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湘只觉一股酥麻从脚底窜起,说不出的舒坦。她靠的那般近,甜美的呼吸在耳侧轻撩,真真是勾人神魂。
他深吸了口气,眸光转动,轻佻笑说:“若能与你亲近,纵死也甘愿。”
“哼!”云意冷哼了声,又在他身上加了几道禁制,盯着他的双眼,道:“你的眼睛,其实根本没有毛病,对不对!”刚才那个瞬间,分明见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停留在那具尸身上,幸而她看似注意这场中,其实也时刻关注着他的举动。否则他若出手毁了那尸身,只怕她和风息难以全身而退。这厮实在太狡诈,不得不防。
宝湘笑了笑,没回答。他的眼睛,其实只能看到很模糊的景象。当初那小鬼太狠毒,而他又没能及时解开那毒,眼睛基本已经毁坏了,纵然神仙谷中多奇珍异宝,却也仅仅勉强能他恢复一点视力而已。
若非这点视力,只怕会与她擦肩而过。纵然她的容貌改变了很多,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知道她对自己的戒备甚深,故而假装失明,为的就是稳住她。
那次在陵墓中,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临死前,脑海里只有她妖娆的面容。从没有那么一个人,让他如此念念不忘。仿佛铭刻在心底……
“怎么?谷主还没考虑好么?”风息不紧不慢的说道,温如水,却又令人听出一丝不耐。
他运力与掌,故意放慢动作,众人看得分明,有人沉不住气,惊呼:“谷主!”
老头子紧咬牙关,终于吼了一声:“老夫放你们走!”
“还有还魂草和冰蚕软甲!”云意补上一句。
老头子冷笑连连:“别得寸进尺。还魂草,要别的没有!”
云意下意识看了眼风息,他目光如水流动,其中意味——她蓦然勾了下嘴角,了然于心,面上却佯作忍痛放弃的样子:“好,只要交出还魂草,并送我们出谷,你们的老祖宗还有小祖宗自然安然无恙!”
“来人,拿颗还魂草给她!”老头子似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转眸朝宝湘望来:“宝娃~”
“爷爷放心,他们都是守信之人,孙儿我定然平安归来!”
祖孙俩对视片刻,直到有人将还魂草拿来。
还魂草经风息验证,将其收起,云意挟持着宝湘,缓缓转到他那边,而他则依然搬动那具老祖宗的尸身,在众人虎视眈眈中,缓缓走出门口。
“刷拉!”什么东西兜头罩下,云意感觉被推了下,转头一看,好家伙,一张金光闪闪的网罩下来,刚才若是慢上半分,就成了网中之鱼了。
冷厉的目光转向屋内,老头子和众人的笑意僵在脸上,因为他们发现,罩住的不是云意二人,反而是自己的老祖宗。、
风息优雅一笑,目光如雪:“若没个准备,焉敢擅闯神仙谷。原以为谷主好歹是守信之人,却原来也不过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老头子脸有些挂不住,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让你们胆大包天闯入神仙谷,还妄图盗取谷中宝物。甚至还胆敢冒犯老祖宗!”
风息余光微瞥:“现在对老祖宗不敬的却正是他的子孙!”
一句话让众人好不尴尬,的确,老祖宗还被兜在网里,而他们只顾着对付眼前的年轻人。
网收了起来,连带着那具尸身,不过云意手中还有人质,她冷眼横扫众人:“再敢耍花招,你们的少谷主就要人头落地!”指甲往宝湘脖颈上深深一划,大朵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一道深深的血痕圈在他脖子上,看起来好似脖子要断开般。
“不许伤害宝娃!”老头子又气又急又心疼,连连挥手:“老夫这就命人送你们出去。但是你们必须信守诺言,不得再伤他半分,否则,他若出了什么差池,老头子我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踏平天域!”
云意目光一动,有些意外。原来这死老头知道自己的来历,却假装不知,将她与宝湘凑一块,莫非还知道别的?
不就多想,老头子已经命人带路,送他们出谷。
一路戒备,这次老头子很老实,倒没再耍花样,估计是真心疼宝湘这孙子。只是云意想不通,宝湘怎么会变成神仙谷的少谷主?
一场婚礼就此草草落幕。
谷中人好一番收拾,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恢复了平静。
老头子回到小院,看着冷冷清清的木楼,忽而长长叹了口气。
“谷主。”一人自黑影中无声无息走出来,对老者恭敬拜了拜。
老头子头也不回,只道:“他们可是出谷了?”
“是。少谷主也跟着他们去了!”
“嘿,这小子有了媳妇忘了爷爷!”老头子轻笑了下,语气中无端生出一股悲凉之意,“不过,这是他的选择。我成全他。”刚才与他目光交流时,已经知道他的决心,他果然是爱那名女子……若是当年,他定然不会同意,毕竟对于原云意,他所知的信息还是很详尽的,不提别的,单就其与好多男人夹缠不清这点就配不上宝娃。
只是,经历那件事后,他也看淡了……当年若非他执意反对儿子与那个女人在一起。也不至于造成后来的遗憾。那女人固然死了,儿子却也跟着去了。
还有可爱的孙儿,在知道父母是被他逼死后,竟然离家出走,遭人所害,他赶到时,已经太迟了。
幸而上天垂帘,让金怒带回了宝娃,思及此,他不禁转过头去,看着头戴斗笠的男子,道:“当年多亏了你带回宝娃。他虽非我亲孙儿,但是那惊人相似的面容,还有那可爱的性情,无一不令我觉得他其实就是我的亲孙儿。金怒,你其实,也舍不得他吧。不然当年你完全可以一个人逃生,不顾他的死活。他给你下的那点毒,对你完全构不成威胁。”
“他令我想起了少主子。”金怒沉声道,当年他曾是小少主的护卫。可是他失职了,让他被奸人害死……他内疚万分,谷主虽然不怪罪,他却觉无地自容,故而离开天璇。
却不想,在龙延遇到了与小主子张得那般相像的少年。因此,他选择留在那人身边。直到上次陵墓中遇险,宝湘奄奄一息,他迫不得已,将他带回神仙谷。
“谷主,那还魂草真给了他们,无妨吗?”其实还魂草不知何故,早就死绝了,如今谷中剩下的不过旧存的几支。
老头子摸了摸胡子,眯着眼睛笑得有点猥琐:“嘿嘿,一支还魂草若能换得几个曾孙回来,也算值了!但愿宝娃争气点!”
