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毁容的吴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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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铭天木着脸听着,看着相隔不远微微垂下眼睑,话语中有丝落寞,但更多是英勇无畏的腔调,手不由的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不断吐血吐槽,价值观不同,便如沟渠追明月,难!!

    和亲这事全凭两张嘴皮子上下一动,利弊就由内及外,由远及深,朗朗上口的来了。可即使上辈子他初来乍到也罢,灾荒起兵也好,他从未松口,把任何一个公主郡主的给嫁出去,更何况现在?任凭底下人说得铁树开花,也是白费功夫一场。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国仇家恨动辄牵扯女子,实在是熊。

    不过……

    傅铭天轻敲的手指微微一僵,随后又缓缓了松了下来,依旧气定神闲,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似乎在应和某人为国忠心耿耿的话语。但唇角却微不可查的勾起一抹冷笑直冻彻心扉,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的阴鸷,他从未想过还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将手伸入后宫,跟傅铭勤交流。

    不见有所阻拦,便越说越溜,越溜语速越快,越陈词激昂,傅铭勤把自己绞尽脑汁斟酌的话一股脑儿噼里啪啦说完了以后,描绘了十年后各国和睦相处,天下大同的喜气场景,落下了帷幕。

    傅铭天及时的送上一杯茶,递到唇边。

    傅铭勤自然的接过茶杯了,牛嚼牡丹般一口闷完,才猛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看一眼茶杯,瞅一眼皇帝,微微张开了嘴巴,“嘿嘿,皇兄—”说话间目光死盯傅铭天,似想从龙颜上窥视出什么,只不过皇帝却是不配合的眼望车顶,面无表情。

    没有言语,没有阻拦,没有生气,没有发怒,没有冷笑,没有猜疑,没有……偷偷的瞪了一眼,连挽留都没有!!说什么喜欢,不像书里写的,爷爷伯伯姨姨们说的。

    哼,幸亏我不喜欢你!

    想着想着,一颗爱我祖国,勇于承担王爷责任的热血心肠便生出了七分委屈三分恼怒。

    两眼怒瞪,随着傅铭天的视线过来,瞬间脑补出薄怒的小兔子愣是仗着山中无老虎,敢于充狮子的欢乐景象,听着人从鼻音里傲娇的一声哼,嘴角浮起一丝的笑意,在人拳头过来的一瞬,立马轻咳了一声,身形漂移。

    再一次证明自己当初没选错功夫,傅铭天往对面的座榻上一扑,一手扣上腰际,戏谑,“不是说要做好王爷吗?哪家王爷对着皇帝一言还没合呢,就拳头过来了?!”

    “你……我……”气急,傅铭勤支吾,整张脸通红起来。

    傅铭天失笑,忍着没啃一口,放开了手,坐在身旁,却还是没惹住一手弹上光洁的脑门,“你胡思乱想什么呢?瞪眼也没用!说的理是一回事,但干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和亲说简单点,便是一家的男人跟人斗殴中,处于劣势,将自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嫁土匪老大跟人去啃黄沙,觉得你皇兄狗熊成需要和亲?我耽国男人个个是怂货?区区百万兵马临城,就可将人送出去?!”上辈子西国求太后,国内起兵,政权不稳,老子就算跟人有嫌隙,也没怂到这地步。

    “不是区区,是百、万、铁、骑!西国以武定国,我们耽国却相反,全部兵力加起来只有一半还不到!”傅铭勤嫌弃的挥掉作乱的手,虽诧异皇帝这粗白的言论,半晌才微垂着头,叹气,“皇兄,太祖有令耽国永不增兵,且重轻武,是以三大国之中兵力最落的国家,且我们刚打过一仗,虽取胜,但也劳民伤财,国库据说空虚”

    “国库空了又怎么样?藏富于民,懂不?”傅铭天握着人的手,无赖,“就算皇帝缺钱了,不是还有你这只神豪兔子吗?”

