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的是林彬,同样是在意外伤害了他人之后失踪,同样都有精神上的疾病,林彬和邱思民的况倒非常相似。这种相似仅仅是巧合吗?他再次意味深长地笑了。也许邱思民真的需要好好调查一下,当然不是现在,现在要的是查杜莉萍死亡的真正原因。大熊说得对,她为什么不走右边呢?每个人都知道要避开左边的栏杆,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另外,从大熊提供的况来看,杜莉萍家住在荷叶塘,工作的地方在北斗路,死亡的地方却在东江广场附近,这三个地方几乎分布在城市的三极。出事那天正好是星期一,杜莉萍下午还要上班,她没事跑那么远到东江广场去干嘛?
“她那天到东江广场去干什么?”他问。
“买衣服。”大熊补充道,“给她女儿买衣服。”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还是有问题。
杨君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休息。大熊摇晃着他:“你想到什么了?”杨君挥了挥手不理他。他不满地看着杨君悠闲的表:这家伙肯定想到了什么线索!
在宾馆里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杨君便赶到了东江广场。
东江广场四面都是高而陡峭的阶梯,广场被阶梯包围在中央,类似一个盆地。杨君站在杜莉萍丧命的那条阶梯前朝上仰望,认为设计这广场的人肯定脑子有毛病。这条阶梯陡且不说,而且无依无靠,和两边的阶梯不相连,除了半人高的栏杆之外,没有其他保护装置。一人宽的梯子,狭窄加剧了陡峭的感觉,别说是下来了,就是从下往上走,也让人未行先喘气。杜莉萍就算没有低血糖,在这样的阶梯上朝下走,也需要相当的勇气。两边的栏杆都落满了灰尘,阶梯上也满是灰尘,看来连环卫人员也不愿意在这梯子上留连。左边的栏杆明显地新于右手边的栏杆,但因为久没有人抚摸,也变得异常暗淡。
杨君沿着阶梯朝上走,走到顶端,是一个小型的步行街。这又是一个脑子有毛病的设计。东江广场地处南番东极,既不靠近商业区,也不靠近居民小区,四周没有任何商业环境,交通也比较落后,再往东走就是郊区了,在这里建设这么一个广场,无疑又是一项大而不当的市容工程。从阶梯顶部朝下看着那广场,空荡荡的仿佛被废弃了千年。
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商业步行街门庭冷落,原先是定位于高档商业区,从门面上的招牌可以看出,都是些高级服装化妆品之类的,透过玻璃门还可以看见里边剩下不多的货物。大部分店铺都锁着门,挂着门面转让的牌子,少数几个门面张开着,里面坐了几桌人在打牌。杨君在步行街来来回回走了几路,没找到一个当时亲眼看到杜莉萍掉下去的人,这也难怪,都这么久了,又是这么一条留不住人和钱的街,就算当初真有目击证人,也早就搬走了。
杨君第三次回到阶梯顶端时,眼睛瞄到旁边一个摆小摊的老太太,老太太盯着他看了好一阵了,眉头紧皱,腮帮子上的肉朝下垂着,一副严肃的表。
“买包烟。”杨君随便拿了包烟,“老人家,你在这里摆摊子,最好离楼梯远点。”
老太太边找钱边问:“远点做什么?”也许是因为做了笔小生意,严肃的神消失了,老太太皱巴巴地笑起来。
杨君也笑了,觉得这老太太很可爱,彻底的爱憎分明,他顺手抽了支烟点上:“两年前这里有人摔下去过,你老人家不怕啊?”
“哦,这你也晓得啊。”老太太来了精神,“那个女人摔下去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摆摊子咧。”
“真的啊?”杨君故作惊讶。
“是啊,”老太太抿着嘴很有把握的说,“这条楼梯都没人走,你看这样子就晓得了,太陡,哪个敢走啊?望一下就好像要掉下去样的。”她忽然压低嗓门,凑近杨君,神秘地道,“那女人偏偏就走了这里。跟你讲,一看她的样子,我就晓得她是来送死的。”她又提高了嗓门,“她就从步行街那边来,手里提满了东西,脸上直冒汗,眼睛直,脚步也有些摇。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看她还要走这楼梯,我老太婆多管闲事喊了句‘这条楼梯不安全啊’,那女人听了,有气没力地说:‘这里离车站近。’说完就朝下走。”她猛然又压低了嗓子,“你看见没有?这左边的楼梯是新换的,两年前被一个心理变态的人剪断了,摇摇晃晃的,谁都看得出来。有时候有些不怕死的年轻人走这条梯子,看了左边的梯子摇晃,也知道要走右边。那女人偏要走左边,我还大声提醒她,她还说没事。走了几级后,她就摇晃起来,手去抓栏杆,栏杆本来就晃动了,哪里承得起她?连人带栏杆一起翻了下去。”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骇怕的神:“我老太婆几时看过这种事?当场吓懵了,坐在这里抖,周围又没人。后来我想起来要叫人,就赶紧跑到步行街找了几个年轻人,叫了救护车来。救护车上的人一下来,看了看就说死了。”说完,她用力点了点头,杨君第一次听证人说话听得如此津津有味,老太太嗓音忽高忽低,声并茂,简直带有评书之美,尤其是最后那稳稳当当地一点头,简直就是古代说书先生醒木的翻版,表示故事结束,客人交钱走人。他忍不住笑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