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她曾给未婚夫戴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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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公司出来,丁莹鼎着一头的大太阳,徒步直行。

    这正是全城最繁忙的候,路边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各自忙碌,目的明确。

    而她,却漫无目标,没精打彩,仿若游魂。

    头鼎晒得发烫,双手双脚却冷得似冰。

    她想哭,哭出来的话,至少心里会舒服些,好受些,可是……在那个男人面前忍了太久太久,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了感觉。

    连心口,都麻木了。

    眼前光影斑驳,脑海里来来去去,反复播放的却是离开时,同事们言不由衷的安慰,同情可怜的眼神,老总眼光闪烁的言辞,全都要她息事宁人。

    ——小丁,实在对不住了。

    呵,她是不是应该感谢王总,没有像阎立煌所说,拿着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迫她。而是念了几分情面,一罩面就打了一记亲情牌,让她蓄了一肚子的怒火,根本无从发泄。满身的不甘和怒意,都似打在棉花上,波澜不惊。

    ——小丁,我跟老陈私下商量过,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说起来,即然你是方案的原创和构思人,现在已经通过大家的认可了。我就说我们小丁潜力无穷啊!咱们公司这一次飞跃,你可是实打实的大功臣。外面的人怎么说,咱先放一边。至少这个项目若能做成功了,公司形象大大提升,注册资质提上一级的话,少不了你的好处。之前阎少说,要再给你涨两个点子,这完全……

    呵呵,这就是那个男人所说的,有失必有得!

    她应该笑吗?应该高兴吗?

    舍弃为人的基本尊严、原则,得到人人都向往的更多的利益,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真心是笔划得来的买卖,这要放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傻地再去,以卵击石的,对不对?

    所以,她说,“王总,这两个点子不仅是我的,李倩她也是草案的原创人。”

    老总们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是何表情,是何想法,她已经不在意了。

    只怪她,太明感,明明懂了,却总也放不下。

    若是人不学着自欺,阿q点儿,那还能怎样?

    “丁莹,你这个胆小鬼——”

    李倩当时的表情,让她看到了自己。

    其实她也不是总这么胆小,她也想抛开一切,去争取。

    当你付出了全部,却被人嘲笑又蠢又傻又天真,当你折辱己身去乞求施予,当你撞得头破血流,当你失去一切,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救不回的时候……

    勇气是什么?

    郝斯佳失去了敬爱的父亲,失去了最要好的朋友,失去了曾经的恋人,失去了最初的天真,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最爱她的男人,她能做的是什么?

    勇气到最后只是撑起你的双退,让你再继续活下去的东西。

    这东西,即珍贵,又廉价得可怜,更可悲。

    “邓云菲臭婆娘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不过是仗着有个阎立煌撑腰,不然她还能怎么样!我就不信,告到劳动局,告到仲裁委,就没人管这种事儿了。对对,咱们这些在漂在大城市里的打工仔,小草根儿,就必须为这些**货让道吗?

    谁说尊严无价,我特么要吐他口水。两个点子,呵呵,丁莹,你可真大方。两个点子就把你自己给卖了。那你怎么不把自己早点儿卖给阎立煌,至少,男人也不会蠢得看自己女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待宰的羔羊,还不嗷上两声!当初他不也为了你,订了一个整层的vip套房,还训了邓云菲那臭婆娘。”

    呵,她早知道尊严是有价值的,人命也是有价的。

    大家说着漂亮的话,却做着最龌龊的事儿,这就是世道吧!

    所以,你也要学着说成熟又懂事的话,才能在这个社会里混得好。

    “丁莹,我真看不起你。真看不起你,你知不知道!当初你抢了游自强的注意力,你花了三天就把他收入石榴裙下。我妒嫉,我恨,我佩服!可是你知道我最不耻你什么吗?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那种男人,算他x的什么东西?我看不起你,为了那种一门心思当小白脸的贱男人,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天天自虐,你以为那贱男人会心疼么,值得么?

