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振庆说:“你先别念关于他们家的话,先念关于我家的话行不行?”
王小嵩抬起头说:“信上怎么写的,我就怎么念的嘛!”
吴振庆一把夺去信:“就一句平安无事啊?”看了一眼,沮丧地拿着信仰面倒下。***
徐克将信从吴振庆手中夺过,他急切地自己看起来,结果比吴振庆更沮丧:“你别心里不平,关于我家的话也就一句。”
王小嵩不禁显出很对不起两位朋友的样子:“话虽少,可是概括性很强,难道不是么?”
吴振庆说:“你回信替我教训教训你弟弟,识的字应该一天比一天多了,怎么信反而一封比一封写得短了?把学的字都就着三顿饭吃了?”
徐克说:“谁叫咱们两家没个能写回信的人呢!”
王小嵩夺回信,不悦地说:“你们别不识好歹啊!我弟弟对你们俩又没什么义务!”
吴振庆一下子挺起了身体,气呼呼地瞪着王小嵩:“你……你他妈扯什么义务不义务的?”
王小嵩也不好惹:“你别他妈他妈的,我不怕你!”
其他知青们惊愕地看着他们,都不明白三个好朋友为什么忽然互相反目。
徐克息事宁人地说:“哎哎哎,都别这样,都别这样,有话都好好说嘛!”
王小嵩赌气倒下,胡乱扯开被子,蒙头蒙脚地整个儿盖住了自己。
徐克凑向王小嵩,以公道的口吻对着被子说:“小嵩,你呢,也应该体谅体谅我俩的心,天天盼着家信,夜夜惦挂着家,结果就盼到一句话,我俩这心里边,能是好滋味嘛!哎哎,为什么振庆家是平安无事,而我家呢,却成了比较平安?这话里话外的,让人越琢磨,越觉得不大对劲啊!”
王小嵩突然掀开被子大吼一声:“滚!”
徐克吓了一跳,默默从他身旁退开去了。
有人吹起了口琴,吹的是《远方的大雁》。这本是当年一红卫兵怀念**的歌曲,可是此时此刻听来,那曲调吹得那么忧伤,那么哀婉。
徐克和吴振庆一样,头枕着双手,目瞪房顶,不得要领而又心存不安地自自语:“比较平安……”
女知青宿舍。
一女知青看完一份报纸,兴奋地嚷起来:“好消息,好消息!本月十五,有第一批家长慰问团要来咱们师慰问啦!”
几个看信的女知青立刻围了上去,争着看那份报。
有人说:“今天九号,说不定会到咱们这儿来慰问吧?”
“我看不会。连条路都没有,怎么来?再说来了住哪儿啊?”
“那可没准儿。没路,咱们不是也来了吗?慰问团就应该到最艰苦的地方来慰问嘛!”
“都瞎高兴什么!好好看看,这是哪个月的报纸?”拿报的女知青好好看了看,一时又绪全无:“白高兴一场,上个月的。”
于是那份报纸被冷落了。她们各自退回了各自的铺位。
口琴声从男知青宿舍传来,她们静静地聆听着。
张萌看完信,溜下铺位,将信投入了火炉。
压抑着哭声的是郝梅,她用枕巾盖住脸。
女知青们的目光投向了郝梅。
一个女知青对张萌说:“张萌,你和郝梅是一个学校的,小学又在一班,你怎么也不安慰安慰她?”
“就是的,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收到家信了。”
张萌扭头看了郝梅一眼,语气淡漠地说:“没谁教过我怎么安慰别人。”
话音刚落,一只鞋扔在了她身上,也不知是谁打来的。
张萌无动于衷,用木棍拨散了她那封信烧成的灰烬。炉火映在她脸上。她脸上有一种心怀侥幸的表。
吴振庆和徐克在马厩旁铡马草。
吴振庆说:“铡不少了,歇会儿吧?”
徐克说:“你是大班长,歇不歇得听你的啊!”
“就咱俩的时候,咱们是哥们儿!”吴振庆抚了他的头一下,在他身旁的草堆坐下……
徐克郑重地说:“咱俩得找个机会向小嵩道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