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那端的话吞吞吐吐的,说想让他妹妹转到别的中学去,说要是妹妹继续留在靖安中学,怕给淑敏同志尤其怕给他带来不良的影响……
他反问:“你妹妹不是已经高二了么?”
小莫说:“是的。”
又问:“那不是明年就该考大学了么?”
小莫还说:“是的。”
“要是转学,学习环境一变,不是很可能影响了她的高考成绩么?”
“这……顾不上替她考虑那么多了……”
“我可是曾经听你阿姨说过,你妹妹的学习和其他方面的表现那还是不错的……”
“还行。从初中到高中,始终是三好生……”
“小莫,你听我说,你妹妹的况,与别的那些走后门入校的学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哎你哭什么呀?……”
刘思毅将声音压低,通过厨房走到阳台上去了。并且每过一道门,关上一道门;连关两道门,将自己关在阳台上了。
小莫之所以哭了,一是由于“你阿姨”三个字,二是由于不安。
“小莫,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当年为了你妹妹入学那件事,你背着我向郝校长……塞过钱没有?……”
他意识到自己对秘书未免太感化了,于是“淑敏同志”又是“郝校长”了。声音很小很小,语气却很严厉很严厉。小莫在那头一哭,哭得他心里也有几分不安了。但是从自己口中问出那样的话,他觉得对自己的妻子是极大的侮辱,自己也感到很羞耻。而那样的话,又是他非问个清清楚楚不可的话。
小莫誓般说,绝对没有。他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他如果那么做,不是明摆着要挨淑敏同志的训吗?本省民主党派中,又什么时候出过受贿的人啊?小莫说当年为了表示一点儿感谢的心意,只送给过淑敏同志一盆花。而且也不是什么稀有的名花,是一盆一百几十元的蝴蝶兰而已。还是让省委办公厅的同志给他们家送去的……
刘思毅说:“啊,啊,那盆花我当年见过,也知道是你送的,在客厅里摆了半个多月……”
“可是……”
小莫又支吾起来。
刘思毅也就立刻又敏感了。
“可是什么?说!快说!”
“可是,具体办那件事的是聂副校长,我为了也对他表示表示感谢,请他和我另外几个朋友吃了一顿饭……”
刘思毅的神经顿时又放松了。不论谁请谁吃顿饭,不过就是吃顿饭。再怎么讲,吃顿饭还是吃顿饭,性质不在**之例。
“可是……可是饭后我悄悄塞给了聂副校长五千元钱,钱装在信封里……”
“什么信封?!”
“……”
“说呀!”
“就是咱们省委机关一般用的办公信封……”
“他知道信封里是钱吗?”
“知道。那他能不知道吗?再说我也悄悄告诉他了。我以为……”
“你多此一举!你岂有此理!我明明已经替你跟郝校长谈妥了,她明明已经答应了,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我们是那种嘴上随随便便地答应别人什么事而过后根本不认真去办的人吗?何况你是我的秘书!何况郝校长对你也很好,你居然还请客,你居然还向别人塞钱!你究竟是在干什么嘛你!……”
刘思毅气得直在阳台上转圈子。
“您先别生气,先听我解释……”
小莫的声音顿时颤了。
“你还解释什么你!”
刘思毅啪地合上了手机。
校长明明已经答应了的事;校长还是省委书记的妻子;托这种非比寻常关系的人还是省委书记的秘书;所托之事,又只不过是成全一个仅差两分没考入重点中学而又想入重点中学的孩子的愿望罢了……这……这一名具体负责办理的副校长,也敢收下省委书记的秘书五千元钱么?身为省委书记的刘思毅又生气又困惑。因生气而更加困惑,因困惑不解而更加生气。他知道现如今的社会已变成了一个关系学大行其道的社会。但省委书记的面子还不够大的么?正校长的关系还不够硬的吗?省委书记的秘书的钱都敢照收的话,那么对什么人还能不伸手要钱呢?不错,是他的秘书小莫主动给人家钱的,但那也可以不要的嘛!不就是五千元钱吗?怎么就那么见钱眼开呢?他不仅对小莫的做法想不明白,对那位姓聂的副校长的头脑里是怎么想的也难以分析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