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证据。”玉华学着安心的动作,亦是挑眉。
“反正推到玄璃的身上好了,现成的替死鬼干嘛不利用,物尽其用嘛。”安心打了一个哈欠,有些懒懒的道,话落,倏地想起什么,精神一振,立即道,“你说玄璃现在到底在哪?就怕我这份昭告一发出去,他学着我的办法,也给我来个将计就计,那我这招就不管用了!”
“放心,这场风波平静之前,他不会现身。”玉华话语饱含深意,眸光跳跃着意味不明的光泽。
安心眨眨眼,疑惑的看着他。
“以后你自会明白,度过眼前的难关最要紧。”玉华笑了笑,一脸神秘的道。
他打定想法要卖关子,问也问不出来,安心翻了翻眼皮,玄璃不现身就好,等风波平息,事情过去的久远后,就算玄璃不承认又如何,为时晚矣。
“何时发出去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安心眼珠转了转,抬手摸了摸下巴,眸带玩味的道。
玉华几乎洞悉了全局的走向,他把握的关键点一定能收获最大的成效,就如轮回海的诏书,安心很期待这份昭告又能发挥怎样的功用。
“现在。”玉华轻轻吐出两个字。
安心一怔,随即无语的看着他,就算她再没有世界观,也知道此时不是个好时机,何必要那么急?闹到无法收场的时候,民怨四起,再打出最后的王牌,才能扭转乾坤不是么?
风扬收到的消息比席卷天下百姓的速度要快的多,她可以肯定,人人都在翘首以待,等待着局势的走向,云轻逼上梁山的法子给了她和玉华二选一的抉择,若是玉华直言不讳的承认,新一轮的舆论会比之前息止的更加狂烈。
但若是畏畏缩缩的隐藏,又不是玉华的行事之风,两者都难以抉择,玉华沉默的越久,民心和指责的言论就会越聚越多。
在到达顶点的时候,来个形势大反转,才会更精彩绝伦。
为何一定要在云轻前脚刚做出应对,她后脚就紧追不放,难免会早有准备的嫌疑。
反而透着装模作样的成分,实在不是上上之策。
“你昭告一发,爷才能光明正大的以担忧未婚妻的名头来出轮回海接你回京。”玉华见安心眼内盛满不解,叹着气揉了揉她的脑袋,为她解惑,“顺便,趁着此次机会,宣之于口,如此就能带着你堂堂正正的与你出入成双,不再忌人口舌。”
安心恍然大悟,她和玉华的感情早晚有一天会天下公开,而她和玄族脱离也需要一个借口,正好拿来使用,既能带出玄族的狼子野心,又将两人的感情坐实。
拔出萝卜带出泥,玄族隐世山野,但手脚可没闲着,天下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尽在掌握,三国埋的暗桩也数不胜数。
安逸的太久了,已经失了那份警惕之心,三国百年来都虽然发生过大大小小的摩擦,但三足鼎立的时局已经形成太久,玄族若是贸贸然的想分得一席之地,首先就得经过三国的首肯。
与其让玄族暗地里谋划,众人摸不着头脑,还不如摊开在阳光底下,让天下百姓都看个清楚。
敌暗我明的情况极为不利,她就是要逆转过来,玄族的水太深,靠她一个人的力量,还不足以摸清整个底细。
只有间接的借助其他势力了,毕竟,玄族神秘千年,早就有人想一窥奥秘了。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借刀杀人,用的好了,还真是计中的绝顶好计。
“发出去。”玉华将布帛递扔给风扬。
“世子,以谁的名义?”风扬接住布帛,低声问道,心里暗暗送了一个起,对世子妃的筹谋佩服的五体投地。
如此绝境,都能被世子妃轻而易举的化解,真乃妙计。
“自然是以爷的名义。”玉华不假思索的道。
“可是世子您现在应该在轮回海啊。”风扬嗫嚅道。
安心抿嘴一笑,略微想了想,清声道,“以长安郡主的身份,先发往东凌,东凌一知,自然而然的会传遍天下。”
“你快些,爷还等着快马加鞭的从轮回海赶过来接回爷的未婚妻。”玉华面色沉暗,瞪着风扬,警告的道。
风扬身子一颤,立即起身告退。