    丁莹,你还是太天真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今晚七点,威斯特大酒店,1808。

    脚步,在街头转角处停下。

    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又走到这里。

    来路已经沉入时光之河,光阴的嘲笑声四起,全落在灰色大桥后方,坐落在一片河边景囿后的铅灰色大厦,茶色的落地墙幕反映着血一样的黄昏,侧方竖立的金字招牌闪闪发亮。

    ——丁莹,你还是太天真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所以,她应该为了自己的前途(钱途)?尊严?原则?赴了那个约,便可以拿回这一切。

    那么,她还有什么可以做交换的?

    呵,呵呵……

    其实她应该再像以前几次,给那个男人一巴掌,再狠狠踢上几脚,装做贞洁烈女。

    这场战争,原来早就注定了结果。

    她是不是应该庆幸,纵是那样无所不用其极地拒绝那个男人,他也有勇气一次又一次提出挑战。

    这一次,多直接。

    不用拖泥带水了,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过就那么回事儿了。

    别人怎么会管你背后付出了多少,关键是在人前,你的风光才会让人羡慕到眼发红,咬断牙,也奈何不得!

    丁莹,没想到你还有演出《桃色交易》这幕剧的一天哪!

    是谁说的,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你出价,你就还是个有价值的人。

    ……

    那时,百页窗影后的黑色大办公桌上,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头。

    男人头发被扒得凑乱,颈项汗湿,桌上散布着一堆件,其中不少其实并不由他处理,只是现在少了一个得力助手,又不愿假手他人,全堆在他一人头上。

    说后悔么,苦笑。

    自作孽罢了!

    “阎总,那份件您签字了吗?”

    一看钟头,竟然又不知不觉失神,忘了紧要的事。

    “抱歉,再给我一刻钟。”

    来人应下,离开时却悄悄瞥了眼后方那空着的办公桌椅。

    他从案里抬起头,默了一默,终是放下笔,深吁了口气,抚额闭目,揉着酸涩的太阳穴。

    ——阎立煌,我要一个公平。你给是不给?

    ——我还有我的原则要遵守。

    ——我明白了。多谢、阎总、赐、教!

    ——我他x的不想明白不想知道,行不行!难道被强爆了还要学会享受块感吗?你能吗?

    这是那个女子第一次在他面前,大骂脏话。

    这一次,他真是恶劣到把她给逼急了。

    舌尖鼎了鼎脸颊,呵,她没有立即赏他巴掌,大概是已经被气绝了,或者仍想着帮好同事出头,忘了反应。

    今晚……

    看一眼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还有一个多小时。

    默了一默,他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一个分机号。

    很快,邓云菲压着一腔的小小兴奋,又进了大办公室。

    看到那个座位上果然没坐着碍眼的女人,心下的雀跃又高涨几分。就算这个男人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只当她做妹妹,可是,她不不愿意看到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坐上那个女主人的宝座。如今情势,当是最好。

    “三哥,天野哥已经让人帮我把件处理好了,我已经发给你了,你看看。若是那个丁莹非要证据,我们也不用怕了。”

    阎立煌看到刚刚发来的件提示,接下件后,他没有再看。

    双手合在桌面上,沉声道,“云菲,告诉我,是谁把件传给你的?我希望你亲口对我说,而不是让我自己查出来,或者由我来告诉你。”

    邓云菲闻言,刹时变了脸色。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丁莹不是早就走了几个小时了,怎么男人突然又改变太度了?

    阎立煌看她神色几变,眼神身闪,心下冷笑,“云菲,我只想知道真相,自己人不该对自己人隐瞒,不是么?我以为,我们一直以来都有这种默契。之前没有让你说,只是丁莹在场,不便。给你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你还没有想明白,主动找我说明。那么,我也只有直接问。”

    “三哥……”

    “阎总!”

    男人的声音又沉又厉,仿佛几个小时之前的维护,全当是她一场美梦。

    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云菲,你知道重新改装这套办公间,我加了些什么东西?”

