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裳年纪小,里里外外叫了几声“二姐姐”也沒有人应。老太君道:“许是更衣去了,无碍,我们在这里等她。”
老太君先跪下进了一炷香,随后对着温将军道:“黔儿,你离家数年,此次回來,正好可以拜一拜列祖列宗,他们的牌位就在这里,你去吧。”
温将军赶忙应允了一声,随后就取了香,恭恭敬敬拜了列祖列宗。
温玉蔻和温玉止扶着老太君坐下,杜姨娘有心奉承温玉澜,见桌子上放着抄好的经书,便走过去笑道:“老太君既然來了,也看看二小姐抄的经书,抄了这么多,我都快拿不动了……”她拿着厚厚的一沓纸过來,温玉止知道她不识字,对温玉裳耳语道:“你娘她不识字,你快去看看,检查好了再拿到老太君面前。”
温玉裳一惊,几步走到杜姨娘面前,作势感兴趣道:“姨娘,我也想看看二姐姐写了什么,给我拿着吧……”伸手去拿,杜姨娘冷不丁伸出右手轻拍下去,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老太君还沒看,你不可抢先。再说你二姐姐的真迹,又是随便谁都能看得的?”
说罢不再理会温玉裳,献宝似得将纸送到老太君面前,笑得极为热切:“老太君请看。”
她瞟了眼温玉蔻,才发现后者的目光一直放在温将军身上,
老太君点了点头,接过來一张张翻看起來,才看了几眼,本來和蔼的面容就变了色。三个孙女也看得清清楚楚,白纸黑字,柳永藏情,秦观闻香,且颇多红楼春句,哪里写的是佛经,分明是一些不入流的情诗。配上温玉澜那极为漂亮的淑女小楷,语气含羞带怯,极为不堪。
“这是哪里的诗,简直污秽!”老太君连看了好几张,每一张都是这些内容,气得一把揉成团摔在杜姨娘胸口:“立刻去把澜丫头给我叫过來!”
杜姨娘吓得倒退几步想,不曾想踩住裙角,一下子仰面摔倒,手里的纸全部脱手而去,撒的遍地都是,还有几张悠悠飘在佛像身上,老太君一见亵渎了菩萨,立刻捂住胸口,疼的面色发青,温玉蔻忙给她抚胸口:“老太君,千万别动气,您身体刚修养好,气不得!”
老太君指着佛像:“快,快,菩萨要生气了……”她疼得厉害,话说不清楚,别人还沒明白过來,温玉蔻已经疾步过去,挽起袖子拉起裙角,爬到香案上将那些纸一一取下。待她跳下來时,刚好温将军出來,见她刚跳下來站立不稳,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温玉蔻举了举手中的纸:“这个……”温将军一把夺过去,看了几张,登时大怒:“谁写的?!”见温玉蔻哑口无言,一叠纸朝温玉蔻劈头盖脸地打來,“是你?”
温玉蔻的脸和额头被打得火辣辣的疼,迅速红了一片,她揉也不揉,冲父亲冷冰冰笑道:“父亲何必大怒,若果真是我写的,现在我还能活着站在这儿麽?”
就算是愚笨如温玉裳,也看不下去了:“父亲,你错怪大姐姐了,跟大姐姐无关。方才姨娘摔倒,这些纸飞到佛像身上去了,老太君担心亵渎菩萨,大姐姐才自告奋勇将纸拿了下來……这些诗,都是二姐姐写的啊……”
“什么,是玉澜写的?”温将军本就急躁,一而再,再而三的错怪温玉蔻。一点悔意也沒有,冷冷推开温玉蔻:“不是你写的最好,若是你写的,立时打死!你二妹写这些东西,你一点也沒察觉,沒有尽到嫡姐的本分,也该打!”
温玉蔻目光也冷彻入骨,看着父亲的背影,竟然萌生出点点的恨意。她按压着胸中的猛兽,不停地回想小时候父亲对她的好,才能不拆穿父亲的谎言,才能不打得他落花流水。她一定要忍耐下去。
至少,在求他网开一面,允许她见母亲一面之前,忍耐下去……
几个守夜的婆子被带了进來,跪了一地,温将军问温玉澜去了哪里,她们竟一个也不知道。老太君见其中一个脸上还有猪油和黄酒的印记,便知道她们刚才在大吃大喝,气得手颤巍巍指着她们,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你们快说,二姐姐究竟去哪里了?!再不说,父亲就要用刑了,到时候怕你们这老身子老骨头的受不住,一命呜呼!”温玉裳唬吓她们。
婆子们立刻骚动起來,其中一个吓得声音都变了,果然如实招來:“求将军、老太君饶命,二小姐说太闷了,非要出去透气,给了我们赏钱和黄酒,答应半个时辰之后一定回來。奴婢们不答应,二小姐就说要到窦夫人面前告我们状,将來少不了吃苦。奴婢们也是沒法子啊,求老太君明鉴。”
正在这时,一个打扮娇俏富贵的少女边轻声吟歌边跨入佛堂,地上满是白纸,她捡起一张,本來红润粉嫩的脸蛋登时刷的一下白了。歌声立止,而眼前的景象显然让她大吃一惊:“老太君,你们怎么來了?父亲,父亲……”
她知道父亲会在近日回府,之前听母亲的话准备了很久,昨夜终于确认,心想父亲一定回來救她脱离苦海,惩戒那个小贱人,替她母女出气。现在父亲总算來了,但是,却在一个尴尬地时间,尴尬的地方。
跪了一地的守夜婆子,还有神色各异的众人,手上原本该抄写佛经的纸却写着情诗,任是见惯大场面的温玉澜,也不禁手足无措。
“玉澜,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老太君冷冷问道。(去 读 读 .qududu.o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