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一人在冰冷的小巷子里躲着,第一次那么卑微那么谦和的乞求这只是场风花雪月的梦,当贴身的几个侍卫找來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荒唐,理了理衣襟走了出去,若无其事的,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眼底的红血丝透露了自己的遗落在梅花树下的胭脂泪。
他该属于战场上,该属于叹息的孤独,今日却又遇到了她,为了救一只小狗,不顾性命,连是谁伤了自己都沒看清,真是个傻丫头。
赵寅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放在她的头发上慢慢的抚摸,生怕惊醒了梦中人。
娥皇,我打下江山來供你赏玩,你可愿陪我日日年年?
如花,似梦,來去匆匆,别是暗愁生。
等到娥皇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相隔了三个月时。
仿佛又记起沉睡中有什么人在耳边呢喃,说着安静的话,而后又愤怒,着急,语气里哀求难受。
此时赵寅刚刚赶赴京师,一颗心却是落在了江南的一个庭院里。
“都一个月过去了,周姑娘怎么还沒醒?你不是说她最多半个月吗?”赵寅眼睛猩红,里面却是忧心忡忡。
“上次看伤的是不重,因着脖颈处较为脆弱,就沒有仔细看,如今看來可能是伤了小脑,才导致昏迷。”军医也是皱着眉头,语气里有些愧疚。
“那怎么办?要不带她会京师去找御医,对,京师一定有法子的。”男子自言自语道。
“不可。”军医立刻打断,脸色涨的通红,这不是存心看低他的医术吗,自己沒治好的病人,反而去了京师,成了一大笑话。
“周姑娘现在刚刚才将养好,千万不能轻易挪动,否则很容易触裂伤口,那时候再治好可就麻烦了。”
“将军请放心,属下必将尽其所能,治好周姑娘,属下愿意立下军令状。”看着军医严肃有把握的神情,赵寅心中一动,脸色缓和了不少。
“但请将军即刻启程,皇上在京师等着将军复命,将军迟迟不归,朝堂里的人未免不起疑心,知道的都晓得将军对皇上一片忠心,可是被那些诟病小人在后面说的,都误会了将军在江南迟迟不归的因由,再者家里夫人也來信说……”
军医起先一脸的坚定严肃,说到后面却吞吞吐吐,犹豫的看了看男人的脸色。
“说什么?”赵寅不耐烦的问道。
“家里说,夫人有喜了,皇上多加‘照拂’,接到了宫里由皇后照顾,请将军尽快回去。”军医皱着眉头,语气里已经有些颤抖。
赵寅一愣,贺氏是娶了不久的新婚妻子,父母年长,自己常年征战在外,生死未卜,一心想为自己娶妻,皇上登基后便指婚贺家的女儿,长相算不上出众,倒是温婉的性子,沒成想却怀了身孕。
赵寅一愣,听得军医话里的重要性,自己出使多日,却在南唐迟迟不归,朝廷里的人未免起疑心,皇上虽一心向着自己,可是谁又能以防万一呢?
把怀了身孕的贺氏接进宫去,明着是皇恩浩荡,皇后照拂,实则是威胁赵寅你若想造反,便杀了你的妻子父母。
赵寅的脸上逐渐露出铁青的颜色,一脸的怒气,军医连忙上去安慰道:“将军,未免生事端,还是回去吧,君子易防,小人难缠,我听说二公子正在來的路上,想必是老爷和老夫人着急了,才派二公子前來,既然二公子來了,将军就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和二公子,周姑娘定然性命无虞。”
赵寅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人,点了点头,冷着一张脸看着军医,“我就把她交给你了,若是她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不顾你我多年的交情。”
军医松了口气,“好,军令状我立下了,只要我有一口气,周姑娘便安然无恙。”
“好。”赵寅坚定的看了看他,脸色依然铁青冰冷,转身走了出去,高喊一声,“备马,回京!”