    邓云菲一听,美目圆睁,慌乱再也难以掩饰,交握的双手都发起抖来。

    她知道,因为阎家人身份特殊,幼时阎立煌和其大哥因为家族竞争,还曾遭绑架过。之后,阎家的警戒力量就加强了,不仅阎家子弟均要习武学格斗技巧以自保,日常的安保工作也做得极为严密。这也是为什么,阎立煌当初会挑这片办公区的原因。

    原来,当初改装办公室时,这屋子里也安上了一套完备的录相监视装置。

    转念间,邓云菲又是一怔。

    若真要自保,大可不必把两间办公室合而为一,那么麻烦,大动干戈。可这个男人还是那么做了,独独把丁莹放在他的范围,这么底意谓着……

    “三哥,你真的爱上丁莹了?”

    邓云菲有些克制不住地叫了出来,还冲到桌前,语气激动,“我听妈说,你不是已经答应阿姨回去见世家女了?你不怕让阎大哥知道,他们会……”

    “你闭嘴!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别胡乱臆测,我们现在要谈的是你的剽窃问题。丁莹那人,我信得过她不会乱来。但是李倩其人,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不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你就立即给我回京城。”

    “不不,我不回京,我不回去,我要留在三哥你身边。我,我说……”

    ……

    阎立煌迟了一刻钟。

    开车冲回酒店时,他惯来不爱用泊车员,也只能将钥匙一扔,就大步进了大厅。

    ——我在楼下。

    还在路上,就收到了女人发来的这条短信。

    回头,大概得去局子里交不少罚款,可是他却没像以往一样那么担心会被大哥问起这番莽撞,因何而起。

    男人的脚步极快,踏在光洁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又响,又重,宛如心跳的节奏。

    就算是第一次跟女孩子约会,似乎也没这么冲动。

    那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子!

    何以如此?

    呵。

    男人扒了扒本已凌乱的发,将西装外套搭在手上,目光四巡。

    不怪天野会喜欢这样的游戏,只有身置其中,方知个中滋味儿,确实让人欲罢不能。

    明知道很无聊,可是停不下。

    他今天故意抛却原则,没有站在“正义”的这方,而一反常态扮了回大恶人,没想到……

    目光定住,落在大门右侧的扶花壁影之后,金色织花的纯欧式大沙发上,坐着一身裸色裙装的女子。她今日的装扮,与这片休息区的欧美装饰,简直相得宜彰,完美无比,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晕罩在她身周,瞧了让人从头舒服到脚,莫名地就放松了神经。

    黯蓝色嵌着金色小金属链的低跟小凉鞋,在雪白的脚踝间,泽出点点金光。黑发如缎,微乱地披散在圆润的肩头。秦首微垂,目光似乎落在她膝上的那本时尚杂志,动作轻缓。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与旁边那对正交流的老外夫妻,形成一种奇异又鲜明的对比。

    都说东方女人像一副水墨画,越品越有味儿,越看,这远山近水,层层叠叠,鸟语花香,不一而足。

    他一步一步踱过去,想要走进那幅画,或者,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

    旁边的夫妻突然抬头,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对方报以理解的一笑。

    他轻轻落坐在她身旁,她方才发现,抬头朝他看来。

    奇怪!

    他们其实不过分开才几个小时,此时看她,又似有什么不同。

    “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微微怔了一下,垂下眼,“没关系,求人的人该更有耐心。”趁等待的时光处理掉那些暂时不需要的,尊严,原则。

    他眉头褶了一下,“莹莹,不要这么说。”

    她歪头看他一眼,勾起一抹笑,却并不喜人,“阎总何必这么客气,七个小时之前……”

    他的指,轻轻搁在她唇中。

    她目光一定,一股难以言说的暗潮从眼底深处,破闸而出,呼吸都是颤抖的,膝上翻动着书页的手突然揪紧。

    啪~!

    书本被重重摔在男人身上,女子起身往外冲,脚步越来越快,甚至小跑起来。

    “丁莹!”