“我们在百花城这么高调,会不会被云轻抓住漏洞,来反将一军?”安心脑子快速的运转,思索着哪里不留神之际露出的破绽。
“你魔怔了?”玉华倏地好笑的敲了敲安心的闹到。
“你打我干嘛?我哪里魔怔了?”不停转动的思绪被迫停止,安心不满的瞪向他,怒道。
“你还真想让皇上师出有名,进攻南云?你何时愿意给别人做嫁衣裳了?”玉华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闻言,安心怔了怔,心底亮堂宛如铜镜般,玉华说的对,她这么殚精竭虑的帮助老皇帝是做什么?她应该做的只是摆脱目前围困两人的困境,而不是让老皇帝跟在她屁股后面捡便宜。
“心宿。”安心突然出声道。
一丝微风不着痕迹的划过,顷刻间,心宿的身影就从窗子掠过了进来,端的是好轻功,菱形花圈未出现一丝的动静。
“世子妃。”心宿单膝跪地。
“给云轻传信,说此事到此为止,一笔勾销,南云和东凌会继续维持以前的平衡。”安心清声道。
心宿立即道,“是,世子妃。”随即身形一闪,轻若无声的离开。
“如何?”安心笑盈盈的看向玉华,这样才是最妥当的。
毕竟,她和玉华一路前行都没有伪装容貌,这两日更是光天化日出现在百花城中,云轻知道他们赶路的路线,很轻易的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这条线索。
一座城池的人作证他们的身份,的确不太好掩饰,倒不如掀过这页,一笑泯恩仇。
相信你以云轻的聪慧,会明白她方才说的话是何意,话音就是南云扣押乐正夕的事她会解决,而云轻则不再纠缠玉华身份的真假。
两国恢复和平,战火熄灭,至此安居乐业。
导火索由她所起,现在由她将平息风波,也算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甚好。”玉华拥她入怀,声音温软。
安心满意一笑,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如果她强硬的施手段,有错的一方绝对会是南云,但这样的话,老皇帝就占了先机,他一定会抓住契机,然后反攻南云。
她凭什么要给老皇帝谋划?
“世子,安将军在与南云百里将军交战时,不慎负了重伤,两人皆是奄奄一息,皇上下令休战的消息传的太晚。”柳宿进来禀告。
安心头痛的掐了几下眉心,多事之秋啊,乐正夕的事儿她还没想好怎么化解,她爹又来了这一出。
南云有一战神,绰号常胜将军,名曰百里灏,父亲倒是挑的好时机,他是东凌的大将军,不能失手的败在无名小卒里,而刚好南云派出的主将是百里灏,两人齐齐重伤是最合理的借口。
无人会怀疑,他是故意为之,也无人会置喙,毕竟,百里灏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将,而是成名多年的悍将,父亲与他打成平手,负了伤,理所当然。
“乐正夕到底弄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逼的南云帝甘愿忽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定,现在倒好,天下人肯定都知道了,可是我又答应了云轻,退让一步。”安心四仰八叉的躺在软榻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房顶,呢喃着道。
玉华但笑不语。
“你不是说乐正夕此举都是为了我吗?要不然我给他送个消息,让他亲自发出声明,这其实都是一场误会,没有所谓的扣押,只是南云帝听闻云烈被废,故意拿来气老皇帝的,这样可信度高吗?”安心试探着提出了一个主意。
“想都不用想!不可能!”玉华神色顷刻间变得晦暗,声音低沉,“你若是传了信就等于欠他一个人情,自古以来,人情最是难还,这样就注定你和他以后的纠葛不会少!你少打这方面的主意,这件事,爷自有法子解决!”
