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点头,“对,就是如此。”
有些事她做了,底线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做这一切其二的原因是挑起太后心底的怒火,越是有人打压她,太后越会采取行动。她已经跟着荣乐学了五个月了,是时候有所行动了。
“皇奶奶现在还没表现出任何不对来,可下一步——”
林一东曜拿起桌上的白玉杯子,正要饮茶,满月皱眉拦住了他。
“这杯子是我的。”
“我知道。”
“你知道还——”
满月皱着眉头,想要将杯子从林一东曜手里拿回来,想了想不合适,正要收回手,却见林一东曜一脸满意的表冲她点点头,
“连我解开腰带的样子你都见过了,这有什么?”林一东曜今儿看起来甚是放松随意,与他一贯的清冷淡漠完全不同。
“殿下是遇到什么事了吧?”满月一语点到他心底。
她这五个月虽然都在宫里头,但每个月回府的几天,还是会知道很多事。
比如安解被皇上责罚跪在宫外一天一夜,又被罚俸禄半年的事。
最近几个月,安解与皇上之间闹出了几次不愉快,都是惹得龙颜大怒。表面上是安解自恃过高,目中无人,可若回想一下,安解身为京都第一次才子,这么多年来都是书生脾气,桀骜不羁。
可随着年龄增长,安解也收敛了很多,何况还有一个女儿在宫中为妃,安解为了安妃也会克制自己的脾气。
况且以前皇上对安解诸多欣赏和忍耐,现在还有辞典修复的任务需要安解负责,皇上以前都忍了,现在安解脾气好了倒是忍不住了!如何都说不过去。
林一东曜烦恼正在此。
“你说呢?”林一东曜反问满月。
心底是不愿意多说外公的事,她虽然足够强大,但也是凡夫俗子。她还未在宫里头站稳脚跟,让她在外公的事上帮忙,显得他太过自私。
“殿下,经过今早的事,皇后这几日的麻烦不会少了,只不过,如果想帮丞相的话,趁此机会火上浇油一把,背后黑手自然会少了机会继续加害丞相。”
满月此话一出,林一东曜神蓦然一寒。
“我也曾怀疑外公最近与皇上的矛盾,是因为民间诸多传令父皇得闻,即便外公什么都不做,父皇心中嫌隙已生。可我听你的意思,这次的事与皇后有关?”
林一东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实在不想将朝堂上的事带到这里来说给她听。
“殿下,打击丞相就等于打击殿下和安妃,安妃似乎很久不露面了,不只是皇后想等安妃露面,太后亦然,只不过,太后算是喜欢殿下,不会轻易动殿下,可安妃呢?丞相有事的话,安妃娘娘还会稳如泰山吗?可一旦安妃露面,直接面对不是皇后和太后,而是皇上!
届时,皇上未必会给安妃面子和机会,再深一步的话,殿下也会身不由己的出场,皇上大怒,说不定就收回上个月才安排殿下监管水路漕运的职务了。到时候这个职务最有可能落在太子身上。倘若安妃和殿下都不出面,那丞相下一次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很有可能就被皇上用刑了!
