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殿下自重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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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陌最终还是没能动摇车夫的执念,最终,车夫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交给了我。

    那是檀木做的盒子,上面是镂空雕刻,隐隐约约可以看清楚,里面装的便是那块玉坠。

    楚陌轻咳几声,顿时变了脸色。

    我万分惶恐的将那盒子收了起来,赶紧假意吩咐车夫退下。想必这人的本身身份定然不可能这样简单吧,所以吩咐也不过是伪装的罢了。

    楚陌看了我一眼,突然苍白一笑道:“那东西,是尚空羽送给你的?”

    “不是……”

    “那……”

    “是他。”我苦笑道,“他与我决裂,我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将这样东西还给他,也算两清。”

    他哈哈大笑,揉了揉我的头道:“落儿想多了,你永远不可能与他两清!”

    我愣愣的望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既然已经说了不会再理会我,想必自然是说到做到的,我……与他无缘了罢了。况且,我现在已经是你楚陌的人了,又怎么可能会想着其他人……”

    他微微侧头,笑容僵硬在了唇角。

    “我,反倒不希望你这么说呢。”

    “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的心……而不是,身。昨晚若不是你喊着他的名字激怒了我,我又怎么可能会……那样对待你呢。”他轻叹一声,语气中略带无奈。

    我莞尔,却没再多说什么。

    晚饭后,他便离开了府中,可能是宫里有事吧。我握着那玉坠,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真不知道尚空羽是用什么办法从檀子希那里哄骗来的……

    从这以后,一直到我临走。竟然再也没见过楚陌……他像是失踪了一般,就连我临行那天,都没与我亲自告别,而只是让人传话,短短四字:后会有期。

    我一笑而过,自然没去在意他的话,什么后会有期。无非是句与玩笑无异的话罢了。

    上了马车。方觉这一别太过匆忙,以至于忽略了一些细节……他,明明离开了府上,是怎么知道我将要离去的呢?

    这也是我临时决定的。即使府中之中去宫里报告给四太子,他也不会这么快捎信回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从未离开过;二就是,我们的一举一动全部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

    第一种自然不符合楚陌以往的个性,那么只有第二种……

    从进入离国开始,我们就意味着已经进入了他的监视范围内!就像城楼上的那件事,不正好能够说明,我刚要将那守城的侍卫杀死,他从突然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

    想不到。我的消息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中……这也让我怀疑。他在离国和清冥国,甚至紫冥轩的暗线,到底有多少!!

    马车与往回皇城的路上行驶,我便越不安。好像,总觉得被人跟踪一般。

    车夫亦感受到了周围情况不对。似乎,总有视线在我们身上扫视一般……

    但是,这也只是感觉罢了,没人清楚,这种视线的感觉究竟应该怎么解释。或许,是我们两个在离国做了太多的理亏之事,所以心虚吧?

    马车继续行驶在去往皇城的路上,车夫像是害怕极了,竟然几次停车查看周围情况。

    我自然觉得没必要,若是被紫冥轩的人监视,实属正常;被离国之人监视,他们也没有恶意。最怕的,便是韩冥阁了!

    若是叫他盯上了,只怕……就不会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了。

    我靠在马车壁上,实在觉得自己没有走下马车的必要。

    与其下车,倒不如在这里比较安全。

    “快走吧,早些回皇城。”我见他一脸惶恐的东张西望着,不禁有些反感,于是催促道:“早点回去,也好交代一些事情啊。”

    他点头称是,重新跳回了马车上,专心赶车。

    这次,他是绕着那树林走的……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离国便戒备了整个林子,说是要抓什么野兽,生擒老人,找到夙和,如今却连个交代都没有……

    我冷笑几声,笑离国之人的无能。或许,真的应该让真正的君主夺回天下了!

    直到第二日正午,马车才在绕远的情况下,驶回到皇城。

    据说,韩冥阁的人已经攻到了城下,还没等到我好好休息,便被尚空羽叫去了城楼上!

    城楼上,皇帝与檀子希皆在观看两军交战,但是,很明显是韩冥阁的人配备精良,战斗能力较强。清冥队节节溃退,马上,大军就要攻到城下了。

    檀子希瘫软在皇帝的怀中,娇声道:“我们,是不是会败?”

    皇帝宠溺一笑,将檀子希揽得更紧,柔声道:“怎么会呢?朕会护你周全的,向韩冥阁,注定推翻不了我的王朝!”

