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音意味深长的看着皇后减缓犹豫的神色,小心翼翼的低着头,“玉音伺候娘娘多年,跟着那个人不过是几个月,心里自然是向着娘娘的,可是娘娘也该为太子着想啊。”
皇后的犹豫不决,让华浓松了一口气,对那个玉音却是心事重重。
“母后,玉音姑姑说得对,况且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今日也受了不少惊吓。”太子在一旁受着玉音的眼色,支支吾吾的站出來说道。
皇后想了想,换了辞色,而后眼里浓烈的杀意褪去了一些,不减厌恨。
“既然太子都为你说话了,贵妃你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今日你的罪状是板上钉钉了,若是你完好无损的出了我寝宫,传出去,我这皇后就跟唱戏的沒什么两样了,來人,把贵妃和那孩子,各打四十鞭子,以儆效尤。“
华浓一愣,怀里抱着诺诺的手不由得近了些,“不行,他还是个孩子,四十鞭子,皇后你是想要了他的命吗?”
“你还敢质问本宫?规矩摆在那里,本宫已经是开恩了,能不能活下來,那都得靠你们的命。”皇后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华浓看了看外面的窅娘,已经是泪眼模糊,忍着怒气,放低了姿态,“今天都是臣妾无礼,臣妾愿意一力承担,请皇后看在同为师门为尹先生所学的份上,皇后能开恩,臣妾愿意,代替尹诺受刑。”
皇后眯了眯眼睛,看着低下头的华浓,嘴角不自觉的撇起一抹得意的笑,嘴里却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华浓大骇的抬头,只见她缓缓的说道,“八十鞭子便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你,我说了不让你死,就不会杀了你,可是我沒说不让他死。”
说着挑眉看了看昏睡在华浓怀中的小诺诺,梦中神色还带着恐惧,一颤一颤睫毛发抖的厉害。
华浓双眼看着皇后,地上的人皆是不敢言语,一旁的女才宫女也是抱着看好戏的姿态,看看主子最后的春风得意。
华浓至今才明白,什么叫凄凉二字,只是心中觉得,便是万死,也不能让怀里的人伤得一分一毫。
重光,我曾不稀罕你的珍宝玩物,只是穿着大红喜服站在高台之上向我缓缓伸手的男子让我一见倾心,可是我竟然忘记了,你有皇后,我只是你的后宫。
你曾问我,最想要什么,我只是摇摇头沒说话,至今我想到了,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世平安。
“可是,”皇后看着华浓傲慢而张扬,“皇上对你心疼不已,四十鞭子本宫可以减去二十,可是这个孩子,一鞭子也不能少。”
华浓瞪大了眼睛,感受着怀里的颤抖,蓦然垂下眸子,双膝缓缓屈下,忍受着巨大的屈辱感,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收起了臂膀,脱离了庇护,那样无助。
“只要娘娘愿意收回成命,臣妾愿意代替诺儿所有的惩罚,臣妾心甘情愿,绝不反悔,就是到了皇上那里,臣妾也绝不会说半个娘娘的不是,可是娘娘若是伤害了这孩子一根毫毛,上穷碧落下黄泉,”华浓看了一眼皇后身后的太子,顿了顿,脸色难看,“臣妾就是挖古掘坟,也会先找个死人垫底。”
皇后脸色阴狠,蓦然大笑,玉音在一旁想说什么被打断了,反而狠狠的掌在脸上一个巴掌说不出话,担忧的看着华浓,使劲的摇头。
“狗奴才,仗着你跟了我两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还敢帮外人说话,你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出卖主子的东西,你好到哪里去?”
皇后毒辣的眼神看过去,玉音脸色煞白,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一个瑟缩,惶恐而担忧的看着华浓。
而后皇后转过头來看着华浓,上下打量着,缓步挪下阶梯,走到她面前,用小手指的金指甲轻轻抬起华浓的下巴。
“贵妃还真以为能呼风唤雨了?就凭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哼,本宫不知道什么吕氏太子,本宫就知道一个人,不过被杀死在了马嵬坡,当年盛情的太真娘子也不过是个红颜祸水的命,贵妃娘娘是想步她的后尘吗?”
