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之想着这一年覃父肯定会去找覃母一两次,因为天气热,覃父在七八月的时候工作最清闲,而覃松雪生日刚好在七月份,到那时候跟覃父提一提,覃父十之八|九会答应。而且他也该去省城看看爷爷奶奶他们了,陈爷爷的病情很反复,而陈奶奶因为陈爷爷导致心情郁结,身体也渐渐差了。
“我骗过你吗?”陈恪之反问。
覃松雪心情终于好了一些,把剩下的两个煎饺吃完撒丫子跑了。
老板娘追到门口喊:“伢子诶,回来啊!你还没给钱咧!”
陈恪之:“……”
覃松雪留下来的烂摊子自然是给陈恪之收拾的。
“阿姨,他的钱我给吧。”小孩子的帐都分得很清楚,平时零食可以分着吃,直接用钱请客的则非常少,一是零花钱不够多,二是还没有请客的意识。早餐铺就在院子外面,老板娘经常和这群小孩子打交道,对他们这帮人的习性是一清二楚,覃松雪虽然从小叫他哥但是两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陈恪之说出那句话让她颇为惊讶。
“两碗豆浆一块,十一个煎饺两块钱,一共三块。”他们这群孩子中只有陈恪之是说普通话,虽然表情冷了点,但非常懂礼貌,老板娘对他印象非常好,有时候卖煎饺时候会送一个。
齐琛卓和杨波一般会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这段时间覃松雪就跟着陈恪之练字,覃父给他们布置的任务是每天四张毛边纸,上午两张,下午和晚上两张。
覃松雪目前以隶书为主,魏碑为辅。两者风格大相径庭,东汉隶书以曹全、礼器碑为代表,整体偏秀丽,笔画细劲雄健,而起源于佛学兴盛南北朝的魏碑,作品多用凿石为碑碣,或者直接用天然岩壁刻写,带着自然的朴拙险峻。
魏碑中以北魏的书法水平为高,覃父给覃松雪选的字帖就是北魏时期并且有着“魏碑 第 016 章 | 第 016 章 序》作为天下 第 016 章 法、结构、笔法都趋近完美,是王羲之的巅峰之作。师承于卫夫人的王羲之精通隶、草、楷、行各体,篆书造诣也相当深厚。
中年的王羲之作品带着他本身的阅历,平和自然,委婉含蓄,世人多以曹植《洛神赋》中的“翩若惊鸿,婉若蛟龙”来形容其作品之美,这是陈恪之三十年后都未必能达到的境界。
即使当今《兰亭序》真迹仍未出土,他用的是冯承素临摹的《兰亭序》版本,但这个版本无疑非常好地表现了原作品的神韵,相似度至少有九成以上。
陈恪之上了小学之后学校组织了很多艺活动,他问覃父要不要去参加,覃父当即就驳回了,说以后如果不是某地书法家协会举办的比赛一律不要参加,既浪费时间又自掉身价。在这方面覃父是个十分心高气傲的人,这一点深深地影响了覃松雪。
然而覃父还有一个理由没有告诉陈恪之,他不想让自己的关门弟子过早地暴露在其他人眼中,县书协的有几个是他们小学的老师,如果那几个知道了陈恪之目前的水平将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即使陈恪之现在不到九岁,但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全县所有孩子,其他人带的徒弟只要有了一点进步老师们就会把他们的作品挂出来显摆一番,所以覃父对那群孩子十分了解,连师父都是一群半坛醋,徒弟能有什么出息?
学书法必须得有一个好的导师,王羲之有卫夫人,苏轼有苏洵,颜真卿又有褚遂良与张旭,而到了现代,自学成才已经完全是扯淡。书画圈没有看起来那么干净,就算练了三四十年到了一定的境界,身后没有一个有背景的人带着进圈子,写出来的作品仍然会无人承认一不值。
覃父深知这个道理,他现在最愁的就是他没什么背景,但为了覃松雪和陈恪之他必须给他们创造一个好的条件。
幸而两个孩子年纪都还小,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
南方的冬天很阴冷,雪下得少,降水多为冻雨,没有暖气,小城市的家家户户都习惯用炭火取暖。覃松雪本来就有点胖,因为天气冷,过年那几天穿得跟个球似的。覃母给他买了一盒儿童爆竹礼盒,里面什么种类的爆竹都有,拿在手里的,放在脚下踩的,有声音的,没声音的……白天覃松雪猫在家里取暖练字,一到晚上就喊着另外俩熊孩子出来放炮,炸得整个院子砰砰响,那是仨熊孩子最开心的时刻。
偶尔不远处有大的烟花放,覃松雪都会让陈恪之给他捂住耳朵,自己捂久了手酸。
陈家和覃家因为人少,大年三十都在一起过,菜也不用担心浪费太多。南方的年菜品十分丰富,陈母嫁过来之后跟着覃母做饭,也渐渐学会了梅菜扣肉、小米粉蒸肉这些东西的做法,而覃母也学会了北方面食的做法。两位妈妈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做了一桌子好菜。
陈父开了一瓶茅台,和覃父分着喝了,吃饭的时候喝酒时间会拖得特别长。吃得最高兴的当属覃松雪,小肚子吃得鼓鼓的,为了塞下更多的食物还中场休息了一番。陈父和陈母用年终补贴买了一台二十九寸的彩电,两家人聚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十分热闹。
覃松雪第一次用这么用这么大的电视机看电视,兴奋得一直到十二点敲钟都没睡。大年三十的晚上是陈恪之最痛苦的时候,十一点四十以后全称放烟花,覃松雪这小子一如既往地让他帮忙捂耳朵,自己则盯着电视画面看得津津有味。陈恪之喜静,烟花爆炸的声音吵得他耳朵疼,还不能给自己捂着。
陈母有十二点吃饺子的习惯,覃母在厨房帮她,爸爸们则在一楼放鞭炮,陈恪之只得一直被噪音摧残。
好在两位妈妈的动作快,在十二点之前端着饺子进了客厅,看见覃松雪的行径,覃母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兔崽子又欺负你哥!”
覃松雪吐了吐舌头,不情不愿地自己捂耳朵。两位爸爸放完鞭炮也进屋了,刚出锅的饺子还很烫,分了四盘装,陈母和覃母先端了两盘出来,两位爸爸就端了剩下的两盘。
县城毕竟人少,时间过了十二点一刻就渐渐安静下来了。
覃家以前吃饺子没那么多讲究,基本上都是在外面买现成的,更不会在里面包东西,但陈母过来之后就把吃饺子当成了过年的第一大事。而覃松雪自从吃出第一个硬币之后他就爱上了过年吃的这种食物,覃父则把硬币这事儿忘在脑后了,一口咬下去差点没把牙崩了,让所有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