是该早早回京,免得陛下担忧了。”他如此缓缓说道,眼中却闪烁了威胁的神气。

    李长歌后退一步,与他保持了些许距离,却朗声道:“江南水患如此严重,父皇必然也是昼夜担忧夜不能寐,如今我在这里代替他赈济灾民,也是为唐国祈福,有这样的原由在这里,哪怕不能及时赶回去,父皇也会十分体谅的,南宫大人,你说是不是?”

    沒等他回答,她又笑道:“南宫大人想必也是十分担心灾情的,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追着灾民追到了这里來吧?”

    她这也算是给了南宫昀一个小小的台阶下,后者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终于还是沉声应了一个“是”字。

    李长歌莞尔一笑:“既然如此,我就不抢你的风头了,”她捡起木桶中已然沾满粥渍的勺子,不由分说塞到他手中,“那么,南宫大人便亲力亲为为灾民服务一番吧。”

    说罢,她便转身向厨房的方向大声道:“來啊,再抬十桶粥出來!”

    看着那些装得满满的木桶,南宫昀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黏腻的勺子,对李长歌怒目而视。然而后者却在他的目光中粲然一笑,轻盈地转了个身,便走上了客栈的楼梯。

    刚推开房门,已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长歌微微皱眉:“你跑得倒是快,刚刚还在对面,一转眼的工夫就到了这里來。”她的语气故作轻松,带了几分开玩笑的意思。

    后者却全然沒有要接话的想法,只目光灼灼地看住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李长歌错开了目光不与他对视,脸上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姬少重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神情已经归于平静:“我是在问你,为什么沒有按照原定的计划來,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收拢的民心分给他?”

    长歌终于抬起头看着他:“沒有为什么,”在他想要再次发问前,她的语声已经陡然尖锐了许多,“就像你从前同他亲密无间的合作一样,你不是也沒有解释理由吗?”

    姬少重眉尖轻抬,看了她半晌才道:“好,我知道了。”

    他不再说什么,便径自从她身侧走过,向门口走去。长歌握紧了拳头,却终究是沒有开口挽留。

    他不会懂得的,他永远不会明白,现在的她在害怕些什么,恐惧些什么。

    中元节,对于她來说,是人生中最惨烈的一场噩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