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秋一边大口吃着罗丽娅送来的点心,一边寻思着这个来看他的女人是谁。渐渐,像是记起了这个人,又疑惑地看着她:这个女人为什么来看我。他说:“这么多年了,罗丽娅你是第二个来探监看我的人。第一个是芭拉,她那次看完我后,就回到江东去了,再没有回来。”
罗丽娅淡淡地说:“昨天,我记起了过去和芭拉之间的一些事,就联想到了你。今天过来看看,算是替芭拉来看你吧。怎么说我和芭拉也姐妹一场,你和罗长虎也有过兄弟交。”
“当年,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罗长虎会是地下党的人。”刘立秋吃完点心,又捧着点心纸舔了好几遍。
罗丽娅站起来,说:“你要是喜欢吃点心,以后我会再来看你。你多保重吧。”说完,转身要走。刘立秋递上两元钱,谦卑地说:“不知你能不能在镇上给我买几盒烟?不急,抽空送过来就行。”罗丽娅没说话,拿了钱走了。
刘立秋是东北解放的第二年被抓捕归案的,作为汉奸自然受到政府镇压。本来按他的罪过是该枪毙的,因他供出了一个重要况有功,判了个无期徒刑。他在外面安逸惯了,开始时,在狱里受不了这个罪。后来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奢望了,能够吃饱一顿窝头,隔三差五抽上几支烟就算幸福生活了。这次,他到死都不会想到会有个女人来给他送点心,让吃了个饱,为此他幸福了好几天。
没几天,罗丽娅给他送来了烟,还有一盒点心,把两元钱也扔给了他。她不说话,看着他吃完点心舔完油纸抽完了一袋烟后,转身走了。出门时,他喊住了她:“罗丽娅,你甭跑第三趟了,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吧。尽我知道的,全说。这不全是因为你的两包点心几包烟,主要是我欠罗长虎的一条命还没有还上。当年,他走上刑场时,我是有机会还他一条命的,可那些地下党弄的事太大了,犯的是死罪,关东军司令部直接派下人来处理这个大案,我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他。现在我更为他做不了啥了,你一次一次来看我,有啥就直说吧。”“谁是出卖那些革命烈士的叛徒?”“我只知道那个叛徒没被日本人枪杀,但不知道他是谁。那个案子是日本人亲自审问的,没让一个中国人参加。”
“前不久,罗长虎活着回到了黑虎镇,有人说他是叛徒。你觉得他是不是?”
“罗长虎还活着?我是眼睁挣地看着他走上刑场,眼睁挣地看着日本宪兵开了枪,倒下了一大片,他怎么还活着?”
“黑虎镇上的人早说过,当了叛徒的人肯定死不了,罗长虎活着回来了,难道他就是那叛徒了?”
“乍一听是这么个理,可罗长虎不应该当叛徒呀。平常能看得出来,他绝对是条汉子,刚性着呢。”
“那个大案,真的没有一个中国人会知道一点况?全是日本人审案子,没有中国人,他们怎么审?!”
“对呀,那些地下党都不懂日本话,那些日本人也不是全懂中国话,他们怎么审?肯定有翻译在场呀。对了,如果日本人需要翻译,那么,黑虎镇司令长官的翻译张一强最有可能参加。”“那不一定,关东军能派审案子的人,那肯定就会带着翻译廿”不。
“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管张一强是不是参加过这个案子,你找他问一问费不了多少事。”
“这么说,那个狗翻译现在还活着?他没被炸死在要塞里,或者跟日本人走了?”
“张一强没有跑掉,也没有死掉他也像我一样被抓住了,被政府镇压了。当年,他只是当个翻译,干的坏事比我少,罪过比我轻。但也还是被判了个无期。”“他现在哪个监狱里服刑?”
“如果他没有病死的话,好像在顺泽城监狱。前些年,我听两个狱警闲谈时谈起过,我听见了。”
罗丽娅说:“我还会来看你的。”说完走了。罗丽娅狠狠心花钱买了一只烧鸡去探张一强。去顺泽城监狱比不得去黑虎镇监狱,为了省钱她走一半路,坐一半车,到了监狱门口脚上都打满了血泡。当人家告诉她张一强还活蹲在监里,脚就不觉得疼了。这次,罗丽娅改变了策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