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被他们绑票,现囚在乔尔沁河北岸的艾家窑……\"
\"幺细,陶局长,\"角山荣爽快答应出兵剿匪,解救人质,\"我即安排。\"
等待角山荣派兵剿匪的日子里,陶奎元如坐针毡,胡子紧紧威逼,舅舅的两只耳朵、六根手指先后送来……或许往下,说不定送来人头。陶奎元带上搜刮来的一件古董——明代造的铜鼎,去拜见角山荣。
胡子大柜天南星他们便在这时混进城来望水。醉仙居酒馆只剩下天南星和大布衫子,水香带两名神枪手去陶府探路,约定三个时辰后在此聚齐。他俩一边浅斟慢饮,一边窥视街上动静。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老一少卖唱的。满脸皱纹的老者拉胡琴,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唱《摔镜架》10——
王二姐泪汪汪,
拔下金簪画粉墙。
二哥走一天我画一道,
二哥走两天我画一双。
不知二哥走了多少日,
横三竖四我画满墙。
要不是爹妈管的紧,
我一画画到苏州大街上。
\"大哥,菜凉啦。\"大布衫子见大柜凝神朝外望,半天未夹一口菜,提醒道。
\"噢。\"天南星转回身,喝了两盅酒,心仍然在那卖唱的一老一少身上,酒喝得很闷。
突然,窗外一阵纷乱,歌声戛然而止。几个斜挎短枪,穿戴阔气,神态蛮横的人围住卖唱的,领头的中年汉子梳着锃亮的大背头,脑门油光奶亮。他用二拇指托起小女孩的下巴颏,仔细端详,满意地说:\"小丫头蛋子挺俊,太君肯定喜欢这青茄包嫩豆角呀,带走!\"
\"行行好吧,大爷。\"老者拉住那个中年人的衣襟哀诉道,\"妮儿她爹来关东修铁路,好几年没回家,去年一场大水淹了庄,一家九口人只剩我们爷俩儿。一路卖唱、讨饭出关来找她爹,东满、南满、北满……找遍了满洲,没见……\"
\"滚!\"领头的汉子狠踹一脚,老人捂住胸口倒地,那枯枝一样的双手举向苍天,只挣扎一下就再也没举起来,压在身下的胡琴弦断了一根,响起最后一声咏叹,悲哀地休止了。
\"爷,爷爷!\"小女孩哭天抢地的呼唤,被几个凶汉拖拽架走。
\"欺负人嘛!\"天南星手伸腰间,无疑是中年汉子那一脚得罪了他,胡子大柜容不得以强欺弱,嘟哝道,\"是你爹做(读zou音)的和爷爷比比!\"
\"大哥,\"大布衫子手疾眼快,捺住莽撞的大柜手腕,劝阻道,\"不行啊,千万别露出喷筒子(枪),这园子(城)里到处都是花鹞子(兵)和狗蹦子(警察)。\"
\"那个鳖犊子!\"天南星恨骂,他冷静下来,抓起酒壶,空了,他喊道,\"上酒!\"
\"来啦,来啦!\"掌柜的送坛好酒,他说,\"鄙人家藏多年,陈箱老酒,请品尝。\"
\"那个梳背头的犊子11是?\"
\"真作孽啊,他是陶局长手下的人。\"掌柜有戳鼓的意思说,\"诸位仁兄,你们初到本镇有所不知,他们受命给日本兵搞慰劳品,谁家生养模样俊的姑娘可倒血霉喽。\"
关东军从本土带来慰安妇——军妓,天南星早有所闻,强迫中国姑娘给日本鬼子……他愤愤然,脱口骂道:\"小日本,我操你祖奶奶!\"
(10)
酒馆掌柜观察出两位食客恨日本鬼子,压低嗓音说:\"小鬼子横行霸道,陶局长又为虎作伥,搜刮民脂民膏,新近修起一座洋楼,你们往北看。\"
街尽头一座黄色洋楼,在古朴低矮的房舍中鹤立鸡群,铁旗杆上挂的那面烧饼旗,呼啦啦地飘出天南星一腔怒火,手又痒起来,直门儿(不断)想掏枪。
\"洋楼里关着十多个姑娘,凑够二十个,送到关东军军营里去。\"酒馆掌柜突然咽回要说的话,指指窗外说,\"骑洋马的叫小野,那些姑娘的第一宿(夜)……\"
戎装的叫小野腰佩军刀,金色肩章闪光耀眼,此人气宇轩昂,俨然赳赳武夫。他一出现,如同困兽出笼,人们对这个外敌外寇重足而立,侧目而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