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而冰冷的吻,轻盈辗转,鼻尖是他特有的飘渺而清冷的气息,云意仿佛跌入一个迷幻的世界。她久久屏息,眩晕感袭来,她下意识伸手抓住什么,却蓦然抓了个空。
清冽的空气灌入,眼前只有如银的月色,只见子幽猝然背对的身影。
云意下意识拉住他:“白子幽!”咬牙切齿,“轻薄了爷,没个交代,别想跑!”
心跳加剧,脑海里千头万绪,犹如被风搅乱一池春水,不复平静。云意扯住子幽,强迫他面对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白子幽,看着爷。”
白子幽依言,纤长的睫毛微掀,平素淡漠如风的眼眸,盈满了月的迷离,如同氤氲着一场绮丽的梦境。
云意不禁心神一荡,子幽蓦然反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板着脸吐出一句:“爷,罚我。”
云意垂下手臂,握住他的手,十指轻轻挤入他的指缝之间,轻轻扣住,倾身将头枕在他的肩头,附耳轻语:“要爷,怎么罚?”
温软的呼吸激起他一阵深深的战栗,白子幽微抿着唇,浑身紧绷不已,“呵,别紧张。爷又不吃人。”邪魅的低笑自她唇间滑落,轻轻震颤在耳侧,那笑似有魔力,直钻入人的心里,白子幽蓦然用力握住她的手,紧紧的,从未有过的激烈情绪激荡在胸臆。
“爷,我去面壁。”他声音嘶哑,就在云意以为他要失控,他却蓦然松开手,将她猛地推开。
嗯?云意猝不及防,回眸时,白子幽已失去了踪影。
云意若有所思地抚着嘴唇,旋即轻笑出声。
白子幽,胆子肥了啊,竟然轻薄爷?轻薄之后,竟逃之夭夭。等着,看爷如何收拾你!
不过,显然白子幽没给她机会。接下来的几天愈发神出鬼没,云意又忙着筹备皇帝大婚之事,因此也没空去专门逮他。
一晃数日过去,皇帝娶妃之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云意总算可以喘口气。
玉春宫,藤架下。李沧遗正靠坐在摇椅上,轻轻晃着,微眯着眼,似睡非睡,好不闲适惬意!
蓦然,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朝着来人露齿一笑:“老师,您可来了!”
云意缓步行过去,但见他眉眼弯弯,眼眸晶亮,一副十分讨喜的样子,颔首微笑打趣道:“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臣观皇上红光满脸,喜上眉梢,想必是大婚将近,皇上高兴地很!”
闻言李沧遗的脸色一下子垮下来:“老师您就别取笑我了。明知道我不喜欢那北韩公主,心里正苦着呢,哪里来的欢喜!”
“好了。”云意揉他头发,那发丝又细又软又滑,手感很是不错,“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怡和公主也是北韩有名的美人儿,哪里就能委屈了皇上。何况,帝王后宫三千,眼下才怡和一个,日后皇上自可娶你心仪之人。”
李沧遗拨开她的手,捂住头,委屈控诉:“老师,你又弄乱朕的发型。”
云意看他凌乱的发髻,不禁失笑:“这也是发型。凌乱美,懂么?”
“凌乱美?”李沧遗一脸迷惑地摇头,“是什么东西?老师哪儿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汇?”
那迷茫的略显呆傻的表情,取悦了云意。她顺势捏捏他弹性十足的脸蛋,坐到他身边:“皇上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李沧遗似乎有些羞赧,他四下张望了下,小声道:“我、第一次娶亲,有点、害怕。”
“呃?”云意愣了下,眼底已是笑意四溅。饶有兴致地凑到他耳边:“皇上怕什么?那怡和公主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何况,成亲这种事,臣又能帮皇上什么?”
“我——”李沧遗低头绞着手指,蓦然抬眸,水雾迷离的眼巴巴瞅着她:“我想让老师,成亲那夜陪着朕。”
闻言,云意险些被口水呛到。洞房花烛,要她陪着他?这小鬼还嫌她名声不够臭么?只怕御史的口水都能把她淹死。
“老师?”李沧遗轻轻摇晃她的手臂,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不好?”
“当然——不好!”云意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肃容拒绝。这要求简直太荒唐,坚决不能答应。
李沧遗苦着脸,见她板着脸,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只得怏怏地叹了口气,眼珠子转了转,“不然,老师陪我喝酒!”