    阎立煌没料到突然变故,急喝着追了出去。

    不过十米的距离,心都似要跳出喉咙口。

    他一把拉住她,将她攥回怀里。

    “你想知道到底是谁盗了你的方案,就跟我走。”

    “……”

    她想说不,可是看着大门外射来的最后一抹光,也迅速被暮色吞噬,冷锐地自嘲:你都踏进这扇大门了,还装什么清高?!

    终是被男人半抱半搂着,踏上了电梯。瞬间失重的感觉,让她忽地脱力,眼前一花差点昏倒。

    “莹莹?”

    男人吓了一跳,急忙抱住女子。惊讶发现,她的手脚都凉得似冰,额脚渗出的汗液都是冷汗,脸色苍白,连唇色也淡得让人不安。他干脆将人打横抱起,一出了电梯就疾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我没事,放我下来。”

    “你的脸色很不好,可能又中暑了。”

    “我说了我没事,你放开我。”

    “你放心,我还没兴趣强爆一个中暑都没劲儿反抗的女人。”

    “……”

    “我听我侦察队的哥们说,强爆犯有时候要的就是那种女人挣扎时激起的块感。”

    “……”

    “当然,我喜欢更绅士些。”

    “……”

    房门打开,迎面扑来的气息,全是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浓烈,深邃,紧紧包裹,无路可逃。

    看着头鼎,那随着男人脚步声,一步一艳的莲花灯,有什么东西,已经溃不成军。

    ……

    城市的另一方,酒吧。

    光怪陆离的装潢,群魔乱舞,乐声震天。

    邓云菲在人群里穿梭,憋着一肚子气火,寻找沈佳艳。

    此刻,心里满满的悔意,被这吵翻天的世界搅得肠子都快青了。想当初,她也很喜欢把夜晚的时间都花费在这里,可是为了这个阎家的三公子,她已经极少涉足此处了。

    终于,在舞池里找到了那个万人插座,正同时被两三个男人圈在中间,扭腰甩臀,大秀傲匈。

    邓云菲心里恶得不行,拨开趁机想调笑她的男人,死攥着沈佳艳出了的吧厅,转到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

    “怎么,赚了好处急着给我分杯羹么,邓大小姐?呵呵,没想到你这名人家世倒真是好用,那三个老家伙连屁都没打一个就过了。哈哈!”

    “你以为真有那么简单?”

    “不然还能怎样?当前这个国情就是如此,凡事凭的不是真实力,而是硬关系。你别担心阎少,你都叫他三哥了,他还能不保着你。至于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还没告诉你,陈总的老婆其实就是我亲姨妈!”

    沈佳艳笑着挑起一支烟,宝蓝色的美瞳,被灯光泽出极艳的色。

    邓云菲离开阎立煌的办公室后,就一下心怀忐忑,当时阎立煌没有明示会如何处理事件后续,只是叫她回去反醒。她虽跟了他半年多,可是也不明白那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似乎收到一个重要的简讯,就急着离开了。

    她越想越害怕,只能找上沈佳艳,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你现在该高兴才是,还担心什么。那个丁莹,仗着自己有几分策划天赋,在公司里模行霸道,自以为是。从以前在技术部开始,就被游自强罩着,捞过界跟李倩反目成仇;到现在,又想利用美人计勾搭上阎立煌,近水楼台,简直痴心妄想。她也不瞧瞧她有什么条件,能高攀得上阎少么?邓云菲,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你确定,陈总一定会保你?”

    “除非他还想再离一次婚。”

    陈总年逾四十好几,已经离过一次婚。基于他属于政府编制内人员,虽然在做企业,可是也要考虑形象问题。

    邓云菲是标准的官家小姐,听此一话,立即定了定神。

    沈佳艳暗笑,这官小姐比她想像的更单纯,竟然这么胆小。

    “凭你的专业水准,只要把案子做到更完善更原创,谁还敢说你剽窃?!苹果最后不也跟微软合解了么!重要的是你后台够硬,根本不用担心。现在你用丁莹最专精的方案,让她跌了个大跟斗。她这个策划部,全公司的鼎梁柱,也不过尔尔。不管是里子面子,都摔得粉碎成了渣儿。呵呵,大快人心!”