安心叹气,身子滚了几圈,滚到玉华身边,抱着他的腰,讨好道,“一切都依你还不成么?我没想和他有什么剪不断的牵扯,既然不喜欢,我不做就是了。”
闻言,玉华脸色稍霁,目光微冷的扬声吩咐道,“柳宿,动用安插在乐正夕身边的人手,给他弄点什么罪名,足够他被关进天牢就行,还有,罪名的缘由是因为心有不忍东凌玉世子被污蔑,才会一时冲动。”
一直等候的柳宿面无表情的领命而去。
安心的一双眸子在玉华话落后漾起星星点点的亮光,明眸夺目灿烂,似星河璀璨,目光晶晶亮的看着玉华,“我的夫君是天才,如此非人可触及的办法都想得出来!我对你的膜拜简直是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一刻都不能停止了。”
无论乐正夕做了什么,但都没有传出一点涟漪,说明这件事南云帝难以启齿,不肯说出来,但玉华的此法,是给了一个台阶让南云帝借坡下驴,但同样的,他又没有堵死乐正夕的活路,留下转圜的余地。
玉华被假冒,南云则被废了一名储君,心慌气急之下才会出兵,而玉华正是如法炮制,东凌百姓受此无妄之灾,乐正夕心念百姓,才会有所行动,惹得南云帝大怒,将他关进了天牢。
如此一来,两方都有了解释,而罪魁祸首就是玄璃。
被隐藏的真相并不重要,呈现在表面的事实才是不可动摇的真实,这些安排一旦走向轨道,人们只会指责玄璃,照他们看来,假如不是玄璃假冒玉华,且废了云烈,南云不会出兵东凌,两国也不会兴起战事,乐正夕不忍百姓受苦,冲动之下惹得南云帝的不喜,收押天牢。
情之所至,两方都是被玄璃所扰,才会有了这一连串事件的乌龙,百姓念及南云帝子嗣被废的伤痛和乐正夕怜惜黎民受苦的原因,自然会理解宽容。
安心心神恍惚了半响,玄璃并不是那般的令人厌恶,相较玄凌,他处事之道更来的直来直往,具备着江湖中人的特色。
如果可以,她宁愿推出去的人是玄凌,毕竟她如今恨玄凌入骨,而玄璃并未伤害过她。
但有的人生出来就是敌对的立场,一如她和玄族,即使她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和玄族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但命不由己,眼下的立场分明,她和玄族必定不死不休。
“爷什么时候差了别人?”玉华眸光碎出一抹温柔,浅浅一笑,看着安心泛着淡淡光华的小脸,温声道。
“我的夫君,自然不比任何人差。”安心神色柔和,抱着他,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玉兰香,轻轻道。
一抹温柔渐渐扩散,占据了眸光泄露的所有情绪,他轻柔的圈着她的腰,下颌搁在她消瘦的肩头,浅浅缱绻,浓情似海。
云轻提出疑点的消息一出,三国的百姓也纷纷走家串户的议论起来,等待着玉华的回应。
玉华要是拒绝承认他和长安郡主无关系,那救走长安郡主的自然就不是他,反之,则结果相反。
本来长安郡主劫走太子府死囚也是一件大事,但跟玉华是否废了云烈一事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的,人人避重就轻的都在关注玉华传出来的消息。
考虑着轮回海消息闭塞,大家都做足了等候的准备,却不想,刚过一日,长安郡主的诏书就被发布在东凌境内,诏书上的内容更是如一颗硕大的巨石投放在本就波浪滔天的海面上,震荡起四溅的浪花。
原来长安郡主是玄族命定的圣女,从小与少主有婚约的束缚,但中途出现了变故,她爱上了玉世子,玄族主不肯让两情相悦的有情人厮守,所以她才与玄族决裂,分道扬镳,少主记恨在心,找到郡主救人受伤的时机,假冒玉世子,救走她,并囚禁至今。
此诏书以狂风的速度卷向三国各地,人人惊异,玄族历代来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没人会忽略它的神秘性,而安心的诏书一出,正是揭开了这神秘面纱的一角。
族主的印鉴在此,且布帛的材质不似三国独有的,而是玄族专属的天蚕丝所织成,没人仿造的来。