    “不给!”傅铭勤果断的抽出手,鄙夷着,“吴家公中的财产父君都给你了,几十代积累好几个国库都能填呢!剩下的私房是父君留给我做聘礼的,他说了谁都不能给!”

    “所以说我们不差钱,对不?”傅铭天逮住机会做现场教育,“卿儿,国与国相交说到底是利益问题。就像现在使团敢在酒肆喧闹,一方面是试探,另一方面有人给出了足够的诱惑。我冷不丁的出场当了皇帝,行事作风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各国政策,毕竟咱们手里有钱,隐约紧攥了各国的经济命脉……”

    苦口婆心的灌输有钱是大爷,有钱又有兵的绝对是大爷的理念。

    微微偏头看了他半响,傅铭勤擦擦脸,好多唾沫星子,皇兄说的太兴奋了!

    “所以说和亲与人贩子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窃国者侯,为国者便是大义。说到底是道德制高点问题!”傅铭天语重心长的总结完自己的发言,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

    傅铭勤顿了顿,疑惑,“制高点?”

    傅铭天闻言顾左右而言他,“懂了没?这就是傅铭哲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他有钱把握了经济命脉,却无兵还没有名!”

    “哦!”傅铭勤应和的点点头,反问,“我就是大爷中的大爷!有钱有兵!”随即换上了一副了然的神色,“难怪都说得吴仁者得天下。父君不仅有钱有兵他还聪明,所以喜欢他的都是心怀否侧的奸诈之徒,小白脸,吃软饭,奶奶的熊!”

    呃……你少算了倾国的容颜,傅铭天心里默默的补充着,随后咬牙,“最后四个字谁教你的?”

    “我听来的啊,骂人解气的!”傅铭勤很正经的教学着,“皇兄,你要不要学学?他们骂起来可带劲了还对打,娘西撇,日你个仙人板板……”

    傅铭天笑容停滞,磨牙,朕迟早要普及军队素质!

    说话间车辆出了城门,往郊区而来。复行五六里,便是东郊有名的富人聚集区。

    两人下了车,经过仆从的指引,往其中一座富贵又不起眼的白府而去。

    吴仁一袭白衣端坐在迎客厅中。

    但是

    我擦!!!!

    傅铭天的脚步一滞,差一点绊倒门槛。眼前的吴仁,几乎是不忍直视的丑。额头上几个脓包似乎溃烂,流着似绿带黄的汁水,脸上横七竖八的几道剑痕完完全全的破坏了之前那张慑人心魄的脸。

    傅铭勤觉得皇帝大惊小怪,不以为意的瞥了他一眼,蹭蹭的跑了过去,行礼,“父君!”

    吴仁放下茶杯,拉着人好好看了一会,才舒了一口气,看着远远落后的皇帝,了然的一笑。

    意识到自己失态,傅铭天面对一双笑颜,有些不自然的转过了头。吴仁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毒,像扫描仪一样,自己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似的,笑意深不见底,不知是讥是讽还是赞,就差来一句愚蠢。深呼一口气,傅铭天赶紧大步上前,恭敬的弯腰,“父君!”

    “子安无需多礼了,最近麻烦你了,西国之忧因我而起。”吴仁在傅铭天行家礼之际便搀扶住了,还了礼,吓得傅铭天赶忙避开。即使是皇帝,但脸皮还没厚到这程度,于公于私,只有吴仁受他礼的份,断没有自己拿乔的时候。

    “父君,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接下来的时光便是相亲相爱的父子一家团聚的温馨场景。傅铭天虽然不至于冷场,但是看着一脸伤疤的吴仁,在回忆初见的惊艳,心里总有种失落感。

    “父君,你……”

    “不过一副皮囊而已!”吴仁抿唇斜睨了一眼欲言未言的傅铭天,用十分平淡的语调道,“我划破了自己的脸,有问题吗?”