    沈佳艳当初就算准了,那方案交给公司其他人,也远没有交给一个外人,且还是一个后台极硬,能力又与丁莹相当的外人,来得更有利,也对自己更稳当。若真给丁莹闹出什么,凭她们背后的关系,没人能拿她们怎么样。最终结果,果然是像她想的一样,从老总到阎立煌,都站在了她们这边。

    一切,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呵呵,看样子,那个男人也没那么在意丁莹。

    真是大快人心!

    邓云菲被安抚回神,这神思一转,抓住了刚才的一句话。

    “游自强是谁?”

    跟丁莹有关系的男人,她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而同事之间的这种八卦,有时候更具价值,且,更可能隐藏着,极大的摧毁性!

    沈佳艳冷笑,“丁莹的前度,两人交往一年多,同倨了半年。已经分手两年多了。”

    邓云菲一听,心跳不禁加速,仿佛发现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宝藏,急于求知。

    “为什么分手?”

    ……

    酒店,高级商务套房。

    头鼎的三层复古水晶灯,每一枚都出自意大利进口打磨的泪型掉坠,晶光点点,宛如星河流淌。

    印花的墙纸还是立体三维,随光影蹁跹,色泽变幻。

    一室一厅的设计,落地墙幕前安放的红橡木书桌上,放着一个男人惯用的紫砂茶杯。茶杯旁,还放着一个白瓷咖啡杯,杯身上有特殊工艺的珐琅花纹,金色的流光。

    身夏的沙发一看就知这连枝花纹、虫鸟相衔,必是出自纯人工雕琢,触手光滑,打磨精致,漆色如新,处处雅致,价值不菲。

    一条颜色斑斓的领带,并一件雪白的衬衣,随性地甩在一旁。

    目光不由一黯,似乎记忆里的某一幕,又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

    那也是一套一居室的房间,头鼎只有一根电线裸路的白炽灯,灯光晕黄,照不亮角落里堆放的主人家弃用的一套餐桌椅,缺了一个大角的玻璃茶机后,只有两张单人藤椅,一根小凳,一张完全不搭调的假皮椅子。

    屋里的其他家具,也均无套型,完全是个大杂烩。

    更甭提因为这套房根本晒不到太阳,极为阴湿,墙壁斑驳脱皮,蛛网横织,不知名的黄痕大片大片的渲染开来,连微微霉臭尘灰的空气都在叙说着,这租屋的劣质和廉价。

    可那时候,她只是短暂地不适,之后便生出强大的“归宿感”,仿佛自己就是这个糟糕环境的伟大救世主,专门来拯救落难王子的圣母玛丽娅。

    笑!

    嘲,讽。

    冷鸷,阴兀。

    ——至极!

    她埋首脏污,整日,整宿。刷亮那不知多久,上月上年,没有拖过一次的地板,从漆黑到木质原色。落满尘灰的窗帘换下,挂上她自己买来的小清新帘布。面目全非的厨房,终于从油污和黄垢中,展露出原来的瓷白色。连没法放回原位的抽屉,都被她巧手修好。

    很多很多……

    真数不清,她曾傻傻地为那个自以为的“两人小家”,让双手破皮流血,布满死皮倒芡。

    该死的归宿感!

    朋友曾说,她们这些女**丝都有天生的劳碌命,做不来享受的太太小姐。

    呵,其实并不是做不来,大概是觉得自己没家世,没存款,又没有傲人的职业和能力以及收入,除了付出这些廉价的劳动力和所谓的爱心,就能像很多普通人一样换取一颗真心。

    父母都是这样走来,只要细呵护,经年累月,也可以开出漂亮的花儿。

    她们的要求,高么?

    老人们常叹,世道变了啊!