风向转变,长安郡主顾念友情闯进太子府救人,却不想云烈守株待兔,把长安郡主打成重伤,被怀恨在心的玄璃抓住机会,假装玉华劫走她,接下来不可收拾的局面都是玄璃一手造成。
南云和东凌一改互相仇视,纷纷调转枪头,联合起来同仇敌忾的责骂小人之心的玄璃和棒打鸳鸯的玄族主。
而同时,东凌乐世子被放出,南云帝给出了说法,乐世子悲悯仁慈,见百姓受战火的波及而蒙蔽了双眼,做出了冲撞他的事儿,他一时气愤,觉得东凌咄咄逼人,才会扣住乐世子,现在事情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亲自进入天牢释放了乐世子,并赔礼道歉,并且发出声明,既然那名死囚是长安郡主好友,那南云就对唐钰的罪责既往不咎。
两国所有的人恍然大悟,原来起始因由都是由玄族少主假扮玉世子所起,才会造成接下来的连锁反应。
大家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南云和东凌停止战争,握手言和,南云帝为了表达诚意,特派云轻太子和八公主前往东凌,带上厚礼向贤帝当面致歉。
贤帝表示热烈欢迎,不计前嫌的态度赢得两国百姓的好感,纷纷赞颂他是一位仁爱的明君。
同时也对南云帝的真诚而感动,他会发动战争,也是被云烈被废才产生了仇恨,能够原谅。
一时间,天下恢复和煦,两国的军队也如潮水般褪去。
安将军和百里灏被送回,两国帝王皆是赐下灵丹妙药,助以养伤,特命好好休养,可闭门谢客。
海浪滔天终于画下了一个休止符,议论纷纷的热闹渐渐因为时间的流逝和平静的来临慢慢息止,不再有舆论从坊间流出,等着看热闹的心满意足的收回心思,担惊受怕的放下摇摇欲坠的慌乱开始平淡如水的过着茶米油盐的生活。
天下人不知玄族是否感受到了外界的惊涛骇浪,总之,并未回应此事,人们自动自发的将玄族当成了心虚,更加确信消息的真实性。
五日后,玉华和安心正慢悠悠的行到一处小路,一路上也并不寂寞,听着源源不断的消息传过来。
安心不知道云轻是怎么说服南云帝的,但若是云轻不出手,就是她有心想放南云一马,南云帝估计都找不着门路。
或许她内心还是不希望开战,导致民不聊生,尤其她还是推动这场战场的导火索,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让百姓不得安生。
安心无奈的笑了笑,她何时也开始怜悯起别人来了?战事休止,也只是一时的,玄族从今以后会进入时局,加上每个皇帝都有着蠢蠢欲动的野心,随时都会找个理由,再次发动战争。
“你这女人,就是心软。”玉华手着缰绳,不用去看怀中人儿的神色,单凭她的气息就能感受到她心中所想。
她看着凉薄无情,其实心底柔软,最看不得别人受苦,特别是因为她。
安心翻了一个白眼,玉华将她的心思是摸的透彻通明,但凡她有一点点情绪的波动,他就能即时察觉。
“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安心咂咂嘴,“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都没你这么厉害,一眼就看出了别人想什么,比读心术还要厉害。”
“孙悟空是谁?”玉华总是忽略重点。
“天生地养的石头人,犯了事,惹来上司的怒火,关了几千年,刑满释放后,被委派重任,最终得道成佛。”安心懒懒的道。
“犯错的人还会被委派重任?”玉华挑眉,“他的主子倒是疑人不用。”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安心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能诚心悔过,佛祖都会收留的。”
与两人并驾齐驱的林九音余光扫见安心一脸悲悯,不以为然的加入讨论的话题,“若是我是孙悟空的主子,绝对不会再用,这人啊,错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接二连三,何时才能完全放下屠刀?”
