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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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三十晚上,君家整座房屋都灯火通明,全部的灯都被点亮,不管在哪里都是恍若白昼。

    站在家门前,向村子里望去,到处都是灯光点点,隐约还能听到孩童的欢乐嬉闹声和大人喊着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前院上房,两个小家伙正坐在炕上,每人手里那个一个荷包,扒拉着数着自己面前的铜板。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巧儿白嫩的小手捏起铜板,数一个就放在手心,等全部数完,扭头兴奋的看着无忧道:“哥哥,十个铜板呢,是十个呀。”

    “嗯,我的也是十个。”无忧只是打眼一看,就把面前的铜板重新装进荷包里。

    “哟,娘的小丫头会数数啦?”君媱有点吃惊,自己好像没有教过这个小丫头吧?

    巧儿骄傲的一扬小脑袋,头上的两个发髻上的朱瑶一颤一颤的,“是哥哥教我的呢。”

    无忧乌黑的大眼看着面前笑吟吟的娘亲,总觉得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担忧的问道:“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覆上他柔嫩的小手,君媱笑着摇头,“娘没事,就是睡的有点多。”

    “娘亲,如果不舒服要和巧儿说哦,巧儿会照顾娘亲的。”听到哥哥的话,巧儿顿时就急了,站起身就冲动君媱面前,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她。

    君媱疼爱的把女儿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巧儿乖,娘亲没事,如果娘亲一不舒服,保证让你 第 054 章 之后,媱儿还说要去镇上看花灯,二嫂要是没事的话,咱们就一起做马车去,塞一塞怎么滴也能放八个人,我还一次都没有看过呢。”能不回去,这杨氏的心情就好了,说话声音都轻快了。

    “真好,那要是那天没事的话,我就带着贤哥儿过来,也带着我们娘俩去瞅瞅。”林氏笑着应下。

    之后,正和刘山在后院说着话的君正民听说老爷子要让他们夫妻俩回去吃年夜饭祭祖,君正民二话没说,就转身回屋里换上新衣服,就准备和林氏一起过去,可是却听到自己媳妇不回去,然后看到那双带着隐隐害怕和怨怼的眼神,终究是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独自去了。

    临走时,杨氏装了好些冻住的水饺,给林氏带回去,直说这是君媱亲手包的元宝水饺,大过年的图个喜庆,拿回去煮了,年晚上吃。

    不是不理解自己媳妇,毕竟同床共枕二十年,杨氏的心软和心善是他再了解不过了,其实说句套心窝子的话,在老君家,有时候看到自己亲娘处处挑妻子的刺,他也多少次想反抗,但是每当看到亲娘那日渐添上白发的双鬓,他的心里就只剩下心酸和迷惘,那种看不清以后日子的感觉,真是很无力。

    他也明白自己的性子有点软,但是却也不是是非不分,只是任何事情,只要和亲情扯上关系,总归是难以说的清楚。

    “三叔,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路上,君孝贤笑嘻嘻说道。

    在四姐家, 第 054 章 在上房,而家里的婆娘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正准备着祭祖的饭食,当然还少不了一颗大猪头。

    林氏让君正民和君孝贤直接去了上房,她则是去了厨房。

    在厨房里忙活的几个婆娘见林氏回来,这心里可就乐开了,想着杨氏进来,老太太指不定怎么刁难她呢,这心里想想就痛快,可是等林氏进来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都没见她后面有人进来。

    “弟妹,咋三弟妹没来?”钱氏凑上去,笑着问道,声音很大,让一边正仔细切着肉的老太太,一下子停了手。

    “嗯,没来,家里每个大人总归是不行。”林氏白了钱氏一眼,继续洗菜。

    “啥?没来?”老太太尖锐的声音,就拔高而起,“那个贱婆娘居然连过年都不来看婆婆,这不是要造反么?她这是大不孝啊。”

    “就是啊,娘,三弟妹这也太过分了,您说平时不回来也就算了,这眼下可是除夕啊,而且还是老爷子亲自嘱咐的,她也太不把爹娘放在眼里了吧。”钱氏适时的加把火,这是她在老君家的既定角色。

    “哼,就那个孵不出蛋的贱婆娘,什么时候把我和你爹放在眼里了,现在这是过上好日子了,怕一过来老娘和她要银子,这是在躲着我啊,那个杀千刀的贱人,你说老娘当初咋就瞎了眼,让老三娶回那么一个白眼狼啊。”