华浓紧盯着她不放,后背直起而坚挺的跪在那里听了她的话微微颤抖,皇后轻笑一声,“本宫改主意了,就算是朝廷里的大臣都同意本宫替天行道清君侧,本宫也不会动手,也不会动你一根毫毛,贵妃娘娘,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
华浓蓦地一颤,只听着形如鬼魅的声音再次传來,“來人,贵妃娘娘撇清了罪责,本宫查明确与此事无关,一切都是尹氏之子所为,念尹氏尚幼,小惩大诫,赐四十短鞭,即刻行刑。”
“是。”奴才们听得不去打贵妃了,都纷纷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个平民之子,便是要了条命也算不得什么。
华浓蓦地脸色煞白,失去了血色,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的看着她,短鞭是用來惩罚年纪小不听话的奴才,狠戾而有力。
华浓曾亲眼见到自己宫里的奴才被皇后宫里的大太监寻了个由头,仅仅二十鞭子,已经奄奄一息,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才回过气來能说话。
她以为她只是想找个由头惩罚一下自己,可是刚刚她提到了朝中大臣,那么大概是她勾结了朝中大臣,捏造谣言,想要趁皇上不在置她于死地她也相信。
现在却要把四十短鞭抽到一个孩子身上,她这是想要下了狠心不给自己留下余地。
华浓站起身來,摸了摸小诺诺的头,眼睛红肿的像一个鼓起的核桃,刚刚还是吵着吃东西的小团子,现在被吓成了这个样子,更别说那四十鞭子打在身上,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
皇后看着她大有反抗之势,纵使皇上被大臣们拖着在狩猎,可是说不定什么时辰就回來了,她必须得速战速决,看了看后面的太子,决不能让太子之位落入他人之手。
“还不快把那个小杂种给我抱过去,狠狠的打。”听得皇后施令,太监们首当其冲,从华浓怀里抢去。
华浓焦急的向后退,狠狠的抱着孩子,小诺诺也许被勒的生疼,已经捻转的醒过來,嘤嘤哭泣。
华浓眼神看了看地上的宫女,竟沒有一个赶上來帮助她,向后一看门外的窅娘脸色煞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想必刚刚是听到了皇后那句为了自己脱罪,而嫁祸给诺儿的话。
华浓心头一恨,几个太监还在紧紧的勒着小诺诺的手,华浓生怕他们弄疼了他,一直不敢用力,嘴上却已经是放足了姿态,语气中也带着恳求,“皇后,娘娘,你有什么冲着我來,别伤害无辜,他本就不是宫里的人。”
皇后不屑的一笑,根本就无视她的恳求,坐在凤巢榻上,缓缓地拿着茶盏,看着下面的挣扎狼狈。
“皇后,你这么做会有报应的,报应在你的身上,报应在你儿子的身上,报应在你的生生世世……”
华浓语气已经带着哭腔,声音里满是焦急不迭,恳求她能听到她说的话有一丝的动容。
可惜上面的人下定了决心要杀了这个沒名沒分的平民之子,几个太监见着皇后根本不屑一顾,也壮了气势,用的力越发大了。
小诺诺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自己醒过來还在这里,几个太监也在拽着自己的胳膊,凶狠决绝,不由得大声哭了起來。
华浓眼眶泛红紧张的拽着诺诺的腰部,又安慰着他,“诺诺不怕,姐姐在这里,不怕……”生怕被他们抓了去,第一次这么无可奈何。
地上跪着的人眼里偶尔抬头露出的同情怜悯,也被皇后身边的婆子一巴掌打了过去,而后更加不敢有人抬头。
就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中,余香袅袅,华浓和几个太监紧紧的争着哭着,体面全无,就是不肯撒手,外面窅娘的声音哭声震天,仿佛真的到了绝境。
“姑姑……哇……娘……”
华浓语无伦次,“诺诺、诺诺……皇后,求求你了,杀了我都可以,你放了他。”
吵嚷中,只有一个人在不远处听着门口的嘶喊,“华浓,周娥皇,你放了我的孩子,我救了你的命,你不能害了我儿子,周娥皇……”
众人皆是以为她在辱骂着皇后,却不料信步走來的流珠听着她的话,快速上去,还未等着说什么,便看见一身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华浓跑了出來,眼神空洞,紧张焦急。
听着里面的人大喊道:“你们给我打死这个小野种,你们几个还不快去追,不能让她见到皇上!”
“是……”就看见几个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冲着华浓跑过的方向追去。
窅娘几次想要冲进去,却被侍卫拦住,眼看着一个太监手里拿着小小的鹿皮短鞭,小诺诺柔软的身子被放在地上滚來滚去,躲着忽如而來的疼痛,却來不及躲过,身上被撕扯出一道道血红的痕迹,血流不止,哭声不断,窅娘在外面哭着喊着,却无能为力。
华浓却是急急的跑去了皇宫后苑,皇上曾说过,一般宴请來使狩猎之事,都会安排在那里,一个茂密的大树林,里面有特意圈养的野兽动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