    我呵呵一笑,只觉得这皇帝傻得可爱。

    “抱歉,我任务失败了。”我扯了扯尚空羽的衣袖,抱歉的说道。“我……真的没有办法做到……”

    尚空羽微微侧头,淡然一笑道:“这不怪你。”

    檀子希闻言,突然起身,扬手便要打我,尚空羽急忙拦住,檀子希却出口大喊道:“皇上,他……他要轻薄臣妾。虽然眼下局势紧张,可是皇帝一日为君,你一个臣子便不能这样做啊!”

    说着,甩开了尚空羽的手,奔向了皇帝的怀中。

    我抿着嘴唇,默默的拿出手帕,替尚空羽擦拭手掌,然后低声道:“下次别这样做了,脏了你的手。”

    他一笑,突然将手抽了回去,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皇帝闻言,突然拍案而起,指着尚空羽大骂道:“你未免也太不把朕放在眼中了!朕的宠妃……”

    “皇帝,若是在得罪了紫冥轩的人,只怕城破的更快。别忘了。下面奋战的,绝大多数都是紫冥轩的人……若是皇位坐稳了,再说这些不迟。”我狠瞪他一眼,冷笑道。

    谁知皇帝非但不停我的劝告,反倒指着我大嚷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呵……这样的人,也是皇帝。我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在说什么。

    谁知这家伙反倒不肯善罢甘休了。竟然吩咐一旁的侍卫道:“将这人拿下。格杀勿论!”

    我嘴角抽搐,实在想不通这傀儡皇帝哪里来得自信,敢如此的暴戾!

    但,不管韩冥阁攻到哪里。现如今,他还是皇帝,他的命令,那群人还是要听的……

    所以,果然团团将我围住,要将我拿下!

    “你们退下!”尚空羽望着他们一步步逼近我,不禁有些恼怒,“再敢往前一步,我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全!”

    大概是皇帝身边的人都很了解尚空羽的性子吧。见他这么一说。竟然纷纷往后退去……像是怕极了的样子。

    莫非,他们中间有过什么冲突?

    皇帝一见自己带来的兵士如此没用,自然怒火中!拔出佩剑,不顾自己的形象,朝我刺来。

    我微微勾起唇角。掷出长鞭卷起了那把佩剑,上面只刻着“清冥”二字。

    檀子希眼眶发红,无力的瘫软在了皇帝的怀中,低声抽泣道:“皇上,他们都没把你放在眼里啊……否则,又怎么可能敢如此的冒犯您呢?”

    “檀妃娘娘,请不要含血喷人,别忘记了,这城池如今都是靠我们紫冥轩的人守住的。”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有什么资格!”

    “那么檀妃娘娘请找出一群可以替换没用的东西的人,再说这些好么?”尚空羽表情凝重,看样子是没有时间再去同她废话了。“宝剑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打造出来?”

    “回主上的话,还要一炷香时间。”

    尚空羽紧握住拳头,低声说道:“那么接下来,就看铸剑是否顺利了,若是宝剑成功铸了出来,或许我们还能扳回一局。”

    “我去亲自监看铸剑。”尚空羽起身,俯首对皇帝说道。“怕他们一时失手,前功尽弃。”

    皇帝虽然面色难看的紧,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答应他的要求。

    尚空羽递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随他一起去,我微微一笑,欣然接受。与其站在这里看见檀子希,我宁可陪着尚空羽一起去铸剑……

    檀子希微微侧头扫了我一眼,突然鄙夷一笑。

    我走下旋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尚空羽最近行为甚是奇怪,甚至,情绪都大有转变。

    甚至,他的身影总是与四年前圣耀山上的那个白衣少年重合……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晃了晃头。

    “檀子落,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巨变,都要沉着冷静。”他突然反握住我的手,低声说道,“起身根本没有什么铸剑的事,你也没有中毒,城破之后,一定要想办法逃出这城。”

    “你在说什么?”我抬头不解的望着他,“你说根本没有什么铸剑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沉吟许久,才将我拉到角落,低声说道:“我其实一直追随纪王殿下,只是迫不得已,才谎称有紫冥轩的!湮然与我都是纪王殿下的人……当初骗你进去,只是为了保全你,所以千万不要……不要误会纪王殿下。”

    我大喜,自然以为之前他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那么夙和与韩宫硕……自然,也没有死了!