其实,殿下,丞相爷能坐稳丞相宝座这么多年,书生气虽在,却也是眼界敞亮之人,之所以最近频频与皇上处于极端对立,很大原因是因为丞相是这次《天朝大典》的主撰人,民间对于丞相这个第一才子的称号叫了三十年,所谓第一,天下无双!可这第一的称号素来都是真龙应该享受的,这还只是其一,其二则是丞相编篡《天朝大典》一直是精益求精,眼里容不得一丝瑕疵,如此就拖延了完工期限,并且是一年之内三次拖延期限,到现在连天方面的内容都未完成,所以才给了有心人机会,在民间散播,丞相自负不惧王,天朝大典无完期,这样的顺口溜。”
满月一番话,算是将近期林一东曜遇到的问题透彻的分析了一遍。
从他负责监管水路漕运修建开始,就分身乏术,无法顾及外公那边的况,水路漕运的修建至少需要五到八年时间,只是第一期就要到年底才能完工。而外公负责撰写的《天朝大典》也是至少十年八年才能完工,有些事时间一长,就会酵出极端的结果和变化。
这一点,林一东曜隐隐觉察。
“所以外人就在殿下接下水路漕运这项任务的同时对丞相出手,同样都是为皇上做事,而且都是短期内看不到任何收效的任务,日子一长,物力人力花出去不少,可效果没有,皇上的心岂能好了?一旦丞相因为再次拖延任务惹怒了皇上,这就形成了火烧连环船的连锁反应,殿下这边也会被皇上收回任务。
对方是很了解丞相和殿下性格脾气的,知道你们都不是喜欢做表面功夫的人,在皇上面前属于实干派,没有花哨的语和表现方法,如此一来,一旦皇上全部收回的话,后来者居上,只需要多做表面功夫,让皇上看到他们为了水路漕运和大典的编篡多么的呕心沥血不眠不休,甚至是茶不思饭不想,更是直接在河堤沿岸居住,只为了能日夜兼管确保工期早日完成,如此一来,自然是与只会做不会说的殿下你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孰真孰假,皇上那时候已经不会去细细对比了,眼前看到的一切在皇上心中就等于说明了一切,倘若这会子再有人为他们说几句好话的话,殿下之前的努力白费了不说,到时候就真的应了那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殿下三思!”
满月一番话,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在林一东曜耳中,却是从未听过这些分析,尖锐且刺耳。
他脸色一寒,手中白玉杯子缓缓放下,如果对面坐的不是满月的话,他现在就毫不犹豫的摔了手中杯子了。
“如此说来,我现在不但要救外公,还要学着那些人每天在父皇面前说着甜蜜语,即便工期没问题,也要故意制造出很多问题让父皇以为我每天为了水路漕运的事焦头烂额忙碌不休吗?就连外公也要做出一番假动作,令父皇认为不是外公认真负责才拖延了编纂时日?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在父皇面前弄虚作假?为了得到父皇的支持和信任,还要收买父皇身边的人不成?”
林一东曜摇着头看向满月,眼底星火闪耀,明亮却也激动。
他最大的特点也可以说是缺点,就是孤冷!
这一点,他与林一东合完全相反!
后者是将收买人心和表面功夫放在位,暗中收买皇上身边的人,投其所好,在皇上身边逐渐安插有用的棋子,直到最后彻底的掌控皇上,明里长年累月都是一副公事公办严谨认真的处事风格在皇上面前表现,面上看,不争不多,不辩不贪,时日一场,皇上心中也会觉得愧疚了林一东合,对他的态度就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再加上身边人的游说,皇上重用林一东合不过是早晚的事。
而林一东合做这一切的时候,林一东曜还在埋头苦干。
林一东曜自小的生活环境养成了他专注却又冷傲的性格,想让他改变,绝非一朝一夕。
也许他心底反倒是更加抵触的。
“殿下,很多事不是你抗拒就能改变,事实摆在那里,现实残酷不会留给你太多转变的机会和时间。殿下大可继续保留你自己的想法和态度,满月也不过是对最近几个月生的一切做一个自己的总觉罢了,孰是孰非,满月也不能代表殿下说话。”
满月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她只是提醒和分析,到底怎么做,还要看林一东曜自己选择。
林一东曜缓缓起身,身影苍冷肃然。
或许他现在还无法接受满月说的一切,但他已经明白,他应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走过的路。
他心底有抗拒,却又找不到反驳满月的话。
正是因为满月说的一切曾经都是他不屑去做的事,才导致了现在这被动的局面。
“我若现在改变——还来得及吗?”
眉头一皱,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信心,反倒是自我怀疑的感觉。
他很少有现在这样的时候。
对自己否定!
对父皇否定!
对曾经生的一切和即将生的一切都在否定!
“殿下,脚下的路始终都是你在走,其实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你现在不想拨开眼前的迷雾去面对这个答案,你本身是逃避与皇后或是林一东合或是其他人沦为一谈的,你始终想保持自己原本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可你却把自己看做是普通人家的子孙,而不是皇室子孙!在皇家,就注定殿下不是一个普通人,不会拥有普通人恣意放松的状态和性,虽然尖锐,却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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