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婚变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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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落与愧疚交织在一起,她的眼睛阖上又睁开,似乎在梦境和醒來之间徘徊,长夜无尽。关了两日,苍腾方面沒有丝毫动静,她为之效命的人,迟迟不來救她,是将她遗忘了么?然而,从未记起过,何來遗忘?他的内心,怕是从未留下她哪怕是一闪即逝的影子罢!

    而父亲,她知道为了保住她的命,一定付出了极大代价。前日,郑笑寒遣人将父亲带到院子外,就只远远的看了她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后,被催促着离开。

    她从來都以为,答应來鹰之不过是她自己的事,却不想连累了周家这个大家庭,倘若再次选择,她宁愿待在苍腾,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即便只是一个扫地的宫女,以更卑微的身份存在,能够经常看到他,或许也是一种福分。

    心事沉浮,似木水上漂,身不由己,回不到昨日,手指亦执蓝缎布灵巧地穿梭,一朵繁复的花朵层层堆起,环簇着纤白的脚腕,仿佛在谨慎地守住它的束缚对象。

    “嘭。”一股强劲的风带过,夕桑殿的大门猛地合上,与此同时,大门左上方的殿顶轰然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一个黑衣人影抱着一名紫衣女子从殿顶掠出,匆匆环顾四周一眼,目光触及到树下已经拔剑而起的五位剑客,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向王宫西部迅疾赶去。

    “追!”几名剑客惊呼出声,迎身而上,紧随其后,与此同时,一道道剑光不断劈向黑衣男子,闪烁交织,绞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周宛葭被人救走了,快來人啊!”穿着灰衣的院中扫地奴才扯着粗哑的嗓子向鼎鹜楼大喊,鼎鹜楼中的剑客听到夕桑殿的动静,不少出了阁屋,正要拔剑掠起,听奴才这一喊,在练武殿中练武或执行任务之外剩余的三十來名剑客纷涌而出,拔剑追去。

    扫地奴才扔了扫帚,瑟缩成一团,一手宽袖遮面,一手指着黑衣人影去往的方向,声音沙哑而颤抖,“快,快追,去……去禀报国君。”

    仿佛一群黑压压的大鹏鸟飞过,一阵阴影迅速移动,扫过院子,经过静止的宫殿檐瓦,很快消失在王宫西部与山峦交接的地方。

    夕桑殿窟窿处白影一闪,封原沉身悬浮在大殿正中,折扇展开一半,遮挡住口鼻,一向淡然的眸子散发出些许的炬芒,暂且顾不上软榻上的紫衣女子,旋转着身体逡巡四周,瞳孔微敛,目光谨慎仔细地扫过,似要看穿究竟隐藏着什么机关。

    宛葭方才在疑惑关门的声音和殿上的窟窿是怎么來的,又听到外面人声嘈杂,以为鹰之王宫出现了什么变乱,现下见封原进了夕桑殿,一下子明白了缘由,却不想來救她的人竟是超然物外的他,感到意外的同时,内心诞起复杂的微妙。

    她注视着悬空的俊美男子,轻声道,“你考虑得很周全,机关可能便是毒药,不过……”

    封原转身看面对她时,脸已经憋得有些发青,然而,目光若素,并无丝毫的紊乱,白衣若雪花堆积而成,衣祙翩然似边缘的雪被风拂飞,折扇上方的眼睛沉静地期许着她将话说完。

    宛葭眸中闪过一丝不忍,手朝他招了招,“你过來,快过來。”

    白衣移形换影般掠來,她未來得及眨一下眼睛,封原已來到榻边,俯身注视她,脸色发白,眉头微微蹙起,她知道他快憋不住,犹豫分秒过后,一手将他遮脸的折扇拿开,一手环住他的腰际,封原沒有拒绝,然而,身体却微微颤了一下,目光一时深沉得莫名。

    宛葭借力迅速起身,闭上眼睛,将红润柔软的唇贴上那弧度最为完美的薄唇,舌尖探入,撬开他的齿贝,将气息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他的口中。

    两唇相接的刹那,封原身体略僵直一下,很快知道她在做什么,便放松了下來,任气息经过喉咙,肺腑,流向全身,他的精神振作了些,才知虽然方才自己闭了气息,然毒气附着于皮肤表面,仍产生了一些消极影响。

    他凝视着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眼皮,心隐隐一疼,想象她的内心在如何挣扎,她贵为莽荒第一富商的女儿,却甘來鹰之,冒着生命危险当一名婢女,原因他不是不知道,然而,为了救他一命将第一次亲吻送上來,背离了她情感的初衷,她一定不那么愿意罢?