金怒:“……”
“谷主,大事不好!”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大步流星而来,拱手一拜:“金蚕软甲被盗了!”
“什么!”老头子一下子跳起来,“冰蚕软甲被盗了?”
“是。”那人似颇为羞愧,“属下失职,请谷主降罪。”
老头子冲他摆摆手,脸色阴晴不定:“不怪你。那姓原的小子太狡猾了。”
“谷主,我去追!”金怒忙道,却被老头子阻止,“不必。哼哼,很快他就会知道,神仙谷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
月朗风清,旷野中,双骑狂奔,卷起一路烟尘。
马上的一人白衣如雪,一人红衣妖娆,正是云意和风息两人。从神仙谷出来后,两人骑马一路狂奔,不曾停留,唯恐神仙谷再出暗招,所幸,一路平安。
还魂草,还有冰蚕软甲均已到手,想到这个,云意不禁心情大好。那死老头,绝对想不到,风息早就暗中将那软甲给偷了出来。此刻,只怕正气得跳脚吧!
正欢喜,马上的风息蓦然晃了晃,随即往一侧栽倒。云意惊呼一声,连忙飞身抱住他。
“风息?”月光下他的脸惨白如霜,让云意整颗心都要揪起来。怎会如此?他的状况显然是中毒了,可是什么时候?
不及多想,连忙将备身上的解毒丸倒出来,这是风息配的,可缓解毒性,在危急之时争取救命的时间。
一个凉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神仙谷的毒可不比寻常,你给他乱吃药,小心他一命呜呼!”
云意喂药的动作蓦然一顿,转头,只见月光下,宝湘骑着那只黑色的毛驴一颠一颠的往这边来,他脸上挂着薄凉的笑意,似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老祖宗和冰蚕软甲上都有剧毒。神仙谷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拿走的。怪就怪,他太自以为是!”
云意抿了抿唇,放下风息,身形如魅,瞬间来到宝湘跟前一把将他揪了下来,血红的瞳盯着他,冷冷命令:“救他,不然你就给风息陪葬!”
宝湘面不改色,雾蒙蒙的眼注视着她,微挑嘴角,几分轻佻:“救他容易,只要你记得自己欠我一个洞房花烛!”
云意没心情听他调笑,将他甩到风息旁边:“赶紧给他解毒,若敢耍花样,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疼~”宝湘呻银了下,可以拉长的尾音透着几分勾人的意味,见云意始终冷若冰霜,不禁觉得没趣,低头玩弄指甲,漫不经心道,“小云儿还没答应我的条件!”
云意低下头,嗜血的眼神充满了杀机:“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再啰嗦,立刻送你见阎王!”
宝湘蓦然仰头在她唇上狠狠一吻——
“啪”挨了好一记响亮的耳光,他却笑得心满意足,邪魅的舔着嘴唇:“果然好滋味!这是利息!”眼见云意要发飙,忙伸手道:“杀了我,他就没救了。”
说完,也不看她,转身将风息扶坐起来,从身上掏出好多瓶瓶罐罐,一些给风息内服一些涂抹在他背上,又给自己手掌心也抹了不少……
云意不禁有些怀疑,却见他一本正经地将双掌印上风息的背部,“我这就给他逼毒,你在旁边护法。过程不许任何人打扰,否则——”宝湘没有继续说下去,微阖眼,专注运功逼毒。
云意盯了他半晌,确信他没有在糊弄人,这才坐到一边,在戒备周围的同时却也紧紧盯着他的举动,以防他暗中做手脚害了风息。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眼见风息头顶冒出了屡屡白色的烟雾,而宝湘额冒冷汗,脸色发白,看起来十分吃力的样子,云意的心不禁提了起来,看样子是到了逼毒的关键时刻了——
就在这时,一阵幽凉的箫声穿越夜空,蓦然刺入耳膜,云意只觉心神一震,宝湘嘴角边蓦然流出了血色,风息刚刚有好转的脸色也忽而变了。
“风息!”她大惊,空旷的野外忽然飘来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紫衫银裳,手执玉箫,冰冷的目光充满了仇恨,正狠狠盯着云意。
“原云意、原风息,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男子狰狞笑道,正是与云意二人有旧怨的凌司空。
而女子,则是与之形影不离的冷滟。她轻抚着手中玉箫,虽未言语,然而神情已经表明,要将云意二人杀之后快的心思。
这二人来得如此凑巧,很有可能,之前就一直在跟踪她和风息。只是没找到机会下手……尽管心头感觉不妙,云意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她抬手在风息和宝湘身上点了几下,站直身子,冷冷笑道:“既然你们执意要送死,我便成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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