    她不知道,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她的眼界还没有那么大,她只看到眼前……

    男人的身家自然不愁在本地购置住房,选住酒店,无非因为随时会有人为他打理房间的一切。

    而她,这个做为今晚猎物的女人的到来,唯一要做的,就是坐在这里,静静等待。

    那些服务员们要做的事儿,现在通通都不需要她做了。

    可笑的是,她竟然丝毫无法享受这种感觉。

    心绞成一团,胃底开始抽搐。

    当男人拿着一包医药品进来时,面目关切,颇有些小心翼翼,这模样跟几个小时前,那个冷静又冷漠地驳斥掉她每一个反抗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他!

    他?

    其实是很不一样的两个人,可是心却不自觉地一再将两人放在一个天平上。

    天平总是摇摇晃晃,左摆,右顷。

    她不是忘不了前度,她也不是无法接受现在。

    她的脑子一团乱麻,根本不想再去思考,再去理清,再去纠结。

    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伸手过来,似乎是要抚她的额头,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腰身,想要将她抱进怀里,俊容不断靠近,那双眼,目光由温和渐渐深邃,谜离,淬着热度,好闻的气息扑来,混合成一个慑人心魄的气息。

    却狠狠地击破了她的那道心房,轰然乍起的极致厌恶,自弃,瞬间涌上了心口。

    呕!

    “莹莹……”

    阎立煌被女人狠狠推开,太突然,差点儿就倒下沙发。他撑住沙发扶手,稳住身形时,看到她跑进洗手间,不断的作呕声从里面传出,脸色瞬间冰寒,眸色成霜。

    她是捂着脸跑来的,那一刹,他看到她皱紧了眉头,瞳仁鸷亮,迸出极致的厌恶和难以忍受的光芒。

    ……

    中午吃的不多,晚餐也还没吃。

    吐了一口,就再也吐不出什么,可是胃底的抽搐却难以克制,撑在冰冷的瓷面上的手臂,满是鸡皮疙瘩,冷汗直下。

    却是想一下子把什么都通通倒空了,吐得不管不顾,头昏眼花,瞬间虚脱,一头往下载去。

    倒下的一瞬间,竟然还会想,这样终于舒服了。

    昏死过去,一了百了。

    可是老天爷不知是故意,还是可怜她,让她跌回那个男人的怀抱。

    肩头和腰,都被那双粗臂勒得生疼,一下醒回了神。

    身后的人怒气薄发,吐出的每个字,都似要辗碎了她的骨头,又重,又沉:

    “丁莹,你就这么讨厌我,到令你作呕的地步?”

    她想笑,可是口水还在往外流,这模样实在太丑,她伸手想要扯旁边的卫生纸,都到这时候了,竟然还想维护点自己的基本形象,真的很蠢,是不是!

    可惜她手够不到,他气得喷了口气,撒到她的脖子上,还铤暖和的,许是能烫平她脖子上的鸡皮疙瘩吧!

    还是男人的手够长,够有力,扯了一大坨纸巾给她擦脸。

    “痛……”

    他气力大,又正在气头上,没个轻重。

    她无力阻拦,只能怨怨地低呤,申叫,伸手去抓他的大手,抓着了就不放。

    不知道他骂了句哪国的脏话,他扶她站起身,把她箍在怀里,打开热水,掬了张热毛巾,甩在她脸上,让她自便,就甩门走掉。

    她慢慢缓过劲儿,用热毛巾擦过脸后,看着镜中那脸红、眼红、鼻子红,连嘴巴都泛红的女子,觉得一切都很可笑。

    慢吞吞地踱出浴室,双手习惯性地抚着胃和肚子,感觉里面空荡荡的,仿佛内脏都要掉下去了,无依无着,必须得解决这个生理问题了。

    她不想再继续自虐了!

    哪知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个线制极画面。

    一沓衣服落在她脚边,顺之而上,长裤刚刚被那只大手提起,米灰色的布料,迅速吞噬掉那肌肉垒垒的线条,松松地挂在柔韧有力的腰髋处,六块腹肌。

    顺势而下,两条小小的沟儿,传说中的——人鱼线!

    咕噜……

    可恨肚子里的这面鼓竟然在这种时候发警报,男人抬头看来,面色背着光,又黑又臭。

    然后拿起一旁的外套,不消三秒,掩去那精壮结实的曲线。

    徒然婉惜!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食,色,性也!

