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示意性的笑了笑,轻轻地拉住了檀老爷那双略显苍老的手。“没事的,爹爹,女儿只是随便一问罢了。”
檀老爷像是很不放心的样子,但也没有多问些什么,我相信他应该明白,即使他真的问出口,我也不见得会回答他。
冷场许久后,他尴尬的笑了笑,拉着我往庭院之内走去。我抿住嘴唇,开始环视起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落儿,爹爹不该一直欺瞒你。爹爹与纪王殿下之间,的确一直是合作关系,之所以答应让你嫁给他,也是因为此事。”望着檀老爷那略显佝偻的后背,我什么也说不出。的确,我也不敢说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是古代女子的宿命,我没有办法改变。只是可恶的是,我一直在受韩冥阁的欺骗不是么?他从头至尾,就根本没有名正言顺的娶我,而是联合众人在为我编制一场不可能实现的梦!
我皱了皱眉,不悦的冷哼了一声。他像是觉察了什么,几声爽朗的大笑之后,也就没再说什么。
既然他不说,我也完全没有理由提起。两个人再一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静寂之中……
终于,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开口说道:“子落,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莫非,是纪王殿下叫你接我回去的?”
我点了点头,勉强笑出了声:“是啊,的确是纪王殿下叫我接你回去的。他说,皇城中少了你,就如同少了一位得力助手。”
“什么?!”
见檀老爷诧异的神情,我不解的看向了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的比喻哪里不太恰当?
“呃……我的意思是。纪王殿下少了爹爹的话,就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
他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纪王殿下真是见外,我与他之间的合作,还分什么你我?”
呵呵……我冷笑,缓缓地低下了头。真是开玩笑,人家不见外还能怎么样?你檀老爷还真不把韩冥阁当外人。
笑罢,他猛然起身,对着我大声说道:“既然纪王殿下如此着急为父回去,那落儿现在便带路。爹爹这就跟着你回去吧!”
呃……我为难的望着他,没有说话,“这、这不太好吧?”我呵呵的笑起来。殊不知脸上的表情有多别扭,“毕竟……毕竟皇帝此时同纪王殿下在一起,您这么早回去,岂不是被人看出了什么?”
岂料,檀老爷竟然不顾我的阻拦。执意要回去!
我心里一惊,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若是让他知道我是被韩冥阁赶出城的;若是让他知道檀子希以为皇妃;若是让他知道他的替身已死……那么这结局,还会如此的圆满么?檀老爷会不会因为禁受不住打击而猝死?!
“落儿?”他颇为质疑的叫了一声,“你在想什么?”
我淡然一笑,随即跟着他站起身子道:“也好,那我们现在便启程吧!”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赶了一天路的我还没来得及休息,便重新踏上了回城的征途!
……
“落儿?”檀老爷坐在马车厢内,轻咳了一声。“你是不是不会赶马车啊?”
我用力的攥着缰绳,回答道:“怎么会呢?女儿的驾车技术虽然有待提高,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谁料,还未吹嘘完,那枣红马便十分不配合的嘶鸣起来!我一怔。吓得尖叫起来!大概是刺耳的声音刺激到了枣红马,它竟然疯了一样的奔跑起来。时不时的还抬起前腿!
我紧握着缰绳,尽量把自己紧贴在马背上,可是车厢里的檀老爷可就遭了秧!枣红马如此不服驯化,难免主人会跟着受伤……
终于,在几次三番的动荡中!车厢终于脱离了车体,滚落到了一旁的草丛中!我心头一紧,不顾那马发疯似的狂奔,跳下了马背!就这样,马车在半路上一分为二,不能够在使用了。
“爹爹,爹爹!”我冲到草坪之上,开始四周寻找起檀老爷的身影。那废弃的车厢是找到了,只可惜檀老爷的身影迟迟不肯出现。这没腿的草丛太过茂盛,如果从这中间找到一个从车厢滚出的人,的确要费些力气!
我叹口气,找遍了车厢旁边的每一寸草地。无奈,该翻得都翻了个遍,就是没有檀老爷的身影,我焦急的在原地转着圈子,思考着他可能跌落的每一个位置。
可惜,依旧是没有结果……
“爹爹?爹爹?”我冲着这山谷中的草地大喊着,可是回答我的除了回声,已经没有第二种声音了!“爹爹?”