“干娘说的有理。”玉华阖首赞同。
“那是你们心眼狭窄,谁规定犯错了就不能改正?你总得给人家一个机会不是?人一辈子哪能做到尽善尽美?都会出错。”安心哼了一声,脚下的马儿走的极慢,晃荡荡的她都好想睡觉。
“论起辩理,谁也说不过你。”林九音笑着嗔了安心一眼,这一路上,她和玉华吵吵闹闹的,最初她还会担心破坏两人的感情,渐渐的,两人似乎每次吵完,就会瞬间的和好,彼此之间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安心瘪了瘪嘴,前几日,玉华终止了她讲黄,段子和贫嘴的权利,若是再不培养点乐趣打发时光,她会无聊死的。
“你埋在乐正夕身边的探子怕是全曝光了。”安心倏地想起前几日的风起云涌,叹息着道。
“早有料到有一日会启用,如今只是派上了用场。”玉华眸光清凉,直视着远方的小路尽头,手中的缰绳掌握着前进的方向。
“说来都是我的原因。”安心有些自责。
“爷的人就是你的人,为自己的女人别说是几个探子,就是爷的所有爷也在所不惜。”玉华一只手圈住安心的纤腰,紧了紧手下的力道,轻轻道,“别跟说什么客气,道歉的话,爷不爱听。”
这几日,林九音也算明白了一些,刺杀素素身死的有好几拨人,时局的动荡也是间接由安心所起,了解因果后,她看玉华越发顺眼,觉得他比安连城那个废物要好得多。
安心心中感动,点点头,不再说那些疏离的话,她跟玉华,本就不必分的那么清楚。
他的付出,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世子妃,皇上下了诏书,让您不必觉得心有愧疚,想您立即回京,东凌永远会是您的庇护之所。”风扬的声音响起。
闻言,安心眼中的温暖层层的褪去,冷冷勾唇,又来装好人了,可惜她不会承老皇帝这个虚假的情意。
庇护之所?要靠他庇护的话,娘亲的下场绝对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玉华察觉到安心身上散发的冷意,眸光温和的低声道。
安心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要不是娘亲和玉华,就是老皇帝拿十八抬大轿请她,她也不会回那个乌烟瘴气的京城。
凭白的惹人心烦。
“给皇上传信,就说我已出轮回海,会与长安郡主汇合,一同回京。”玉华淡淡的声音传入风扬耳内。
风扬应声离去。
“我们好像忘记了一个人?”安心倏地眯了眯眼,别具深意的道。
“玄凌?”玉华眸光轻闪,语气淡淡,“不足一提。”
“他很清楚玄璃不是那种弄虚作假的人,现在流传的舆论对玄族不利,他又怎会无动于衷?”安心视线蕴藏了一丝极淡的冷意,声音清凉透骨。
“从你将他打成重伤到如今,有多少天了?”玉华道。
“接近半个月。”安心大致算了一下,不明白玉华为何会有此一问。
“唐门是云烈的人,玄凌由爱生恨,暂时站在了云烈的阵营中,云轻现在是太子,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既成事实,容不得更改,但他到底心系百姓,公布我们的感情也只是逼的我们退让一步,使战火平息,如此紧要关头,他岂会让玄凌破坏?”玉华慢悠悠的道,“若是玄凌全盛时期,云轻轻易奈何不了他,但那日你将他打成重伤,云轻想做点动作,封了他的嘴还是能够的。”
安心了然,云轻或许是南云的异数,亦是天下的异数,他爱好和平是从内自发,而不是假仁假义伪装出来的冠冕堂皇。
云烈在位多年,云轻继任太子,在其位谋其政,他即使千般万般不愿也得去接受南云的势力,打压云烈的人手。
半个月的时间,以他的能力,足够控制住野心勃勃的漏网之鱼,他也清楚,玄凌的存在会威胁南云的江山。
所以,他便掣肘住玄凌,果然,不负所望,若是玄凌安然无恙,那他们和云轻所做的布局,就全都白费了。
玄璃下落不明,玄凌被云轻所俘获,族主所得到的消息就是天下人都看到的消息。
就算玄凌传回关于他的讯息,但也只是只言片语,云轻是绝对不会让玄凌在他的地界上,做出损毁南云一草一物的事儿。
这一局棋,下到这里,说不上圆满,也算不得残缺,总之,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云轻和他们竭尽所能的消灭那些因素,确认接下来的局势走向。
说好的只是观棋者,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了执棋之手。安心抚了抚额头,也罢,由她而起,总得由她结束。
玄族两个少主,一失踪一被擒,此时老东西的脸色估计会很好看。
他恼怒她就欢喜,这样一想着,安心晦涩的心明亮了起来,神采飞扬的抬起青葱般的手指,指手画脚的指示着前方的方向。
玉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其实他以前都做错了,安心虽然爱钻牛角尖,但她到底性子通透,很多事情稍微一点拨,她就能无师自通,他不用费尽心思的为她指引迷路,只要温柔的看着她,守护着她,她自会明白。
“老皇帝越来越恨我了。”停马休息的时候,安心和玉华坐在草地上,轻飘飘的道。
“为何?”玉华轻笑道。
明知故问!安心挖了他一眼,耸耸肩膀,无所谓的道,“虽然扯出了玄族,证明了你的无辜,但天下人又不是傻子,我为什么会是玄族内定的圣女?稍稍推理,就会知道东凌与玄族相交多年,但南云和西楚却始终不知情,忌讳之心油然而生,老皇帝怎会不怒?”
