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海荣脸色大惊的跑下去。
娥皇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一转一折,缓冲了不少,受点皮外伤倒也不打紧,还是焦急的看着海荣和脸色惊恐的窅娘战战兢兢的抱起了怀玉。
窅娘连忙抱过去哄着,海荣却毫不留情的夺了过去,却是万分小心这孩子,窅娘尴尬的立在一旁,忽而想到什么,连忙低下头跪下。
海荣小心翼翼的哄着,又跑上去给顾郎中看,完全忘记了顾郎中正拿着一根一根银针來回的刺探娥皇的穴位。
“顾郎中,你看……”海荣定是看见顾郎中不经意间出手相救,以为自己是小看了他,看着一身技艺,定不是普通人。
顾郎中摆了摆手,眼神忽而看向下面跪着的窅娘,“无妨,小孩子苦苦就过去了,可是命只有一条,好不容易捡回來,可要好生照料才是。”
海荣跪下去,急急的看着娥皇,哆哆嗦嗦的递上去,“顾郎中给看看吧,二皇子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啊。”
娥皇也同样乞求的看着顾郎中,孩子的哭声暂时忘记的后背的疼痛。
她刚刚想挣扎的下去看看孩子,顾郎中这才伸出一只手去,拨开怀玉的衣服细细查看了胸口,头部,又试了试脉搏,而后摇了摇头。
海荣连忙的磕头,“顾神医医术高明,救救二皇子殿下,救救奴才吧。”
顾郎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你这般诚恳,我就告诉你,他是尿裤子了,去换条裤子,喂点食物,就好了。”
海荣在一旁听得愣愣的,看着娥皇破涕为笑,才反应过來,连忙谢恩。
而后又正了正神色,看着下面的窅娘,“奴才以为,这妇人实在不适合伺候皇子,要不奴才再去选两个机灵点的丫头和有经验的婆子进來伺候,这次皇子有惊无险,却是托了大福,一定要万分小心。”
只有窅娘一人脸色苍白的跪在那里,迎着风口处,却能感到她身体的颤抖。
娥皇咽了咽又涌上來的血腥之气,摆了摆手,“罢了,罚跪三个时辰,日后小心便是。”
“什么,,”海荣不可置信的看着。
窅娘亦是大惊,而后慢慢垂下了眸子,眼里看不出神采。
娥皇不耐的摆了摆手,方才突出的黑血染黑了朱红的地毯,顾郎中匆忙的诊脉,又拿出几根小针分别刺往不知名的穴道,这次渐渐止住了血,压下了心头的甜腥。
海荣见状,也只是黑着一张脸不说话,抱着怀玉的手却紧了紧,生怕出什么岔子,怀玉的不停的哭闹,海荣想起顾郎中的话,伸手探了探下面,果然是濡湿一片,连忙慌不迭时的告退了。
“窅娘去佛堂跪着吧,不必忧心。”娥皇扯了一个微笑给她,却见窅娘跪下去应了声便走。
“你们皇宫里的人啊,真搞不懂,都说皇后是万人之上,杀人不眨眼,怎的你就这般好说话?”背后传來一阵嘀咕,原是顾郎中又旋转的开始往外拔针。
娥皇一阵疼痛,看着渐渐离去的萧瑟背影,“因为,她也是个母亲。”
那背影恍然一顿,娥皇还以为是看错了,便沒有再说,听着顾郎中似懂非懂的应付着。
终于那针脱离了身子,疼痛却依然不减,只是沒有扎针时那般难受了。
那针取出來,放到一旁的清水里浸了浸,针头是显眼的墨色,大约是一寸多长,顾郎中紧皱着眉头,娥皇经由宫女搀扶,“顾郎中小坐稍候,娥皇去梳洗一番,再來见客。”
方才他出手救了怀玉,娥皇自然心怀感激,不禁语气也放的和缓了些,只是心里刚刚产生的疑问,总得问个清楚才好。
大约是一盏茶的时间,娥皇匆匆的沐浴更衣,换上了寻常的素色衣衫,也未带什么配饰,刚刚苍白的脸色尚未恢复,却如清水芙蓉,玲珑剔透。
“顾郎中久等了。”
一进來便看见顾郎中手里拿着那针细细的琢磨,神情倒是有些认真,凄凉。
“娘娘这病……”
“敢问顾先生,祖籍何处?”娥皇挥退了众人,打断了顾郎中的话,坚定的问道。
顾郎中一顿,眼中产生些许疑惑和抗拒。
“草民四处流浪,自然是四海为家。”
“那么顾先生家中可有旁人?”
“并无。敢问皇后娘娘问这些做什么?”
“本宫身为皇后,顾郎中为本宫诊治,自然要了解的清楚。”娥皇的称呼骤然便成了皇后之尊,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顾先生可是自这江南而來?”
顾郎中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匆忙,眼睛看向别处,“自然,草民幼时便是在江陵土生土长,长大了四海为家。”
娥皇缓了缓神色,眼里显出一丝同感,“说起來,江陵是个好地方,东吴之主固守江陵,才守的一方平安,不知如今,可还会年年向那西边河求雨祭祀?”