怎么会呢?我皱皱眉头,没有想明白这事情的因果关系……原因是因为我赶翻了马车没错,可是车厢一路地,檀老爷又怎么可能会人间蒸发呢?况且那废弃的车厢还留在草地上,那檀老爷不正是应该在废弃的马车旁边么?
我沿着那车厢转了几圈,可依然没有结果。
我绝望的站在原地,整个人因为想不通此事而郁闷着。
这是,草地之上却突然响起了两个人的说笑之声,我一愣,下意识的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果然,檀老爷那略显佝偻的身躯屹立在那里,而旁边,正站着装扮极为俗艳的韩——冥——阁!
啊!怎么会是他呢?我一怔,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这事情不科学啊,车厢滚落明明是我亲眼看到的,那么檀父又怎么可能在此同他有说有笑呢?
檀老爷一见我凝望他的那个方向,就匆匆的向我招手!
我深知躲不过去,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第一次觉得不过十五六米的距离是如此的难行!我晃了晃脑袋,继续朝前走去!
“爹爹……冥,小女子见过纪王殿下。”我屈了屈身子,算是行了一个礼。
韩冥阁倒也不怎么在意,倒是檀父,因为我对韩冥阁的冷淡而颇为不满。
我瞪了瞪眼前的这个老顽固,但嘴上依旧是一抹纯良的微笑……
“免礼。”韩冥阁也是一抹淡然微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子落不是出城了么,怎么会在这近城地带出没呢?”
这一句话,便引起了檀老爷的怀疑!只见他将目光转向我,低声问道:“你不是说是纪王殿下叫你来接我的么?落儿,莫非……”
“本王没有吩咐过她来接大人,本王真正的计划,是亲自来你。”韩冥阁优雅一笑,完全没有顾及到我嘴角的僵硬,“大人请吧!马车本王已经备好了……至于落儿,就只好委屈你了。”
我呵呵的冷笑两声,没有跟上他的脚步。他的意思我很明确,很明显是不想带我一起回城,我又何必自作多情,主动跟着人家呢?
“那落儿?”檀老爷回身,征求韩冥阁的同意。
韩冥阁一脸的无辜,诧异地望着我:“是落儿不想回城的,本王肯没有要勉强她回去的意思。……正好,马车里也只能承载二人,多了落儿一个人的话,恐怕本王的计划就又被打乱了。”
呵,多么可笑的说辞!我勾起一抹别扭的微笑,强撑着冲着檀老爷点了点头。
韩冥阁漠然视之,转身离去……
我擦,这是真的要将老子抛在荒郊野外么?望着那疾驰而去的马车,我撇撇嘴……不就是不载我一程么?凭着“十一路”,姐姐我照样可以步行回去!
刚刚迈出一步,我便停止了脚步!什么情况?自己这是在往哪个方向走?韩冥阁不是叫我不能回去么,我怎么犯贱似的朝着回城的路走去了呢?
檀子落,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即使内心这样骂着自己,可是脚步依旧不停的朝着城门走去……大脑在此时此刻似乎并不能支配行动,真正支配行动的是我的那颗心!
只要它还跳动一秒,就无时无刻不朝着韩冥阁的方向……我们之间似乎已经产生了某种磁性,两个人心灵相惜。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独自一人走在这阴森的密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完全可以形容此时此刻的亮度。
我走走停停,时喘时行。每每想到要放弃之时,韩冥阁那张妖孽般的脸便浮现在了眼前……既然是我误会他,自然应该付出些代价。
“檀子落……”我正蹲在那里一个人发呆,头顶却突然响起了熟悉男子的声音,“你是真的不想回去见本王是么?”
我抬头,视野中韩冥阁的模样渐渐清晰,我猛地直起身,指着他“你呀你的”说了半天,他有点不耐烦,一把抓住我,将我按在了怀中!
“宝贝,本王中途逃离马车了……本王担心你的安危。”他胸口微微发烫,衬托着语气的冰凉,说不出的性感。
我抽了抽鼻子,眼泪抑制不住,泉涌一般的喷洒而出!
“小韩韩,对不起……对不起。我太不相信你了,是我太不相信你了!”我抽泣着,久久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韩冥阁像是觉得好笑,一边拍打着我的后背,一边轻啄着我的面颊。“宝贝,这是本王的一个恶作剧……”
我抬头,怔怔的看着他:“……”
……这古代还有‘恶作剧’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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