“但你也让他看到了玄族昭然若揭的野心。”玉华侧身与安心背靠背的坐着,嗓音带着一丝飘渺,“而且,你和玄族关系破裂,国师的预言不会实现。”
“一则喜,一则忧,一半一半。”安心从草地上揪了一颗小草,放在指尖缠绕把玩,温凉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寒意,“玉华,回京后的请旨赐婚不会太容易,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你可怕?”玉华明白安心所想,玉颜覆上一层霜色,声音亦是凉意清寒。
“怎会?”细长的小草被安心蹂躏的不成样子,她面无表情的吐口,“老皇帝若不想他的皇宫化为黑灰,还是收敛点好,毕竟,他是我的外公,不到最后一步,我不会做得太绝。”
隔着薄薄的罗裙,玉华感受到安心肌肤的凉度,不由蹙眉,转了身子,将她抱在怀里,“想那么多做什么,有爷在,这些烦心事儿,你都不用理会。”
两人身上的温度俱是寒凉,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彼此温暖着,安心乖顺的伏在他怀中,收了脸上的冰寒,很是听话的道,“好,夫君顶天立地,为妻为夫君洗手作羹汤就是。”
玉华听到‘夫君,为妻’几个字顿时眉眼生花,笑逐颜开的道,“不知夫人做的羹汤能否实用?为夫可要备着汤药?”
安心笑着抬手去捶他,被玉华握住了手,不满的道,“夫君请放心,为人妻子,下厨还是上的了台面的,保证不会让我家夫君食物中毒。”
玉华抓着安心的手凑到唇瓣前,无比怜惜的落下一吻,须臾,他正色道,“安心,爷娶你是为了让你更幸福,你不用因为顾忌我而被皇上左右,你可还记得爷说过的,愿负天下人,得你一人心,玉王府的确祖上忠臣,但帝王若是不仁,臣子生出反叛之心也不是不可能,什么乱臣贼子,什么背叛家国,爷都不在乎。”
安心眼眶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吸了吸鼻子,克制住心口蔓延的酸楚,玉王府世代忠良,老皇帝也并不是无可救药,她虽然厌恶他,但也不能自私到毁了玉王府,毁了玉华。
“说什么傻话呢,”安心眼波盈盈,温柔流转,呼之欲出,声音似含了温泉水,暖意融融,“我就是那么一说,我要是真炸了老皇帝的寝宫,第一个找我拼命的就是娘亲。”
这具身体里流着血液和老皇帝是一脉的,但骨子里早已换了灵魂,她不拿老皇帝当亲人看,但娘亲却忘不掉他的生育之恩。
没到绝路,她不会孤注一掷。
“你这女人,太容易掉眼泪了,真不是个好习惯。”玉华见安心眼眶中滚动着晶莹的泪花,顿时心疼,轻言软语的道。
闻言,安心破涕而笑,“以后给我擦眼泪的重大工作交给你了。”
“乐意之至。”玉华莞尔,明透的玉颜如破开雨雾的光线,珠玉灼灼,笑意清华。
林九音寻野味回来,安心无奈的又享受了她一把实在不算好吃的烤鸡。
她现在看见鸡肉就恶心,偏偏林九音乐此不疲,坚决拒绝风扬打包带过来的食物,兴致勃勃的看着玉华和安心吃着她的烤鸡。
三日后,一行三人终于不急不慢的来到了京城,刚踏进这天子脚下,就听到了满大街的言论。
无非都是她和玉华在一起的事,战争国事太过沉重,压的人心闯不过气来,而爱情故事总是令人津津乐道。
京城繁华依旧,一扫前段日子的低迷,人人含笑交谈着。
在京城外,风扬就准备了马车,三人坐在马车内,怡然自得的听着街道两旁的声音。
“得,我成了八卦中心了。”安心侧耳倾听了一会,哭笑不得的道。
京城这个地方,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大部分的人对她都不熟悉,曾经有人在飘渺居见过她一面,画像被绘制了下来,因为玉华,她的容貌长相估计全京城的人都心中有数了。
马车还未驶入玉王府,前方道路忽然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声。