顾郎中慌不迭时的答应,“自然,年年都是如此。”
娥皇了然的点了点头,再沒问下去。
顾郎中才松了一口气,“娘娘的病……”
“倾尽顾郎中医术,本宫还有多少时日可活?”娥皇径直的问道,眼里沒有丝毫恐惧,像是在问一句极其平常的问題。
顾郎中眉头紧皱,眼里闪过一丝赞叹,也是照直说,“病入膏肓,多则三五年,少则七八月。”
娥皇心里一空,点了点头,听着外殿有声音渐渐传來:“皇后醒了?顾郎中可有來为皇后诊脉?”
顾郎中看了看娥皇的面容,摇了摇头,“皇后娘娘还是尽量保持身心愉悦,草民定会尽力而为。”
听着脚步声越來越近,宫人们出去接驾,娥皇也笑了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只用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极细极快的说了一句话,“鬼医顾非绝,是他让你來的吗?”
沒等顾郎中反应过來,便见着李煜一身朝服还未褪下,便步履匆匆的赶过來,看着软榻上的人脸色红润,明目潋滟的看着他,提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可是那句话,顾非绝真的是听清了。不禁抹了一头冷汗。
“真不愧是圣手,皇后今天的起色看起來好多了,等皇后的病好了,朕一定重重的赏你。”李煜上前去执起娥皇手,细细的打量。
娥皇笑了笑,“顾郎中看上这盏烛灯了,皇上不若就赐给他吧。”
“哦?”李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区区一盏烛灯算什么,若是皇后的病好了,王侯将相,顾郎中随意挑选。”
娥皇一愣,便看着顾郎中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草民本就是世外之人,荣华富贵过眼云烟,看着皇后的娘娘的烛灯颇为精致,想着也值几个酒钱,便想讨了去换些酒來。”
李煜哈哈大笑,“好,不若就把两个都拿去,自古红烛高挂,便沒有形单影只的,好事成双,让人一并包了送与你。”
“谢皇上圣恩。”
李煜点了点头,沉思了一阵,“皇后的顽疾可有好些?”
顾郎中看了看娥皇,“皇上无须担心,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区区顽疾岂有治不好之理?”
李煜懂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轻轻的为娥皇拂起耳侧掉下來的长发,“听见了吗,等你好了,我便带你游山玩水,你快快好起來。”
娥皇凝噎,点了点头,撇过头去,眼睛里积蓄已久的泪珠却悄然滑落,在无人的方向轻轻拂去。
“不若顾郎中就长住宫中,伺候皇后的身体,朕也好放心。”
“这……好吧,草民遵旨就是。”顾郎中看了娥皇一眼,有些担忧的点了点头。
娥皇和宁太妃用过了早膳,想着太子未用早膳便去帮着处理政事,宁太妃示意她就算有了皇子,也不该冷落太子,便着人做了几个太子素日爱吃的小菜,差了人送过去。
次日,日上三竿,娥皇的睡意刚消,看着怀玉还在睡着,便去了内殿调制着香粉。
正是今年最新的一批花朵开放之时,趁着夜深露重,旭日东升交接之际,采了连同露水的花瓣,在灼日下晒干,又研磨成粉,细细珍藏,加了调料,才得以今日的面目示人。
娥皇以往也是常常喜欢捣鼓些玩意,调制香粉在周府时,便和秦氏女英一同做起,那是女英还小,总是沾了胭脂抹在脸上,填在嘴里,笑着说好甜好甜。
娥皇收回了心思,看着对面的女英兴致勃勃的闻着自己制成的胭脂,也跟着笑了。
今儿个一早,便说要來制胭脂,所幸娥皇还有存于花瓣的习惯,就和她一起做了,以往总是盼着她长大,便可和她说些闺房话,如今渐渐大了,却再也说不出口。
“阿姐,阿姐,快看,我的胭脂是不是成了?”女英兴高采烈的拿着胭脂跑过來拿给娥皇看。
娥皇拿起小银勺搅了搅,看了看成色,摇了摇头,“珍珠粉加的太多了些,还是再加上些雀儿草吧,你那芦荟汁也沒加多少,用起來干燥的紧。”
女英沒有想象中的失落,反而吸取教训,凝重的点了点头,便走回去重新來过。
娥皇拿着自己制好的胭脂凝露闻了闻,光度色泽皆是上品,细腻柔软不可方物,细微之处还能看到花瓣的脉痕,颇为满意,便用小盒成装好了,放在一旁。
“娘娘,出事了,”跟在海荣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匆匆的跑进來。
“怎么了?”娥皇问道。
“阿姐,他定是闻到我们做的香了,一会等做完了胭脂,先让你试试。”女英天真的说着。
那内监匆匆的擦了擦汗,“谢二小姐恩典,只不过,皇后娘娘,今日朝堂上议事的时候,太子忽然腹痛晕厥,说是吃错了东西,眼下太医已经去了。”
娥皇心思一震,吃错了东西?难道是送去的早膳?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