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自己已不再是这个家乡省份的省委书记,已经调往北方的省份去当省委书记去了,那么凭什么资格给是自己家乡省份的省纪委书记写信,对周兴的事提出个人看法?这样做名不正不顺啊!
那么,跟这个家乡省份的省委书记在电话里谈谈呢?他当家乡省份的省委书记时,对方是省长,他们相互配合得很默契,关系也算不错。
但现在对方也是省委书记了啊。同样都是省委书记,自己的做法还是存在一个被诘资格的问题。
正犹豫着,妻子走进来了。
她告诉他,电话一一打过去了,对方都挺高兴的,约定初三的下午三点钟,一起来看望他。见他面前铺着纸,手中拿着笔,奇怪地问:“你想写什么?”
他笑笑,说不想写什么,只不过想回忆起几个电话号码,记下来一会儿告诉小莫。
妻子说:“我看,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今天补足精神,免得明天女儿来了,你少精无神的。”
显然,妻子不信他的话。
一个人一旦当官当到了省委书记,那他的头脑就根本不必再回忆任何电话号码了。那是秘书的头脑替他服务的事。这一点,对于“亲爱的淑敏同志”早已是常识了。
他说:“好。在家里,一切听夫人的。”
于是放下笔,睡觉去了。
到了晚上,刘思毅起烧来。等到他自己有所感觉,妻子让他用体温计一测,已经烧到三十八度了。
她说应该及时去医院打一针退烧针。
他说不用啊,服几片退烧的药就会没事的。
刚这么说完,电话响了;妻子接听后告诉他,是小莫打来的——说北方那边省政法委书记请他几分钟后务必亲自接听电话,有要事紧急汇报。
他不禁“哦”了一声。
按说,大年初一,应该是他这一位省委书记亲自值班的。他当家乡省份的省委书记的五年里,年年如此。全国所有省份的省委书记们,也差不多年年如此。特殊况另当别论。而现在,自己没什么特殊况,却远在南方的家里,而且是在床上。
这使他心里顿时大为不安。
虽然没什么特殊况,特殊理由那还是有点儿的——“淑敏同志”春节前几天刚出院,动了次清除结石的胆囊手术,属于小手术,可是小阿姨却已放走了。这就使刘思毅有点儿不放心,很想利用春节的几天假回来陪陪妻子……
他既有此心事,赵慧芝副书记岂能不知?
她说:“你放心回去吧。三十儿和初一,我都替你值班就是了。”
见他犹豫不决,又说:“我这个常务副书记替你值班,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他确实没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他现在就在南方的家里了。在床上了。
“紧急汇报”四个字,尤其在大年初一,足令一切官员不安。
为什么要进行“紧急汇报”的是政法委书记,而不是正在省委值班的常务副书记赵慧芝呢?
这使他好生奇怪。
经验告诉他,一位政法委书记向一位省委书记紧急汇报之事,那性质往往是异乎寻常的严峻的。
妻子从他脸上看出他的不安来了,不再说什么,不再问什么,默默将药瓶和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将床头柜上的电话向床边摆近一些,一声不响地退出去了。
刘思毅刚服下药,电话铃响了。在这一位省委书记听来,那电话铃的响声仿佛与上午的前几番不同,似乎更急骤,更大了。
他一把抓起电话,果然是政法委书记的声音。
“刘书记,省里出事了。大事件。”
对方尽量压低着声音,但语调惴然。
“什么样的大事件?”
刘思毅的上身一下子挺直了。
“顺安县城里生了大骚乱。也可以说,接近是一场大暴动。今天早晨,先是县城里的几百人围住了县公安局,要求严惩杀人凶手。接近中午的时候,又从四郊汇聚了几千名农民,涌入县城。现在整个县城已经完全失控,县委书记和县长不知去向,无法联系。而县公安局已经被砸了,公安局长和局党委书记据说成了暴民们的人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