    再难受,饿了总还是想要吃东西。

    再厌恶,还是抵不住那秀色可餐。

    眼睛总是喜欢骗人,可人这辈子却永远离不开这扇容易被骗的窗口。

    于是,只有认输。

    “我,还没吃晚饭。”

    男人的表情和动作,明显一僵。

    她别开眼,盯着进浴室后就被她甩掉凉鞋,露出的圆脚趾,又补上一句,“来的路上吃了街边的烧烤,肠胃虚,不受用。”

    他似乎拧了下眉,一边捋平衣褶,一边说,“我记得你好像不爱吃这些东西?如果要壮胆的话,这里有很多酒。”

    她皱了下鼻头,瘪起嘴,“我也不能喝酒。”

    “娇气!”

    他吐出一句,懒懒的调,从她面前走过,抿直的唇角似乎翘了起来。

    ……

    酒吧里

    “现在在公司的多数都是新人。”因为这个行业总是不断需要新血注入,连老总年龄都普遍偏轻,“多数人都不知道。我也是意外,偷听到陈总和王总两老家伙吹牛,才知道的。”

    “哦,你确定他们说的,情况确实么?”

    “那就不敢保证了。不过这两老家伙都是是喝多了,喜欢胡吹瞎侃的。但是,我敢肯定其中某些部分,绝对不虚。游自强跟陈总是校友,关系更为亲近。某些事,男人之间更容易交底。”

    邓云菲一听,心里更为雀跃,急于想要知道内情。

    沈佳艳岂会看不出邓云菲的急迫,却是故意卖起关子来,不愿意真接吐实,又扔出了交换条件。

    “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公司自己的公关团队的素质,其实并不比那些三流小艳模,甘露露一流,更有价值么?老总们虽急于做大,打响知名度,可在成本预算上,也不可能请得起真正的大牌明星。与其高不成低不就地请些过气明星,还不如利用这次机会,包装打造我们自己的团做,做形象宣传!”

    沈佳艳的提议,也是有理有据的。

    邓云菲本就对此人反感,直觉地就不怎么听信,但听其如此细条细理地分析,又觉其说的确实有理。并非真正的草包美女,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公关部的主力干将。只是她人品在圈子里传得不太好,听说特别喜欢抢别人的男人,不然假以时日,坐上公关部经理的职位,也该不难。

    前后盘算衡量,邓云菲决定舍不着儿子套不着狼。

    “公归公,私归私。你说不说,随便你。不过你这个提议,我觉得很不错,适合你们公司的情况。另外,跟我们h∓mp;y国际的目标也比较靠近。”

    “邓小姐果然聪明!其实,这些消息只要有心,都能打听出来。你有没发现,李倩虽似与丁莹总在一起,可是时常对丁莹冷嘲热讽,且不只一次背着丁莹,或当着丁莹的面,对其冷嘲热讽,各种攻击?”

    “的确是。”

    “知道原因么?很简单。她们曾经是情敌。”

    “情敌?呵,倒是精彩。”

    “我听说,当时是技术部经理的游自强,跟策划部的李倩还是爱昧的一对儿。但没想到,丁莹到公司后,先是在技术部,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花了不足三天,就把游自强吊上了船。”

    “三天?真看不出来。丁莹给我感觉,好似冰山一座。呵呵,难怪李倩老骂她是诺丁山!”

    “没那么简单。从那之后,游自强把李倩蹬了。没几个月,丁莹又利用游自强主持的一个项目,策划了一个精彩的方案,让公司大获利益,就调到了策划部。当时李倩还是策划部的金钵钵,但丁莹一去,你懂的……”

    “真是可悲。要我一准把对方整死,至少也要踢出这家公司吧!她们居然还能和睦相处,真是佩服极了。”平常人在这时候,就算撕心裂肺,大概也舍不得一份这样的好工作,毕竟是自己打拼出来的事业。

    “后来,他们似乎进展得很顺利。毕竟嘛,天天坐着两对门儿,日久生情,不浓都难。顺理成章,就见了彼此父母,都谈婚论嫁,却突然分了手。还有人说……”

    “等等!”邓云菲一叫,“你刚才说,他们天天面对面坐着,办公?”