    老太太的话,是一句接一句,都不带喘气的,而钱氏在一边不断的偷着乐,她就是想着,只要杨氏越倒霉,她就越开心,最好是一口气噎死那贱妇,让君媱那个小蹄子哭死最好,到时候那青砖大瓦房还不是他家忠哥儿的。

    林氏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把旁边不断咒骂的声音抛在脑后,心里却也在嘀咕,你说当初君媱发生那样的事情,让的她家的桃姐儿婚事没了,最后还嫁到了并不如老君家的庙岭村王家。

    最初她是真的很气愤,就因为家族出现那样一个女子,就毁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可是等后来看到在王家过的很幸福的女儿, 第 054 章 的,该孝敬的还是得孝敬,也不用这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整天各怀心思,争吵不休。

    老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多少年,家里每个安静时候了。

    君正民听着老爷子的话,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在他心里,老爷子就好比这个家的天柱一般,倘若这个天柱一跨,他不敢想老君家会是什么样子。

    “爹,您老就别操心那么多了,没事看看书写写字不是挺好的,媱儿和我说过,不要那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说啥要想长生,不是那些啥灵丹妙药,啥鱼翅鲍鱼的,我是不懂那啥,她只说要看得开,什么笑一笑十年少啥的,心情舒畅的人,肯定能长寿的,爹,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就别管那么多了。”

    老爷子越听这心里越吃惊,在老君家有个不成的规定,男子读书那是随便,女子却不得摸书本,毕竟以后女子嫁人不是靠的吟诗作对,而是女红和厨艺,一辈子土里打滚的庄户丫头还能嫁个官家太太不成。

    却没想到,那个过早就被老君家除名的丫头,居然懂得如此之多。

    “爹也想着不管啊,可是要是真不管,那老君家不知道咋乌烟瘴气呢。”老爷子这也是被几个儿子媳妇甚至是自己的老婆子给折腾的不轻啊。

    夜渐渐的深了,君媱娘俩陪着两个小家伙在屋里说着话,当远处夜色中那 第 054 章 ,就要去镇上念书呢。”

    “哦?是嘛?”老爷子听他这么说,也来了兴趣,随后就问道:“你给爷说说,那娃子有啥好的?”

    君孝贤这是就连忙从炕上下去,然后边穿鞋边说道:“爷您等着,孙儿去给你取东西去。”

    “哎,好!”

    接着众人就看到这个一向老实木讷的孩子冲出里间,跑出院子,脚步声欢快的都能听出来。

    君孝贤回到屋里,在书桌上的一沓纸张里,很熟悉的就抽出两张,拿着就美滋滋的往上房跑。

    回到里间,众人那奇怪的眼神让君孝贤瞬间涨红了脸,然后才上了炕,把手里的两张纸递给老爷子道:“爷,您看看,这就是无忧写的。”

    老爷子接过来,看着上面的字,落笔虽然稚嫩青涩,却自己端正,笔画坚定,对于喜欢写字的老爷子来说,他能看出,习字之人虽然年纪幼小,却心中没有迷茫,虽有些微瑕疵,却足以堪称是一手好字。

    但是更觉得还是那两首诗,越看老爷子的心越是不断翻涌,脸色都涨红了。

    “好,好诗。”他拍案称赞,“好一句‘白首方悔读书迟‘,好一句‘一寸光阴一寸金‘,好,好好!”

    众人都被老爷子那一连串的好,给勾起了好奇心,却没一人敢上前去偷看一眼。

    “贤哥儿,这是那小娃子写的?”老爷子这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那种又是惊喜,又是悔恨的情绪,不断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只觉得眼泪盈眶。

    “字是无忧写的,诗却是我四姐写的,让无忧每天写一遍,当作自我督促。”君孝贤也很喜欢这两首诗,就和无忧那小家伙讨来了,反正他每天都要写一边,也就同意了,自从拿回啦之后,君孝贤每天都会看一遍,也算是自我督促了。

    “……哦,是那丫头啊。”苦涩,迅速在口腔中蔓延,咋这饭菜,比黄连还要苦呢。

    好久之后,他才把这两张纸递给君孝贤道:“贤哥儿,好好读书,人生短短数十载,就算是考不中,那也是你自己的东西,别人抢也抢不走,生前辛苦怕啥,死后有无数岁月让你舒坦。”