云意眉梢一挑,却见他已转身神秘兮兮地从花丛中拿了个酒壶出来,“老师不是喜欢我酿的酒么?这还剩下一些,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李沧遗很是豪气地对着壶嘴灌了一通,旋即将酒壶递给云意。
云意迟疑了下,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李沧遗目光微闪,又将酒壶接过去,看着她,对着壶嘴轻轻舔了舔。
云意老脸一热,这小鬼……
酒壶见了底,李沧遗早已醉趴在椅子上,云意满面酡红,醉眼迷离,脚往地上蹬了下,整个人窝在摇椅上,轻轻摇晃。看样子也醉得不轻。
四周静谧,雪落无声。
不多时,醉得一塌糊涂的李沧遗缓缓掀开眼睫,眼底波光荡漾,三分醉意中却带着七分清醒。
他侧转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意瞧。她微阖眼眸,密织如羽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同脆弱而美丽的蝶。脸染芙蓉色,唇似三月桃,尖细下巴,线条柔和秀丽,被酒液沾湿的发丝轻轻贴在玉色的肌肤上,连呼吸都散发着香甜,衬得她那醉意迷离的神色愈发瑰丽动人。
李沧遗痴痴望着,不禁屏住呼吸,缓缓凑近她……呼吸相闻,眼见就要贴上她的红唇,背后蓦然传来一声轻咳:“咳咳!”
李沧遗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宝湘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眯着眼俯视他,嘴角吟着意味不明的笑,“公、公公怎么来了?”李沧遗做贼心虚,目光闪躲,连话也说不利索。
宝湘偏头,好整以暇地笑了下:“杂家来提醒皇上,礼服已做好,请皇上移驾一试!”
“哦,朕这就去!”李沧遗说完,一下子弹起身,低着头逃也似地走了。
宝湘凝眸,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转身坐到椅子上。专注的目光,落在云意娇艳欲滴的面容上,嘴角一勾:“真真是勾魂的妖精,无怪乎连那小鬼都被你勾去了魂儿!”缓缓抬手扶上她的脸——
云意却蓦然睁开眼眸,眼底如盛开了红莲,璀璨夺目,“宝公公!”
宝湘蓦然一顿,旋即捂嘴轻笑起来:“呵呵,小云儿好狡猾,竟然装醉,该罚!”
那轻佻的语气,爱昧的笑意,让云意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撑起身子,偏头看着他,扯出一丝讽刺笑意,意味深深道:“论狡猾,谁能比得上公公。一国之君,满朝武,尽被公公玩弄鼓掌,古往今来,有此能耐者,怕只有公公一人!云意那点道行,只怕拍马难及!”
“小云儿不提,杂家还不知道自己有恁大能耐!”宝湘仿佛没听出她的嘲讽,眯着眼睛笑得意味深长:“可惜,这满朝武里面,没有小云儿。”
“胃口太大,当心撑死!”云意淡淡一哂,站起身来,死太监,竟还妄想控制她,白日做梦!
宝湘蓦然伸手往她的腰肢一勾,云意眸中寒光一闪,袍袖一拂,一股劲力猛击向他,宝湘哎呀叫了声,侧身一避,云意已飘然走远。
他转头看了看丢在椅子角落的流金酒壶,眉梢一挑:“酒,还真是好东西。”
顿了顿,目光斜向角落:“皇上,出来吧!”
李沧遗偷听被抓包,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低着头,如做错事的孩子,蹭到宝湘面前,“公公怎知朕藏在那儿?”
宝湘伸手慢条斯理地平整着他头上的乱发,不答反问:“怎么?皇上就这么不放心杂家?怕杂家照顾不好左相大人?”
李沧遗戳着手指,呐呐道:“不、不是的。我只是,担心老师醉了……原来,老师没醉!”想起刚才自己偷亲的举动,不禁脸红心跳。幸而没有亲到,若不然,还不知该怎么收场。轻薄帝师……古往今来,只怕他的第一个!
只是,她喝了那么多,竟然没醉?那上次——心中顿时一惊。想起那次自己偷偷画下她肩上的图纹,李沧遗暗自心惊不已。那次,她是醉还是没醉?
心思翻滚间,听得宝湘道:“上次皇上交给杂家的地图,杂家不负所望,已是找到了宝藏所在。”
“真的!”李沧遗惊喜抬头,神色激动,“在哪儿?地图呢,给朕看看!”
