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了院,就是她的世界,再往前摸,水英英就如鱼得水了。她伏在厨房通往草棚那条小道边上的工具棚边,拴五子的身影刚一出现,她一个老鹰扑鸡,死死地捂住了拴五子的嘴。“别喊,是我。”
拴五子被这一袭吓得魂都出了窍,听清是三小姐的声儿,心,腾地落下来。水英英将他提到工具棚下,松开手,刚要问话,拴五子突然狼抓一般扯出声:“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回来了!”
拴五子是两天前的夜里突然改变主意的。
看着小伍子跟拾粮在院里宰羊,还有羊肉汤喝,他不服气。想想水家这些个年,他更不服气,尤其是让小伍子当护药队长这件事,他一辈子都不服气。当然,不服气的,还有更大一件事,那就是水英英。
拴五子知道,水二爷为啥那般看重拾粮,但他不说,把这事儿藏心里。藏得久了,就生出另一种东西。一看水二爷对拾粮好,他心里就酸,后来水英英对拾粮好,他心里更酸。水英英对他来说是天鹅,他做梦都在想。可这些年,水英英压根就没拿正眼瞅过他一次,好像,他是院里的空气。
现在,这空气决定跳出来,跳给水家看。
半夜里,他突然喊肚子痛,痛死了。两个兵娃扑过来,美美擂了他两枪把子。骂:“再喊,再喊捶死你。”他还喊,喊声一下比一下高,好像,不喊他真的就要痛死。
两个兵娃不敢捶他了,把他抬出去,丢院里。拴五子瞅准机会,说:“我要见司令。”
“口气不小,司令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要见司令!”
于是就见。这一见,就见出一大片欢喜来。
冯传五一直要搜的,并不是什么**。仇家远跑了,这院里上下除了—个水英英,—个也没溜掉,就算有**,能飞掉?他要找的,是银子!是水家那白花花的银子!
可他找不到。
他眼看要把水二爷打死了,各种法儿都用了,这老家伙就是不说,骨头硬啊,没见过这么硬的。冯传五有点灰心,撬不开水老二的嘴,这银子,就他妈是个空气!抓再多的共党顶屁用,到了曾副专员那里,照样交不掉差!
冯传五急得羊肉都吃不下。忽然地,来了个拴五子,对着他耳朵说:“你一定是在找银子,嘿嘿,你早一点把我放出来,用得着这么费事?”
冯传五一把揪住拴五子:“你狗日的,知道?”
拴五子—慌,还以为说错了话,要吃抢子。—听,又嘿嘿笑了,“司令,你跟我来。”
两天前的后半夜,最被水二爷器重的长工拴五子带着凉州城保安司令冯传五贼头贼脚地摸进杂物房,刚摸进去,冯传五便吓得跳了出来:“你,你,你……来人,给我捆了。”惊魂未定的冯传五猛地拔出枪,差点将拴五子一枪崩了。
杂物房里竟摆着口棺材,头在里,尾在外,这东西哪是人黑夜里见的!
拴五子事先也没想到,一看冯传五没了魂似的,赶忙跟出来说:“司令不用怕,这是我们东家的寿房,盖了好几年了。”说着,又拽住冯传五往里进。冯传五恼羞成怒地骂:“你个浑球,咋不说清楚?”
两人摸进杂物房,拴五子点亮油灯,屋子里的东西映出来。其实,这棺材原本不在杂物房,就在水二爷的上房。那次水英英帮仇家二公子偷了银两,水二爷一心想另修个通道,但因种药的事,一直腾不出时间,这才想到把棺材抬进来。当时,拴五子心里就疑惑,—般说,人一上岁数,就把寿房看得比命还重,恨不得天天夜里钻里面睡,哪有把寿房扔杂物房的?后来他多了个心,天天留意着,终于,他现了水家这个大秘密,有好几次,他甚至动起了歪心,干脆学水英英,偷上一大包跑掉算了,但又怕水二爷告到官衙,这才把贼心藏了起来。没想,今儿个,水家的秘密终于要让他揭穿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