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缘深缘浅的渊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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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小姐好。舒嬲鴀澑”花匠从院子里出来,见到静漪,忙问候。

    静漪点点头。

    转身时花架子已经被挪开,但她就是迈不开步子。再回头一望,三太太也不见了人影,院子里花架子和花都堆在一处,花团锦簇似的一片狼藉,让人看着无端的心烦……她转身离开。边走,边想着事情,不知不觉走到杏庐门口了,自己还没意识到,又站在那里了好一会儿的愣。

    乔妈正在指挥着花匠把送来杏庐的菊花摆好。

    静漪看到院子里靠水边的空地上,搭好了花架子,各色的菊花分门别类的放置上去。红的贵气,白的冰洁,黄的浓艳,绿的鲜翠……遥遥的望着,都觉得菊香扑鼻溟。

    乔妈一转头看到静漪回来了,欢喜的让她快点去赏菊。

    静漪虽觉得累,但见乔妈忙的高兴,喜笑颜开若顽童似的,也就过去站了一会儿。

    “乔妈。”静漪望着拿了手帕子在逗弄花上的蜜蜂的乔妈,问,“乔妈,你这两天有没有出去过?岖”

    “没有呢,这两天太太进进出出的只是忙,让我留神看家;我本来也很少出去串门子的……小姐,你看看这美人面,多好看啊。”乔妈没看出静漪脸色不对,指着近处那盆美人面让静漪欣赏。“多好看呐!”

    静漪看那垂丝白菊花,花蕊嫩绿,花心深红,自花心处向外,颜色渐渐的淡了,像白里透红的美人面,因此得名。乔妈最喜欢花花草草了,待这些花草也极仔细。

    “这花极难培育,去年开的就不甚好,老爷也说了,今年让上上心。小姐你瞅瞅,花房今年是下了功夫培育菊花的。”乔妈说。依旧没上心静漪的反应,花匠来问她花架子不够、剩下的这些要摆在哪里,乔妈忙着指挥他们往别处去了。

    静漪坐在廊下台子上,望着那些菊花,只觉得清冷……

    “静漪……静漪……”

    含着笑的声音,是孟元。

    静漪猛然间睁眼,却看到母亲站在她面前。

    她竟不知不觉在廊下睡着了,这一醒,觉得身上冷的厉害。不知哪儿来的寒气,都聚集到了她身上似的。

    “漪儿,怎么在这儿睡着了?看着凉。”宛帔是刚从外面回来,从乔妈手里接过一个斗篷来给静漪披上,责怪的看了眼乔妈。

    “一转身儿的工夫……小姐出门大半天,这是累了,快进去歇着吧。”乔妈忙喊秋薇快来。

    静漪把斗篷拢紧了,蹦蹦跳跳的秋薇从房里跑出来,一溜烟儿的跑到她跟前来,揉着眼睛,显见刚刚在打瞌睡。静漪看着,这小丫头身体恢复的比她快多了。

    照乔妈的话说,就是心里没病,身上的病好的快。

    静漪看了眼母亲,想问什么,但见母亲那黑黑的眸子,又想起那难听的传言,忍住了。

    回了房,秋薇见静漪坐在床边呆,过来给她脱鞋。

    “秋薇。”静漪弯下身,自己解了鞋扣。

    “哎。”秋薇拿了一对绣花缎面软底鞋给静漪摆在面前,“什么事啊,小姐?”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静漪低声说。

    “秋薇!”乔妈在外面叫道,“秋薇快点来,太太叫你呢。”

    “来了!”秋薇对着外面喊,回头看着静漪,“小姐,我马上回来。”

    “去吧。”静漪低头,一只脚踏在绣花鞋上。

    今日出门路走的多了吧,脚都有些浮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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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之忱早在杜氏面前提过静漪想去看望无忧,杜氏这两日正因见过索雁临之后心情大悦,正巧无暇姐妹来程家用晚饭,也说几日没去看大姐,杜氏便说让她们正好带静漪一同去。

    宛帔虽然有些担心静漪的身体,但见杜氏了话,也知道这是三少爷之忱帮的腔,不便反对,只嘱咐了静漪几句,要她探望过无忧之后按时回来吃药。

    用过晚饭,静漪和无暇姐妹出门时,正好遇到父亲的车停在那里,一问才知父亲晚上要去段家晚宴,还未出门。

    姐妹几个就等着程世运出来,送他上车去。

    程世运问了问她们要去哪里,无垢笑着说是去看望大姐。

    听说是去汪家,程世运顿了顿,说了句:“早去早回。”