    “哎,孙儿明白,爷就放心吧,孙儿会很努力的。”

    看着一脸坚定的孙儿,老爷子突然发现,那个一向存在感很低的孙儿,似乎已经无法与现在这张小脸重合。

    是人都会变,可是他这几个儿子,怎么就不会往正路上走啊。

    京城,天朗城,寓意大道长天,朗朗乾坤。

    奢华巍峨的宫宇楼阁错落交织,飞檐燕宇,铃佩叮当,花香醉人,入目辉煌。

    高大雄伟的宫门前,一辆辆奢华静美的马车缓缓在宫门前停下,之后身着锦澜朝服的男子和诰命霞帔的娇美妇人,如潮水般向皇宫而去。

    “皇兄,皇嫂,近来安好?”后面,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一下子就看到了两辆奢华到让人咋舌的马车,雕绣强势腾蛇的马车停下,而后马车的主人,在太监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妙兰见过大皇兄,见过大皇嫂。”说话男子身边的娇美女子,五官绝美,笑容浅浅的看着对面的两人。

    “二弟,咱们兄弟俩还真是心有灵犀。”虽然俊美却眉宇间带着一丝阴厉的大皇子宁子玉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人。

    “那是自然,谁让子乾如此敬佩大皇兄呢,必然是要想大皇兄之所想。”宁子乾淡淡一笑,眼底却有讥讽酝酿而起。

    “参见端王,翼王,参见二位太子妃。”所见之人,无不抱拳躬身,这可是两位争夺皇位,最凶狠的人啊,不过所有朝臣几乎心里都明白,之所以还能如此看似平静,无非都是在忌惮这那位风华卓绝的天启第一亲王,否则早就斗得不可开交了。

    “众位大人无需多礼,今日事宫宴,都随意。”宁子玉勾唇一笑。

    众人这才直起身,虽然他这么说的,可以自己等人要是真如此,指不定就会被这位心思深沉的端王给记在小本本上,等着秋后算账。

    皇宫门前,官下轿武官下马,这是天启国铁一般的定律,但是只要是人定的律法,就一定会有特殊,就好比随后缓缓驶来的那辆墨色马车。

    马车并不是多么的奢华,至少和两位皇子的比起来,就稍显寒酸,但是即使是破布马车,只要上面雕绣的是四爪金龙,就变得高贵起来,而且还高贵的让人无话可说。

    一时间,群臣大动,贵妇千金个个矜持挺胸,就连两位王爷也都是眸光一缩,全身紧绷。

    “臣等参见王爷!”

    “切身参见王爷!”

    “臣女参见王爷!”

    一**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皇宫德昌门,而这更让两位王爷的脸色黑的如同鞋底。

    什么身份,什么声誉,在此时众人的表现已经无声的昭告了世人,总是他们两个如何的招揽群臣,如何的蹦跶,但是只要他们的那位皇叔一出现,就算是对他们忠心耿耿的人,眼光都会不自觉的放在那个男人身上。

    那是他们拼尽了全力都想得到,却始终无法如愿的浩大声望。

    几乎所有的人相信,只要是他说要亲登大宝,所有人都会前呼后拥。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四个本来明争暗斗的兄弟,才只得暂停兵戈,一致对准了这个男人。

    苗若策马上前,抬手轻挥,轿帘敞开,一张恍若谪仙的清雅面孔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时间万物寂静,只听到那如战鼓一般的心跳声。

    “诸位请起吧,今个日子特殊,就不用如此虚礼了。”声音清淡儒雅。

    “谢王爷!”所有人这才直起身。

    “那本王就先行一步,在卧龙殿等诸位大人把酒言欢了。”

    “臣等荣幸。”

    轿帘放下,苗若已经回到后面的位置,而人群中的唏嘘声却落如宁月谨耳中,让他的脸色不由得冷了几分。

    那是他在熟悉不过的声音了,失望,失落,惆怅,以及兴奋。

    如果是君媱的话,不知道久别重逢会如何,如果他猜的没错,大概就好比至少串个门回家的丈夫那般,不惊不喜,不急不躁。

    马车,在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脸汉子沉稳的驾驶下,缓缓的行进了德昌门,想着那金碧辉煌的卧龙殿缓慢而去。

    之后,那聚集在宫门前的大臣诰命,也都在侍女小厮的搀扶下,说说笑笑的走了进去,要知道从德昌门道卧龙殿,那还是要走上小半个时辰的。

    “呵呵,不愧是皇叔,果然是万人敬仰啊。”宁子乾笑道。

    宁子玉却是没说什么,眼神望着那德昌门的光芒,却是越来越冷,越来越厉。

    “走吧!”