安心一怔,微微挑开帷幔,露出一条缝隙朝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勒紧缰绳,一脸惊喜的凌亦痕。
在京城外,他们弃了马,改用马车代步的时候,并未隐藏身形,凌亦痕会得知他们的到来也不奇怪。
还没一月,凌亦痕清瘦了许多,但丝毫不减俊美张狂,金冠玉带,锦衣华袍,凤仪出众。
“心儿妹妹。”凌亦痕快速的下马,拦住马车前进的脚步,声音压抑了数不清的情绪。
话落,周围路过的百姓立即顿足,齐齐目光惊异的朝马车看去。
长安郡主回来了?
“宁小王爷拦住本郡主的马车是作何?”安心放下帷幔一角,清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情绪。
如此客套,凌亦痕瞳孔一缩,眸光碎出一抹痛色,很快的隐了下去,若无其事的道,“听到你回京的消息,我特意来迎接你。”
围观的人听到马车内的女声,清清凉凉,无一丝温度,对宁小王爷的叫唤也并未否认,可见是长安郡主无疑。
“宁王爷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安心嗤笑。
“不知心儿妹妹是要回将军府还是郡主府?”凌亦痕似乎没听出安心语气中的讽刺之意,很想照以前的套路跳上马车掀开帘幕去看一眼他朝思暮想的容颜,但脚步像生了根似的。
郡主府?安心怔了怔,转眸看向玉华,正巧撞进了他清润的眸光中,里面柔情似水,见她看过来,玉华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唇瓣噙了一缕近乎于无的笑意。
这就是他说过的惊喜?安心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半响,凌亦痕都没有听到安心的回话,不由试探的唤了一声,“心儿妹妹?”
“玉王府。”安心吐出三个字。
闻言,凌亦痕抿紧唇瓣,眸内神色被苦涩淹没,天下的传言他自然收入耳中,他早就觉得安心对玉华不同,但她一直表现的对玉华很不以为然,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太另他措手不及。
“赶车!”安心提高声音,吩咐道。
今日充当车夫的是柳宿,立即应声,扬起马鞭,见凌亦痕仍然不动,凤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帘幕。
“宁小王爷,请让让。”柳宿道。
凌亦痕对柳宿的声音恍若不觉,视线不离帷幔半分,似乎想通过薄薄的车帘,看到车内的安心。
柳宿皱眉,宁小王爷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储君,他也不好横冲直撞的直接闯过去。
安心坐在马车,见马车没动,就知是凌亦痕这只拦路虎在作怪。
“宁小王爷,本郡主要去玉王府,你若是想跟去,大可直说,实在不必横加阻拦。”安心冷清的声音传了出去。
她对凌亦痕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老皇帝早在十年前就动了亲上加亲的想法,其一,她不想因为凌亦痕惹来玉华的醋意,其二,皇室之人都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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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的三百字等哪日多多补齐,今日实在困极了,马上就得上班去了,都没好好修改…美人们见谅,半夜2点爬起来的人伤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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