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长虎在心里叫道:我罗长虎这一辈子要不好好待她,自己就枉来这世上一趟了。
他对她越来越充满感激,但却从没有丧失原则而对她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也就是说,尽管她帮他完成了收报,但她经手的电报到底是什么内容,她是全然不知的。因为他没有把组织上的密码告诉她。为避免不测,他严格把持着,不把她曾当过他报务教官的过去,告诉任何一个不该知道此事的同志。所以,到家里来的人,只知道她是罗长虎的苏联籍媳妇,而没有人清楚她的真实身份。
细心而又有报工作经验的她,却悄悄掌握了罗长虎组织的很多况。同罗长虎一起外出做活,他与什么人有异常的密切交往,她心里很有数;家里常来串门的人,哪些是纯粹来借东西或唠家常的,哪几个是来找男人有重要事的,她也心如明镜。据她私下掌握,同罗长虎有异常交往且必定是抗联重要报人员的就有十多个。像伪自卫团下河村的白连长、河泡村的李排长、大洼村的伪保长、黑虎镇警察署署长郑六子、河西道观的黄老道、还有长年在这一带乞讨的疯花子王二小,他们都常以不同方式同罗长虎保持着神秘的联系。尽管他们极力背着她做事,但也没逃脱她的视线。
罗丽娅清楚地知道,罗长虎的报工作做得是很出色的,他在黑虎镇一带建立起了畅通的报渠道。可她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出口过,在他和他的同志面前,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她不能以苏军报员的身份与罗长虎他们生关系,不能互通报,这是铁律。她受苏军海参崴报中心的直接领导,苏方的报人员与她保持着严格的单线联系。她只能把她自己的联络员传递到手上的报和自己收集到的况,通过跑苏方的联络员送到海参崴。这年初,形势有些吃紧。罗丽娅从罗长虎频繁的电台联络和与联络员交往活动的密度看出,抗联正在预谋一次大的行动。她从苏方报员那里也得知了黑虎镇边境一带的军事态势。
这一天晚饭后,罗丽娅感到腹部剧烈疼痛,她知道自己要生了。
罗长虎出门已经两天未归了。她忍着痛苦动手做着孩子降生的准备。这是她的头胎孩子,没有任何经验,心里惧怕万分不知如何是好。恰巧来了一个取棉花的乡亲,为她叫来了接生婆。半夜时分,罗长虎才急匆匆进门,身后跟进一个陌生人。冲鼻的血腥气使罗长虎一愣,他看到了炕上的孩子,语无伦次地问了几句。她则脸朝墙里不理睬他。
罗长虎似乎心不在她和孩子身上。他把院门和房门插死,就和那陌生人钻进了洞内。两人大概在洞内商量好了什么重要事,那陌生人又独自爬出来坐上了弹棉花机,先是不熟练地蹬了几下,然后,越蹬越快。他一边蹬踏,一边细心观察了这个承载着特殊使命的地窨子。
婴儿开始啼哭,母亲始终背朝外,一动不动。婴儿越哭越激烈,母亲仍然无动于衷。
陌生人在琢磨刚刚当母亲的这个女人为啥心这么硬,置婴儿的抗议而不顾。他也琢磨刚刚出世没几个时辰的婴孩,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而长哭不止,且嗓音洪亮及三岁的孩子。他疑惑之中,就影响了蹬踏。
罗长虎从弹棉花机下探出头,低沉而有力地叫了一声:“电力不足,你蹬得快一点!”他没有看一眼坑上的产妇和哭叫的婴儿,就又缩回了洞内。
完了电报,罗长虎从洞内爬出来,才把精力转到啼哭的婴儿身上。他椎了推罗丽娅,见她脸色苍白,说话声音很微弱。她说:“我渴,我饿。”
罗长虎恍然大悟。她生下孩子后还水米未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顾不得哄喂孩子了。他忙乱地生火煮面。家里早备了一些坐月子用的食品,他先给她冲了一碗浓浓的红糖水,扶起她喝下,又把荷包蛋面盛了喂她。她整整喝了两碗红糖水,吃了两碗面,身上才有了些力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