    上车前着意的看了小女儿一眼,静漪低着头,单薄的身影都要完全隐到无暇身后去了……

    “舅舅也去,锦安系的大佬今晚要到一大半了。”上了车,无垢说。

    “这一大半,恐怕将来都是要南下的了。父亲早就厌倦官场,是绝不会再入阁的,现如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学办好。”无暇笑笑。一左一右的,她看看这两个妹妹,虽都是大病初愈的模样,无垢比静漪看起来气色要好多了。她们俩,毕竟一个是得偿所愿,一个是折戟沉沙,差远了。“听说舅舅要请前总理出面向索家提亲,不知是不是?”

    “当然要请德高望重、身份地位都恰当的。前总理也是南派重视的人物,面子不可谓不大了。只是他老人家最近也忒忙了些。”无垢笑着说。她指的是金家日前也是央前总理向赵家来提亲的。“是吧,二姐?”

    无暇见她促狭,便咬着牙说:“说不准,回头他老人家还得帮孔家这个忙呢。”

    “那我倒是觉得好。”无垢仍笑着说,自家姐妹面前,她丝毫不觉得害羞。

    无暇指着她,对静漪道:“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家,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臊的?”

    静漪笑而不语。

    看着终身大事已定的表姐们,她由衷的替她们高兴。

    无暇忽然明白过来,踢了无垢一下。

    无垢刚要嚷,哎哟了一声,说:“干嘛,漪儿又不是不知道。前总理老人家还真是乐意做大媒呢。陶程两家文定仪式,原本也是他来主持的。听说到时候婚书上要用的印鉴,都是他拿出自己收藏的寿山石,亲自篆刻。父亲那天还当笑话讲,说前总理自个儿说的,做媒是善事也是乐事,据说这辈子保媒保成三桩,下辈子投胎就可免做哑巴。没成想单单咱们几家就让他得偿所愿了……你们算算,可不是吗,还不止三桩,是四桩呢!”

    无暇本想阻止无垢把这些话说出来,不想无垢这个直性子竟都说了,气的她直瞪眼。

    静漪反而被逗笑了,说:“三表姐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

    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

    就好像那场注定要轰动的婚礼,不管哪个环节,以前跟她毫无关系,以后也是。

    无垢忍不住搂着静漪的肩膀,说:“我们是得偿所愿,可你怎么办呢,漪儿?”

    她说着,眼神里竟有些伤感似的,无暇按了按她的肩膀。

    静漪不禁愣了愣,随即想到无垢是怎么抗争才“得偿所愿”的,便微笑道:“好好儿的,又来招我做什么?我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呐。”

    无垢和无暇同时愣了一下。

    待司机开了门,静漪先下车,回身等表姐们下来,轻声的说:“这顿打难道白挨了么?”

    汽车灯亮闪闪的照在地面上,反光将静漪的面孔映的苍白。

    无暇见她这样,总觉得心惊,看看无垢也有点愣,只好催促她们俩快些跟她进去。

    汪家宅子在铁狮子胡同中段,汽车开不进来,表姐妹三人是走着去的,每人都拎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此时天色早已黑透,汪家门口的灯笼却黑着,无垢抬眼一看,便皱了眉,道:“真是越来越不像样,黑灯瞎火的,还像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吗?大姐坐月子,顾不上管这些,下人就没了约束。”

    无暇让她稍安勿躁,走上前去打算拍门。不想她还没摸着门上的铜环,就现大门竟是虚掩着的,一推,便开了。门内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守着。

    无暇心里一惊,直觉有些不对劲儿,当下也不说话,迈步进门。

    静漪和无垢见状,忙跟着进去。

    汪家的宅子是很标准的三进四合院。她们一路走,却觉得不对劲——宅子里竟越来越空荡荡的,似是没有人住似的,让人心里冷……

    进了垂花门,里面才有动静,静漪仔细听,竟是有人在哭。

    是低低的饮泣,从上房里传出来。

    无暇还好,无垢听到哭声,顿时急了,把手里的包袱往石桌上一掷,就要上去。无暇一把拉住她,压低嗓音说:“你且安静些。”

    静漪边走,边查看着院内。花草树木都有些疏于管理,杂七杂八的。这一路走进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来过问——“家里下人怎么一个不见?”她也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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