    “那他们两个呢?”

    “夙和……韩宫硕?”他挑了挑眉梢,轻咳几声,才有些为难的说道,“他们两个并不知道内情,自然以为自己身处紫冥轩,所以……那次任务之后,是真的失踪或者死了。”

    我心头一窒,胸口痛的不能呼吸,“那韩宫硕……真的是死在了韩冥阁的手中吗?”

    “或许是吧,那群人,真的是韩冥阁的部下。”他点了点头,对此也表示深深的质疑,但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即使我们再怎么不敢相信,这毕竟是最能说明实情的证据。

    我微微蹙眉。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谁料,尚空羽偏偏说,韩冥阁是因为韩宫硕挡了他的路……所以必须除掉他,竟然劝我不要伤心!

    那么夙和呢?莫非,他也挡了韩冥阁的路?!

    我紧咬住下唇,只觉得尚空羽的托词太过残忍……

    “还有……还要多长时间,韩冥阁才能攻下城池?”

    “半柱香。”他微微勾起唇角。似乎在等待着。“到时候若是真的能攻进来。那殿下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想想韩冥阁的行为,想必日后定然是个暴君……我恨恨的咬牙,抬头望了望尚空羽。

    此人能屈能伸,演技甚佳。面对敌人,绝不手软,对自己人,仁义随和……最重要的是比韩冥阁更懂得尊重别人,若是日后为帝,我认为他比韩冥阁更适合。

    当然,也许两个人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虽然对韩冥阁剥了韩宫硕的皮的做法很是痛恨,但他毕竟也是为了天下不再落入昏君之手……

    也许对此,我应该赞许他的做法。

    但是从另一方面讲。昏君毕竟是他的兄长。韩宫硕毕竟是他的侄儿,他又如何能痛下杀手?!

    若是对自己的亲人都做到了这一点,也难保他不会灭了紫冥轩的人口。

    自古中国流传下来很多故事,都是关于皇帝如何剥夺开国功臣的权利,只是。这件事情我不能同他说,更不能去随意猜想,也许韩冥阁并非这种小人!

    我微微勾起嘴角,与他共同等待着……

    就在这时,城门下突然响起了喊杀声!气势震天!我和他皆惊喜一笑,跑到了城楼边……

    “迎接殿下。”尚空羽突然冲着守城的紫冥轩将士大喊一声。

    那群将士先是一愣,但是很快便会意了尚空羽的意思,大开城门!

    韩冥阁带的人涌入了皇城中,在铁骑的踏踏声中,那群紫冥轩将士纷纷跪倒在地。

    而城楼上的皇帝与檀子希也脸色变得铁青,满脸质疑的望着尚空羽。

    我微微仰起头,冲着骑在战马上的韩冥阁一笑。

    阳光微凉,挥洒在他的脸上,给他棱角分明的染上了一层淡淡金色。看起来神圣而不容亵渎。

    他在人群中望见我,没有反应,反而俯下身子,冲着身边副将低声耳语。

    那副将先是诧异的望着他,随后下达了命令!

    尚空羽那座万年冰山竟也露出了淡笑……缓步走到了韩冥阁,单膝跪地道:“吾皇万岁!”

    “……杀”

    尚空羽仰起头,不解的望着他。

    就在这时,尚空羽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阵惨叫声。

    我诧异的望着眼前的情景,为何紫冥轩的人助韩冥阁夺得天下,他却要在这里全部杀死呢?

    莫非……真的中了我的猜测?!

    我惊呼一声的同时,韩冥阁突然下达了命令,将紫冥轩一干人等,全部带入纪王府软禁,当然,其中也包括了我……

    剩下的,估计就要他来处理了!!

    尚空羽震惊的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杀”字是从他的口中说出的……

    我紧紧抿着嘴唇,许久,才轻叹一声道:“算了。他并非我们所想象的那般正人君子。”

    尚空羽盯着面前战袍飞扬,一脸狷狂邪魅的韩冥阁,突然笑了。

    在周围紫冥轩的人一个个倒下之后,尚空羽终于忍无可忍,出掌朝韩冥阁击去!

    韩冥阁微微一愣,不屑的摇了摇头道:“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突然一个闪身,移动到了尚空羽的身后!尚空羽趁机抽出匕首,反手朝着他刺了过去!

    谁知韩冥阁扭过他的手,竟然匕首夺了过去!