    “是,王爷!”身后的芳华女子柔柔一笑,笑容中的谨慎是那么的鲜明。

    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在宫门内,宁子乾回身拉着妻子的手,温柔一笑,“兰儿,咱们也该走了,路还远着呢。”

    程妙兰温柔一笑,脸颊嫣红的跟在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

    天启皇宫位于东侧的一处宫殿内,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正坐在寝宫的大床上,托着下巴,想着什么。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这眼瞅这就要开宴了,您咋还不换衣服啊?”一个满脸是汗的小太监跑进来,看到依旧穿着一套白色绸缎中衣的宁子晨,急的都要跳脚了。

    宁子晨噘嘴瞪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某处,无精打采道:“小梁子,我就是不想去,去了皇叔也不会和我坐一起。”

    他心里明白,这主要是为了不让那几位皇兄注意到他,在宫里他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躲过那不知何时就会翻云覆雨的诡异宫变。

    小梁子这下子可是真的跳脚了,走到一边的屏风上,拿起他的紫色锦袍,站在宁子晨面前,皱着一张脸,道:“奴才的好殿下啊,不能说‘我‘的,这要是被几位娘娘听见,指不定要怎么训斥殿下了,奴才服侍殿下更衣吧,这二更的更鼓都敲了,咱们就是紧赶慢赶才能不晚啊。”

    宁子晨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小身子软软的向后仰去,摔进奢华的床榻,这一下子更是让小梁子脸都绿色,老天,他这个任性的小殿下哟,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了。

    “再等会,咱们等着偷偷溜进去,这样就每人注意到咱们了。”

    噗——

    小梁子想喷血了,殿下,就是偷溜进去,才更能让人注意吧。

    “殿下!”就在小梁子束手莫测的时候,殿内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毫毛都站起来了,一个飞身扑倒宁子晨面前,伸开双臂,将他紧紧的护在身后。

    等看清站在殿内的人,小梁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腿都差点软了。

    “哎哟,可吓死奴才了,苗侍卫,您快劝劝殿下吧,奴才是真的没辙了。”小梁子上前讨好的把手中的锦袍塞到苗若手里,然后撒开腿就跑了,干嘛?当然是去外面守着啊。

    “小苗子啊,是皇叔让你来的?”一见是他,宁子晨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这身手别提多快了。

    苗若抱歉,把衣服递给宁子晨道:“主子见殿下还没出现,就遣属下来看看。”

    宁子晨一改常态,接过锦袍,快速的穿好,对他小声说道:“最不喜欢这宫宴了,每年一回,回回都要看着那四位皇兄,真是烦死人了。”

    苗若微不可查的勾起唇,然后道:“主子说了,只要殿下能早登大宝,那几位可贬可囚可流放,全凭殿下喜欢。”

    “嗯,知道了。”唯独不可杀,不是他们不该死,而是为了他皇位坐的名正言顺,不用背负着弑兄夺位的骂名。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殿下还请小心。”苗若抱拳躬身,闪身消失在殿内。

    等苗若离开,宁子晨才冲着殿外高呼:“小梁子,进来给本殿下束发。”

    殿门推开,小梁子那笑眯眯的脸探进来,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宁子晨,顿时就乐坏了,颠颠的跑进来,把手中的拂尘放在旁边,欢快给自己主子束发了。

    卧龙殿上,金碧辉煌,亮如白昼,最上方的鎏金龙椅之上,坐的正是天启国的元丰帝。

    只见他脸上皮肤蜡黄,皱纹满布,本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发丝灰白,好似一个暮年老者,而原本合身的龙袍穿在身上却好似空空如也,消瘦的可怕。

    元丰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那一个个身穿朝服的臣子,眼神浑浊中却隐藏着什么说不清的东西,直到看到那个一身光华的男子走进来,他的眸子才有了那么一丝神采。

    “皇兄,多日不见,你尤显苍老了几分。”见到元丰帝,宁月谨无奈的叹了口气。

    元丰帝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人家说他老,而是指指自己下手的位置,道:“来这里坐,陪朕说说话。”

    宁月谨撩起衣袍,拾阶而上,然后在他下首的 第 054 章 节,明天照旧两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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