他不能不管不顾还怀着身孕的妻子,还有兄弟父母,那些跟着自己打天下厮杀的兄弟手足,他必须回去,回去肃清一切阻碍。
娥皇醒來,只觉得昏昏沉沉,想不出为何这般难受,努力的回想,只是前一刻还抱着小狗在马蹄下,想到那惊惧的马蹄,立刻感到一阵发寒。
眼前模糊不清,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轮廓,不自觉的叫了出來,才发觉嗓子已经沙哑。
“青杏,玉音,咳咳……”
“重光……”
沒有人回应她,娥皇感觉到一股害怕的意境,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了出來,念出了那个在心里心心念念的人的名字,仿佛叫了千百次也不觉陌生。
“重光,重光……”
听到推门的声音,娥皇赶紧下床,却因看不清东西,一下子摔倒在地,疼的皱紧眉头,刚捂住被撞得发疼的膝盖,便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钻进了怀里,‘呜咽呜咽’的叫着。
來人上前轻轻扶起了娥皇,感觉一阵陌生的气息靠近,娥皇缩了缩身子,眼底还带着焦急的神色,被扶到了原來的榻上。
“真是个小沒良心的畜生,小爷我养了你这么多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一见着个漂亮女人就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
一阵戏谑的声音响起,随后怀里一空,毛茸茸的东西不见了,子听见委屈的哽咽声。
感觉到面前忽然多了一个白茫茫的东西,还会动,娥皇面无焦距的伸手一碰,是个温热的东西。
“喂,你摸够了沒有?”一个声音在面前突然响起,吓得娥皇手一缩。
只听着那声音接着说道:“看來是真的清醒了啊,你昏迷了一个月,还睡了两个月,一直都在叫什么‘重光’,‘重光’之类的,我刚刚还以为你又在说梦话呢,对了,‘重光’是谁啊?”
娥皇凝噎,心道难怪叫的难般自然贴切,原來在梦里千百回的徘徊都是他的身影,可是现下自己昏睡了三个月,应该是过了年后,现在该是初春了,难怪不太冷,可是……初春,大婚……
娥皇猛地凝神,抓住了眼前的人,也不管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哪里?你是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身子被推到榻上,毫不客气,“你想回家?你以为我不想回家啊?要不是你,我还用流落他乡吗,就为了看着你,我都沒回去给我爹娘磕头。”
娥皇吞了吞泪水,声音里止不住的颤抖,“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可是为什么我在这里,我的丫鬟呢?”
男子看她这样子,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还是不屑的‘哼’了一声,“你沒丫鬟,我就找了一个婆子给你替换衣衫,丫鬟都遣散了。”
“怎么会?我伤着的时候我听到我的丫鬟就在身边,可是她去了什么地方?敢问公子这是何时何地?”娥皇急切的问道。
男子拿手在娥皇的面前摇了一摇,叹了口气,却沒回答她的问題,“看來你的伤势还是不好啊,都三个月了怎么还不好呢?眼睛还看不见?还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见娥皇不回答,一脸焦急的模样,眼神无神的落在自己身上,“我去找年叔给你看看,你这种情况少见啊。”
说着,就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塞到娥皇手里一团毛茸茸的温暖的东西,他湿嚅嚅的温热的舔着自己的手心,痒痒的,很温和。
娥皇顺手抚摸了抚摸手里的东西,想起了手上那天怀里救得那条小狗,心想也许就是它吧,那么孤单弱小瑟瑟发抖的背影,如今已经浑圆的可爱,它一定被照顾的很好。
又想起那天系在手腕上打算送出去的发带,摸了摸手腕,已经空空如也,心下不禁一阵失落。
又想起自己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三个月失踪,身边无一人报信,也无一人寻找,家里人定是急坏了,还有重光……真不该任性自己执意走回去,若是乖乖的乘马车,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了。
娥皇眼里一片苦涩,慢慢的扶着榻站起來,那个男人不肯说自己是在哪里,想必是不愿让人知道的。
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至少得想法子去报信,摸到一个细长高大的东西,上面有微微的凉意,应该是个金属,大约该是高烛台吧,寻常人家是用不起高烛台的,想必定是个富贵人家。
问來问身形,寻着模糊的影响,向着门口走去,身后的那只小狗却一直在咬着自己的衣襟向后拽。
娥皇蹲下身去,摸了摸它的毛发,“我救了你,不需要你的感激,我想要回家了,我的家人也在等我。”
小狗‘呜咽’了一声,松开了嘴,声音里满是委屈可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