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兆的话就戛然而止了。***
他抬起头,转脸看赵慧芝;而她,也正瞪视着他。二人的目光,互相较量了几秒钟,还是王启兆先妥协了。他不再看着赵慧芝了,缓缓将脸再一转,接着又低下头去,目光又瞧着自己的膝盖了。
他并没有对赵慧芝解释什么,很快回到自己的思路上继续说下去:“刚才您告诉我,顺安县城里死了三个人,还有一名是女警。而我刚才也告诉您了,我和那三个人的死毫无关系。直到您刚才告诉我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件事儿。我想,况会不会是这样?——是县公安局的人不知为什么与民众生冲突了,闯下祸了,要不人们砸公安局干什么呢?而县委处理事件的方式方法又不够及时,不够得当,对县公安局有偏袒,致使事态扩大了,矛盾激化了。要不人们占据县委干什么呢?这年头,心里憋着一股窝囊气的老百姓多着呢,有时候沾火就着。何况,也不排除有居心叵测的人煽风点火的可能。结果呢,不论是县城里的,还是周边农村的,心里有这股火那股气的老百姓,可一下子逮着了一个什么理由,于是就群起闹事,心想法不责众,所以胡作非为,集体泄。而度假村,就成了无辜的遭殃之地。老百姓一旦变成暴民,破坏一旦带来了痛快,可不哪儿好哪儿高级就蜂拥到哪儿去进行破坏呗……”
王启兆第二次抬起头,第二次将脸转向赵慧芝;而赵慧芝却正低着头,用她叉开着五指的手撑着她的额。
王启兆说时,她一直在认真听。自己既已惊慌失措,丧失分析和判断的能力了,她倒很希望听听另一个人的看法了。不管对方是王启兆或不是王启兆。
她觉得他的看法也是能够自圆其说的。
王启兆见她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不得不试探地问:“您认为我的分析也多少有点儿道理吗?”
这时候的他,内心里充满了对赵慧芝这一位身为省委常务副书记的女人的鄙视。他是依据从她口中获得到的况来作出自己的分析和判断的。而一经形成结论,他便对自己推导出的那一结论深信不疑起来。于是此前缠绕心头的不安的预感,种种的疑惑和糊涂全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似的。
金鼎休闲度假村不幸成了无辜的遭殃之地——这看法使他的心理开始平定了。
谁将来承担度假村的损失呢?——他竟开始想这样的一个问题了。
赵慧芝将手从额上放下,与另一只手交叉握在一起,扭头望着窗台上的腊梅和水仙,祈祷似的说:“但愿是你说的那样吧!”
她仿佛不再打算看王启兆一眼了,仿佛希望他赶快从自己面前消失。
王启兆心里又恼火起来。
然而他不动声色,语调平静又缓慢地说:“您看,我和您,再加上胡市长,还有郑岚,我们四个人,是不是应该聚在一起,共同的,进一步分析分析况,防患于未然?总不能都像没事儿人似的,任凭破坏的行为在度假村里继续下去吧?……”
不料赵慧芝的脸猛地朝他一转,瞪着他冷冷语地说:“郑岚算老几?度假村的一切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王启兆一愣,随即讪笑道:“她虽然年轻,却是个明白人,思考能力挺缜密的。而且,经得起事,是我们信任的人……”
赵慧芝却不胜其烦地说:“得啦得啦,你给我立刻打住好不好?第一,她仅仅是你信任的人!以后你在我面前少提她。非提她不可的时候,更别‘我们’、‘我们’的!第二,我喜欢的恰恰是糊涂人,我讨厌那些个所谓明白人!许多事,不是坏在糊涂人身上,而恰恰是坏在明白人身上!所以我警告你,有些事,你少让她知道!更要少让她掺和进来!……”
“明白,明白,我只不过以为,多一个人多一条思路……”
王启兆诺诺连声。
他第一次遭到她如此这般不留面的训斥。
他刚才说郑岚“经得起事”时,将那四个字说出了格外强调的意味。弦外有音,其实也等于是在说——“您赵副书记也经得起点子事儿好不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