“呵呵,别急。”相比他的迫不及待,宝湘的反应则显得散淡多了,仿佛并不将那宝藏方在眼里。
“公公快告诉朕嘛!”李沧遗水汪汪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瞅着他,宝湘环顾了下四周,附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个地名:“晋国皇陵。”
李沧遗激动地浑身一抖,“果真?”
宝湘笑意笃定:“千真万确。”
李沧遗低头思索了会,口中喃喃道:“当初诸侯分裂大周朝,晋国是唯一一脉相承的国家……那巨大宝藏想必就藏在晋国……公公,朕要亲自去寻找宝藏!”
宝湘瞥了眼他抓住衣袖的手,伸指轻轻一弹,李沧遗吃痛连忙松开,委屈地瞅着他:“公公!”
宝湘不为所动,“杂家说过什么,身为帝王要以大局为重。宝藏再重要,能抵得过眼下这锦绣河山?如今正值内外交困之际,人心叵测,人人都盯着皇上座下的位置,皇上竟想离开大禹,远赴晋国,这万万不行!”
“可是,得传国玉玺者得天下……”李沧遗小声辩解了句,头上便挨了一记,“蠢!传言焉能当真!”
李沧遗委屈地摸摸脑袋,宝湘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斜睨着他:“皇上莫非还不放心杂家?杂家一个太监,纵得了那宝藏也称不了王,当不了帝。杂家唯一能依靠就只有皇上而已!”
李沧遗顿时肃容,正色道:“公公言重了。若没公公,就没有朕的今日。朕又怎会疑心公公。只不过,对于传说中的宝藏,总难免好奇,想去看看。既然公公说了,朕不宜离宫。朕好好守着宫中坐等公公的好消息便是!”
*
皇帝大婚前夕。满城喜庆。
夜半更深,却有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出城。很快进入广阔的四野。
片刻之后,车中之人割断马缰,弃车骑马飞驰而去。转眼便没入远处的树林之中。
一弯上弦月,半点星光,双骑并行,马蹄匆匆。
黯淡的月光下,一辆马车正安静地停留在道路中央。恰好拦住了去路。
奔驰的双骑,迫不得已停下来。
车门敞开,一个青年男子缓缓走下来。华服轻裘,步履从容,气度优雅。脖颈上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衬得他华贵非凡。
疏淡如远山的眉下,一双比星子更璀璨的眼眸,流转着月华,他的嗓音温柔,如同情人的呢喃:“清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马上的黑衣女子陡然一颤,盯着他左脸上的黑色的诡异纹路,大片的黑色,如同一朵诡异的花开满他的左脸,花瓣如丝,一直蔓延至眼角。她眼中渐渐露出一丝惊惧:“二、二哥。”他怎会在此?
身旁的护卫在马上拱手一拜:“末将参见二皇子。”
眼前丰神俊朗,翩翩如玉的贵公子,正是北韩二皇子,凌司空。
他闲庭信步般走过去,笑容温雅,“二哥星夜兼程,特来参加青妹的婚礼。可眼下看来,只怕是婚礼不成了。”
凌司青白着脸:“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
“呵,散心。”凌司空微微一笑,温润如风,然半面恐惧的黑色图纹却令人心头发憷。
“也罢。既出来了,就不必回去了。二哥、可舍不得你。”说完,伸手将她拉下马背。
凌思青浑身发抖,却丝毫使不上力气,那护卫不知被他施展了什么,竟也如石雕般伫在马背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二哥要带我去哪儿?”凌思青声音都带了哭腔。她打小最畏惧的人,就是二皇子凌司空。不仅仅因为他的脸……
“二哥要送你去一个永远没有烦恼的地方。”凌司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扶上她的脖子,激起她恐惧的战栗,他似乎很享受她惊恐的感觉,笑容愈发温柔迷人,“大禹皇帝年幼懦弱,不过是个傀儡,怎配得上妹妹。妹妹这婚逃了也好。只是,北韩回不去了。这林子风水甚好,乃绝佳的埋骨之地。”
“二哥。”凌司青抖若筛糠,极力挣扎,却始终挣不脱他温柔的禁锢,凌司空“放心。二哥会很温柔的。”他笑,温柔扼住她纤细的脖颈。
“届时,整个大禹都将为你陪葬!”北韩公主身死大禹,凶手是谁好呢?嗯,原云意就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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