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手都去拔。
收割后的麦地,景象萧索。
林中小路铺着一层半黄半绿的落叶,轧出两道深深的车辙,车辙内布满牛蹄印。
紧滞的车轴出的“吱嘎”声由远而近。
雾中一辆牛车时隐时现。
在辙印中转动的木轮。
牛蹄子不慌不忙地稳健抬起,踏下。
郝梅靠着车上的一个大油桶,坐在车后端。
麦收后,这几个人,又担负起了在兴凯湖打鱼,为团部直属连队改善伙食做贡献的任务。
吴振庆、王小嵩、徐克、韩德宝都剃了光头。他们在兴凯湖畔的一个破庙里吃饭。
徐克说:“听说城市里已经开始疏散人口了。”
“那我们家农村无亲无友,往哪儿疏散啊?”韩德宝说。
徐克说:“咱们这儿倒一点儿战争迹象也没有,还不如把咱们爸爸妈妈接到这儿来。”
吴振庆说:“没有战争迹象?那咱们全部都剃了光头干什么?打鱼还带着枪干什么?”
“都快吃吧!一会儿郝梅装鱼的车就该到了。”
牛车像无帆的舟影飘在大草甸子上。
太阳又红又大,悬在绿草蓝天之间。
郝梅走在牛车旁,边走边采野花——大草甸子散紫翻红,各种美丽的野花目不暇接,采不胜采。
郝梅边走边将采下的野花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
她又编了一个野花环挂在牛角上。
她倒退着走在牛前,欣赏着带花环的牛。
她乐着对牛说:“你可真像个新娘子!”
她真是快活极了,一股青春的莫名的激倏然在她心怀中萌、荡漾。她一转身舒展双臂向前猛跑。
她仿佛突然隐入了深井,不见了。
她掉入了一个大的水坑,浑身泥浆地爬上来,花环也肮脏了,她瞧着坑里的花环呆……
吴振庆等泛舟撒网、收网。
鱼在网中跳,鱼在舱中跳。
韩德宝说:“什么叫幸福?我觉得咱们能网网打上鱼来这份……啊?幸福的感觉,肯定比他们吃鱼的人更大。”
吴振庆说:“就凭你这么高的觉悟,有资格当毛著标兵到处去讲用了!”
韩德宝不屑地说:“我才不干那事儿呢!……”他怪腔怪调地学起来,“同志们,亲爱的兵团战友们啊!我一共从旧棉胶鞋上抠下了六公分还多的铆眼哇!你们说他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专收集那么多铆眼能证明他什么呢?又有什么用处呢?”
王小嵩说:“你这张嘴呀!以后不许胡说八道的,小心有人打你的小报告!”
韩德宝说:“这不是在哥们儿之间么!”
船靠岸。
他们将船拴住,一个个跳上岸,朝破庙走去……
晾衣绳上,晾着郝梅的外衣、内衣,包括乳罩。
他们一个个不由得站住,似乎再往前走就触犯了神明。
郝梅从破庙里出来,难为地说:“我半路掉到一个大水坑里了……也不知是你们谁的衣服,我找着就换上了。”
衣服裤子穿在她身上很肥大,使她的模样看去更加可爱可笑。
吴振庆说:“是我的,你穿回去吧,下次别忘了给我带来就行。”
郝梅将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举着一只铁丝笼,里面是一只雪白的鸽子!
“想它了吧?”
“想极了!”吴振庆接过笼子,用手指逗弄着。
鸽子也仿佛因见了他而高兴似的,咕咕叫着。
韩德宝说:“自从张萌离开了咱们连队,振庆的爱好可真多,一会儿养只小雀,放了之后又养一只小松鼠,松鼠放了之后养鸽子。哪天你一旦失去了鸽子,还养什么啊?”
徐克问:“哎,振庆,想人,和想别的,有什么不同没有哇?”
吴振庆说:“欠揍?”他拎着鸽子走到一旁去了。
郝梅和王小嵩同地望着他。
郝梅责备徐克:“你以后别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末儿!”
她现徐克正偷瞥她的乳罩,一把从晾衣绳上扯了下来,折起揣进兜里:“有什么好看的!看起来没个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