    难道没有问题吗??傅铭天嘴角抽搐,“那个……好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卿儿,你觉得呢?”

    “父君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傅铭勤很宽心着,“父君做什么都是对的,这样虽然丑丑的,但是能检测出谁对父君是真心的!”

    “对!”吴仁揉着傅铭勤的头,像是回忆起什么,露出一丝的鄙夷,“世人因臭皮囊惹出多少纠纷。想想父君让你体悟的三日行。我吴仁从不受威胁,更何况还是拿你来威胁?喜欢我什么,我就毁了什么!卿儿,你要记住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说的再好听,却不若在身边默默的为你付出,有朝一日若是有人如此为你,不图名利不为权势,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能伤害他,至于其他只不过得不到是最好,犯、贱而已!”

    “嗯。”傅铭勤郑重的点点头,“唐姨和苗疆长老伯伯一类的,便是不喜欢也要保护着,像那个坏蛋皇帝,威胁我们的,就去把他给杀了,免得当官不为民,蛇女姨姨……”

    旁观的傅铭天瞬间黑线,手指头扳完了没了啊?还统筹归类?而且当着爷的面说这个好吗?父皇,你娶的后娘太彪悍了,儿子愧对你的在天之灵啊!!!

    “咳咳咳……”傅铭天艰难的咳嗽,好歹注意点我的感受啊!

    吴仁眼一沉,再次确认傅铭勤欢欢喜喜,便抬手让人去后院见多日不见的鬼手神医。随后抿口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配着被毁的容颜,诡异万分,“皇帝,有些话当着卿儿不好说,他前些日子微服,当着卿儿的面没完没了的纠缠,我下药废了他!”

    傅铭天心底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傅铭天半晌才喃喃道,“废……废?”

    “嗯。”

    傅铭天的声音瞬间飙高,猛得拍了一下桌子,“合着你们还真是父子两,父君!吴后!!吴仁!!!拒爱不成,你玩自毁也就算了,你特么的告诉我觊觎你的皇帝被你给废了?!!”

    “他拿卿儿威胁!”吴仁一针见血指出症结,“若不是顾忌卿儿念叨皇帝你,我直接一刀毙命,随后嫁祸庆国,两国大乱,便可坐收渔利!”

    “你,”傅铭天手抖索了一会儿,“你……你……”

    继续微笑着看了团团转的皇帝一眼,吴仁低垂下眼眸,认真的盯着茶杯上漂浮的茶叶。他没做错什么,害卿儿胡思乱想,离家出走,此罪一;罪二胡乱揣测,早二十年便已经重复过的话,如今旧事重提;且罪大恶极之事,便是借口回溯堂而皇之奚落卿儿,威胁他。

    喜欢就能成借口?

    笑话。

    背着手一圈圈的来回踱步,许久才平复下心情,傅铭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吴仁,终究问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且挠着心底痒痒的事,“父君,和亲邦交之事,朕自有思量,但是请恕儿子大胆,您……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傅铭天磕巴了一下,“哪个人?”你能如此坦荡荡到跟兔崽子讨论哪个对你是什么喜欢,还因材施教,就像物品一般供人评价,难道就没一个动人心弦的?想想偷偷摸摸不敢说的便宜父皇,瞬间心中苦涩。

    吴仁脸色一沉,握手的杯子一僵,又若无其事的瞥了眼忐忑的皇帝,笑容中带着孤傲,轻笑出声,“我爱的只有自己!”

    绝对的话语绝情的语调,让人蓦地一震。

    “卿儿是我掉下的肉,我爱他更甚自己!”

    傅铭天长叹一声,干巴巴的扯开了话题,说起了后续事件该如何处置。

    待两人离开,夜半露重,吴仁望着铜镜里丑陋的自己,对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没有哀怨没有惆怅甚至没有一丝的感情,“为何要爱人?我以耽国利益处之,何错之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