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泼。吴振庆父子拉车过一处铁路线,车轮卡在铁轨中——父子二人拼命抬车——车被抬出,但是失控地往前冲,轮子压过了吴父的一条腿……
吴振庆扑向父亲,将父亲上身搂在怀里,大声呼叫。
他撸起父亲的裤腿儿——血。
吴振庆举目四顾,无人——只见车栽在路旁。
他求助地朝八方喊叫着……
雨淋在他哭泣的脸上。
吴振庆家。
里屋的门半开半掩——可见炕的一角及父亲上了夹板的腿。母亲自自语:“这可怎么好,一家人靠你一个人吃饭呢!”
父亲恼怒的声音:“别叨叨啦!我愿意的么!”
吴振庆垂头坐在小凳上,王小嵩和徐克同地望着他。
吴振庆倏地站起来,冲里屋大声说:“妈,我要代替我爸拉车!”
母亲的声音:“你能拉得动?说大话行!”
吴振庆说:“拉不多,不可以拉少吗?力气是干重活练出来的!”
徐克拍拍他肩:“我有空儿,就帮你去拉!”
王小嵩说:“还有我。”
中午,炎日之下。
徐克和王小嵩一前一后帮吴振庆拉车。
他们坐在路边休息——吴振庆掏钱买冰棍。
吴振庆说:“三根五分的。”
徐克说:“三分的吧!”
卖冰棍的老太太瞧瞧这个,瞧瞧那个,不知该听谁的。
王小嵩坚决地说:“三分的!”
吴振庆说:“那,听他俩的吧。”
老太太说:“都挣钱了,还舍不得吃根五分的冰棍?”
徐克故做严肃地说:“**教导我们‘财政的支出,应该本着节省的方针。’”
老太太愣神儿地看着他。
三个好朋友坐在人行道沿儿上吮着冰棍,望着眼前戴各种袖标的人来往,望着宣传车缓缓而过,似乎都显得很漠然。
徐克家,小土坯偏厦子已经基本盖起来了——三个好朋友,一个在房顶铺油毡,一个在抹墙,一个在安装窗框。
晚上。王小嵩家——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敲门声——王小嵩放下饭碗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郝梅。
母亲说:“小梅快进来,吃饭了没有?”
郝梅摇头,双手掩面,侧身哭泣。
郝梅说:“我爸爸和我妈妈,都被送到干校去了,我们家被别人家占了。”
母亲惊愕:“怎么,连你的小屋都占了么?那也别愁,别哭,先吃饭。吃完饭带你找他们讲理去!”
郝梅说:“我的小屋倒没占。可出来进去的,那一家大人孩子,都不拿好眼色看我,我不敢和他们住在一起。”
母亲一时也没了主张,不语了。
王小嵩说:“妈,先让郝梅住咱家吧!”
“这,行倒是行。可……”
郝梅说:“我不嫌挤,晚上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成。我还愿意帮着干家务活儿。”
母亲走到郝梅跟前,替她擦眼泪:“瞧你说得可怜劲儿的。咱们家也没那么多家务活儿。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委屈,你就住下。”
妹妹说:“妈,小姨住在咱家的时候,不都睡开了么!”
母亲朝炕上望望,又望望王小嵩,似有不便明的顾忌。
王小嵩说:“妈,徐克家的小偏厦子已经能住人了。我可以到他家去睡,和徐克作伴儿。”
母亲说:“就这么定了,郝梅也能睡得宽松些!”又对郝梅说:“孩子,你就拿这儿当家。一点儿别见外才好。”
郝梅看看王小嵩,点了点头:“嗯……”
吴振庆、徐克、王小嵩三人依次雄赳赳地来到了郝梅家。他们都臂戴红卫兵袖标,胸前别着主席像章。吴振庆不知从哪儿搞了一套军服穿,腰间还系着军皮带。他们擂门。
宅内传出气势汹汹的问话:“谁?”
吴振庆也来者不善:“我!”
“你是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