    沈佳艳的眼神充满嘲弄,十足看好戏,“是呀!就像现在阎总的办公室格局差不多,总归是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有什么奸情,比近水楼台,最容易发展起来的。你懂的……”

    邓云菲捏着酒杯的手,更紧了紧。竟然还有这个渊源……

    她立即急问,“那他们为什么明明都谈婚论嫁了,突然又分手?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沈佳艳眸色乖张,唇角一片冷薄,道,“你倒猜对了。有人说,丁莹为了获得一个大客户的签约,跟对方有不清不楚的来往。而且,对方好像还是个有妇之夫。你说,哪个男人愿意戴绿帽子?结果……”

    “这,看丁莹的样子,不太像啊!”

    “小白花嘛,不然阎总怎么会被迷得团团转,竟然还为那女人改了办公室。不过,看样子丁莹并不是很喜欢旧戏重演!”沈佳艳口气极端嘲讽。“可是,男人就喜欢她那种调调儿,欲擒故纵,做得滴水不漏,狐狸尾巴藏得深。可惜,咱们直来直去惯了,就是做不来,她那套假惺惺。”

    事实上,那晚商务餐会,那个男人喝了不少酒。

    在回程的时候,本来她主动表示可以开车送男人回去,男人却说已经叫所住酒店的经理帮他安排了专业的代驾人员,很快就会赶到。

    在车上小憩时,男人似乎有一瞬间失了意识。

    她想偷袭,没想突然被他抓着手,她以为他发现了,想要解释,男人却突然出声唤了一个名。

    ……莹莹?

    “你想啊,要是真不是那样儿。他们谈得好好的,双方父母都见了,甚至都在选婚纱店要拍照了,会突然闹分手?游自强是做技术,硕士学位,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凤凰男,家里听说现在父母住的还是解放初期那种黄泥垒的土房子,那面子主义有多强!”

    “那就是,名符其实的**丝男了?”邓云菲突然觉得,心情很舒畅,之前被阎立煌斥责的坏心情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原来,丁莹的前度,条件这么差劲儿!

    “那当然。我还听李倩说过,那男人何止是**丝啊,除了一张脸还将就能看,完全就是个矮穷拙!身高只有这么点儿……”

    沈佳艳的手掌打直,搁在了自己眉头上。

    “还没你高,天哪,真的假的?我一直以为丁莹品味还不错……”

    两个女人笑成一团。

    “像游自强这么自傲的男人,若是没有肯定事实,会这么快就分手嘛?要知道,**丝男对于成本计划,可比一般男人要精细得多。毕竟投资了一年多时间和精力,一点儿金钱吧,也不想血本无归,是不是?知道当时情形有多糟糕?”

    “还有后序?”

    “可不是!听说,游自强要分手,丁莹不愿意。两人磨了两个月,丁莹才从游自强的猪窝里搬了出来。在公司的时候,由于两人当时还是坐在两对面的样子,自然这曾经的甜蜜,转眼就成了相看两厌恨。游自强有多郁闷?当时公司正在做一笔大项目,也就是做成了那个大项目,我们公司才搬到了现在这片商业区。不然,我也不会来这家公司。你不知道当时那环境,他们用的办公楼竟然是改革初期的那种红砖瓦房……

    可是陈总还是没能留下游自强,开春游自强就辞职离开了公司。你想想,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升职涨薪的机会,若不是丁莹的事太过,这男人也不会被逼走的,对不对?”

    邓云菲点头,“一般情况来讲,受不了分手还在一家公司,而选择辞职的,只有情绪化情感细腻的女人才会做这么不理智的事。”

    足可见,能把男人都逼走,丁莹却是个个性相当强的女人。

    而丁莹与人暗渡陈仓,给未婚夫戴绿帽子猜测,便是实打实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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