    我惊呼一声,因为他突然将匕首抵在了尚空羽的喉咙下方,再用上几分力气,恐怕就会划伤!

    “不要!韩冥阁,你疯了?!”

    “我疯不疯,与你何干?”他侧过头来,突然哈哈大笑!“檀姑娘,马上就要承认战俘了,哪里能管束我这么多?”

    “哦?殿下真的是这样想的?”我扬了扬眉,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却是一阵猛烈的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将心脏击碎了一般!

    “是。你们一起助那昏君守天下,为此甚至不惜去离国求救,若说你们是我的人,这又该如何解释?!”他将语气压低,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若是今日楚陌真的答应出兵,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会是怎样的结局吧?”

    我讪讪一笑。胸口痛的不能呼吸……

    摊开手掌。将那块玉坠递给了他。

    他微笑接过,却始终未说出一句话。我只当他欣然接受好了……

    微微合上眼,随着押送尚空羽的人一起前往了纪王府。

    还是原来的那种景色,竟然丝毫没有改变。

    我微微合上眸子。仿佛几个月前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再次睁开眼时,轻绒却站在了我的面前,她微微一笑,走下了台阶。“好久不见了。”

    轻绒仰起头,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你是囚徒?还是战俘?都说了纪王殿下势必多的天下,你当初处处与他作对,又是何苦呢?”

    “莫非轻绒姑娘接近纪王殿下,就是因为殿下位高权重?”我呵呵一笑,看着押送尚空羽的人渐行渐远。不免也有些急了……“轻绒姑娘赶快让开些吧。”身后的侍卫不免也有些急了。将我软禁起来毕竟是纪王殿下的命令。他们也不敢私自违抗……

    而如今她挡在面前,恐怕他们定然不能完成任务,无奈之下,只好主动提出要她让开……

    自然,她心高气傲的很。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开路呢?

    “把她交给我吧,回去复命时,就说她在我手里。”轻绒自信一笑,竟然伸手要揽过我……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了韩冥阁温润的嗓音。

    “谁都不能带走她,去将她关起来就好……”

    “殿下!”轻绒明显很不甘心,欲要与他发生争执,韩冥阁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摇头,意思已经很是明显,她也再不好说些什么了,只好冷哼一声,转身回到了府中!

    我打量着韩冥阁,微微蹙了蹙眉头,他冷声一笑,绕过我走进了纪王府。

    如今局势已定,只怕接下来皇帝再有一些动作也是徒劳。

    身后檀子希突然冲我冷声一笑,那鄙夷的目光几乎要灼伤了我。我愣愣的望着她,完全不知道她为何对我这般敌意。

    站在纪王府门口的拂若一眼便望见了我,先是招了招手,随即又脸色一变。

    我诧异的望着眼前的众人,不懂她们为何都是这般反应。或许,事情的真想远远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简单……

    但是,韩冥阁杀死韩宫硕是事实,屠了紫冥轩的人也是事实。这一切,他都没有否认,如果不是他的做的,他又怎么可能默认……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的一阵刺痛。我一直最相信的“正人君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口口声声说天下是他的……而今呢?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方法夺回了天下,与当初的昏君有何区别?

    我深吸一口气,强装着镇定走上了台阶,冲拂若一笑。

    她眼眶微红,就在我唇角刚刚勾起的刹那间,突然一下子搂住了我!

    “子落姐姐……”她紧咬着下唇,语气凄然,“夙和,夙和他……为什么没有随着你们一起回来?”

    “他……”我欲言又止,实在不清楚要怎么对拂若说明情况。“他……失踪了。”

    “什么?!”拂若一惊,险些瘫软在地上!我赶紧扶住她,替她拭去了面颊上的泪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明明答应过我的……他明明说……他会活着回来……”

    “拂若小姐,现在可不是与檀姑娘叙旧的时候。”那两个人互相交替了眼神,扬声说道,“纪王殿下要子落姑娘去他的房间里呢,估计这会儿正等着吧。”

    “这……”拂若也显得有些为难的,踌躇颇久,才低声说道,“若是只是软禁,那我便放心了,子落姐姐有空来看看我,我想知道……他的情况。”

    我点头应下,随着那十分着急复命的侍卫走进了纪王府中。

    刚刚走到房门外,还没来得及敲韩冥阁的房门,里面突然传出了他的声音,“进来吧。”

    我一愣,伸手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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