    封原的手缓缓抬起,欲揽住那不足盈盈一握的纤腰,倘若今后无缘,这是唯一一次主动触碰她的机会,然而,他终究还是将手放下,与此同时,气息流遍全身,如沐春风细雨,仿佛能够将一切污浊之物融化殆尽。

    宛葭轻轻地推开他,柔美妩媚的脸上泛起了红潮,垂下眼帘,盯着脚腕上的蓝缎花,声音较之前小了一些,“将这缎带斩断,我们就能出去了,得尽快,郑笑寒不是那么好骗的。”

    封原苍白的脸庞恢复了原來的风神俊逸,注视着宛葭黑发泼墨而下的头顶,眼中有别样的色彩在荡漾,听她这样说,才恍然想起此番前來的目的,将折扇展开的部分“咔嗒”一收,俯下身去,见蓝色缎带系住她的脚腕,簇成一朵别致优雅的花,缎带延伸向砖缝中,不知尽头在何处。

    封原的手指轻夹起那纤白脚腕旁的缎带,拇指轻轻摩挲几下,神色变了变,低呼一声,“咦!”

    殿门外寂静得有些不详,郑笑寒城府复杂,心机难测,随时可能出现,确定手执之物是什么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令自己心寒的念头。

    宛葭心一沉,“我的武功不输在世时的舒真,可使了十成内力,还是斩不断,不知这缎带是怎么回事。”

    封原沉声道,“这叫蚕玄练,由千年冰蚕丝混合玄铁之水,再融合霜槿木浆以及蓝色染液,最后附着于质量上乘的缎带上而成,就连雪麟刀,黑麟剑也无法斫断。”

    宛葭怔了怔,难道自己一生都要被囚禁在这个冷清的宫殿中,成为郑笑寒索取父亲财富的工具么?一种悲凉感顷刻笼罩心间,然只淡淡一笑,“你走罢,反正也救不了我,搭上你的命反而不值。”

    封原皱了皱眉,沒有回答,松开蚕玄练,指骨修长的手向前一些,握住那双玉足腕,一阵酥麻自掌心温热处传遍全身,宛葭脸上再度泛起红潮,同时浮现一丝愠色,他怎么敢……?况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

    脚挣扎了两番反而被他握得更紧,封原俯身垂头,似在凝视她的脚腕,仿佛入了迷,宛葭怒意更深,刚想将他推开,忽听沉默稍久他开口,“周姑娘,想要获得自由,不是沒有办法,只是,会很痛苦,你可愿意?”

    宛葭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脚腕,身体轻轻颤抖一下,不敢想象,她根本不敢想象……

    封原抬起头來,眸中神色凝重,却是充满诚挚和热忱,“周姑娘,倘若你选择自由,不嫌弃的话,封原愿意照顾你一生。”

    宛葭脸色苍白,紧闭嘴唇,痛苦地摇摇头,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残废的打击如何忍受得了?事到如今,她倒是可以考虑封原,但岂能为了自由,连累了他的一生?

    封原依旧沒有松开她的脚腕,眼睛一派幽远,“周姑娘,你是国君下一步计划的关键,出了这牢笼,一來,对苍腾大大有利。二來,周家才会摆脱郑笑寒的束缚。这是封原第二次征求你的意见,你若真不愿,封原自然不会强迫,当即走人。”

    宛葭的额头上沁出细汗,齿贝紧紧咬住下唇,鲜血从齿缝间渗出,压抑着不让眼睛里的雾气化成滚圆的露珠,她死死地盯着那双深沉的眼眸,浮在表面的是担当,信心,藏于其后的是隐隐的痛楚,他原本是个超然物外,洒脱倜傥的男人,眼下这副模样,却是为了她么?

    内心升腾起一种踏实的感觉,仿佛有了他,便什么也不用担心, 什么也不怕,心一狠,终于点点头。

    仿佛有些意外,又仿佛是意料之中,封原眼中有星芒在闪烁,手松了些,轻轻地抚摸着纤腕,“宛葭,可能会有点疼,不过,有我陪你一道疼。”眸中的神色猛地沉入万丈深渊,手执折扇向她的玉枕穴敲去,她身子倒下的同时忽然扣紧脚腕,用力一折,半钝半脆响的那一个瞬间,他的心疼痛得无以复加,全身无力得几近瘫痪。

    鲜血喷溅,瞬间湿了他的脸,手颤抖着向寝房的方向一吸,粉色的帘布朝软榻处飞來,正好盖在她已断双脚上,他克制着自己的理智,迅速将她的脚包扎好,将那一双断足塞进怀中,抱住她向窟窿处掠起。

    “哈……不过是调虎离山的雕虫小技,也妄图骗得了本王?试问蚕玄练有谁奈何得了?”夕桑殿外,一个清朗凌厉的声音似利剑划破沉寂,接着便是一阵喧嚣,來的,并不只是郑笑寒一人。

    封原心一沉,单手揽紧怀中昏迷的女子,“嗒”地一声展开折扇,向四根朱漆大柱和青墙齐齐削去,一圈淡青黑色的光芒似水墨迅速晕开,红柱中部出现一道肉眼难辨的缝隙,折扇“唰”地一声收拢,连带一股向内吸入的力劲,红柱与青墙倾塌,横木折断的声音“咔咔”作响,大殿轰然坍下,琉璃瓦的碎片纷纷落下。

    与此同时,折扇外缘青光忽闪,执扇的手攒尽了力道,向大殿里堂后方直直一击,一个口子在纷纷落下的残砺碎屑中乍然出现,封原抓紧时机,身形如鬼魅般移闪了出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