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怔忪,整个人就跟着坐了回去,眉眼之间的笑意越来越浓,嘴里却说道:“好,那我明日去说。”
冰清点点头,整个人都带着些欢乐的神采,看着容凉的眼神也比前些日子多了几分的柔和。两人之间好像真的好些日子都没有这样的宁静过了。
一时间,反而有些尴尬起来。冰清只觉得容凉的一双眼睛就是火炉子一样,让她有些坐卧不安,忙找了借口要收拾行李躲了出去。
冰清走后,容凉重重的叹口气,自己还是吓到她了,不过既然她还愿意跟自己出去,这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头,不由又开心起来。
第二日一早,容凉就去给容夫人说了这件事情,容夫人是个明白的,知道儿子的心事,再想着冰清也怀着身孕呢,出去散散那也好,于是很痛快的答应了,还让人准备了好多东西去庄子上用,毕竟庄子上不如在府里周全。
容凉带着冰清去庄子上的事情,让容府里的别人当真是羡慕至极。二夫人三夫人进了容家这么久,还没有去庄子上躲过清闲自在过呢,瞧瞧人家,这才成亲未一年就能出去了,哪个不羡慕的。
二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色僵硬,很久没有缓过神来。容锐待她好,可是也只是把她当做正妻的敬重,说到底他还是需要自己这个妻子帮着他打理家事的。可是在容锐的心里自己又算是什么呢?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说到底,她其实是真的羡慕冰清,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当然,冰清的婚姻也未必都是好的,面对这个随时都可能失去生命的丈夫,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想到这里二夫人的心里才平衡了些,眼睛望着窗外想要抽芽的花树,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无聊,容锐昨晚上又没歇在正房。
三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三夫人也只是嘴角勾了勾,谁没有年轻貌美新鲜的时候,瞧瞧他们院子里的心姨娘,以前的时候多得宠啊。可是现在呢?呵呵……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能得意的时候多得意吧,等到哪一日新欢替旧颜,有她哭的时候。
三夫人现在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了,压根已经不去管容瑾了,以前的时候还想着争一争,留个子嗣傍身。现在想着这些都是虚的,不管哪个姨娘的生的,都得喊她一声母亲,再者说了她生不出来婆婆也不能怪她不是?
生活没有了让她惧跟期盼的地方,这样平静无波的往前走,其实一点也不难过。
三夫人这辈子也没想过,以她的性子,居然会在这样的年华里选择沉寂。
人争不过命的。
容凉带着冰清浩浩荡荡的出京了,容府里跟往日没什么不同,只是大家见到东苑的人越发的客气了。前些日子还以为大爷跟大夫人闹别扭,没想到现在人家两口子又欢欢乐乐的去庄子上松散去了。
今儿早上的时候,不少人看到大爷亲自扶着大夫人上车,那架势就像是在保护什么易碎的瓷器一样,小心翼翼的不知道多少人看了眼红。
京里的所有烦恼都抛开了去,冰清倒是觉得心里畅快了些。
京郊的庄子早在几日前就送送来了消息,因此庄子里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众仆人在门口候着,远远地瞧见容凉一行人,顿时开心起来。
这一路上走的时间不长,但是也够颠簸的,容凉早就嘱咐人在马车里铺了三层的皮褥,又让车夫放缓速度,这一路行来冰清倒没有十分的难过。即使这样,下车的时候也觉得有些疲累。容凉直接让马车进去,直到二门前才停了下来,扶着冰清直接进了屋。
冰清倒在大榻上就不肯动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自从怀了身孕就有些嗜睡,这一路颠簸的越发的睁不开眼睛了。
看着冰清在床上睡着后,容凉这才靠着软枕闭目养神。隔着一道软帘,含玉墨玉正带着小丫头们将主子的行礼一一安置好,又让厨房准备饭菜,等主子醒了随时可以用。又将里里外外的全检查一遍,看着有什么地方不好的,立刻就让人改了。
庄子上的条件没办法跟京里比,不过也是尽量能弄多好就多好了。
含玉打起帘子进来,看着还在忙着的墨玉说道:“总算是规整的差不多了,只是寝室那边要等着夫人醒了后才能收拾。换上家里带来的被褥,这庄子上的总是用着不安心。”
墨玉就点点头,她们夫人还是喜欢自己常用的东西,所以这次出行,不要说被褥,就是惯常用的小物件,就是夫人平日瞧着喜欢的摆设都给带来了,还是大爷亲口吩咐的,哪一个敢慢待了去。
“是要格外精心,如今夫人有着身子,这吃的喝的更要下些功夫。”墨玉也有些担忧,轻轻叹几口气,这出来了也不会比在府里的时候就轻快,相反的要精心的地方更多了。
“这庄子上的人咱们不熟,用别人的时候只管用咱们自己带来的就好,这样安心一些。再者说了,这是大爷的庄子,被人想要伸手进来,也未必是容易的事情。”含玉轻声笑道。
自从容凉展露锋芒后,她们就对自己的主子有了莫名的崇拜。
两人相视一笑,又各自分开去忙了。屋子里的香,遮光的帘幕,就是门口的帘子都要换上夫人喜欢的样式,这一通忙下来要好些时候呢。在加上夫人在休息,一众人更是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声音来。
冰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午时了,只觉得肚子饿的呱呱叫,忙唤了一声丫头。帘子很快的就被打了起来,映在面前的却不是几个丫头,而是容凉带笑的俊颜。
“醒了?”容凉深处白希修长的手将帘子挂在玉勾上,伸手将冰清扶了起来坐稳,身后还细心的垫了软垫。
冰清下意识的点点头,对着这样的容凉好像又回到了那段美好的时光,她的神情也跟着不由自主的松缓下来。这不是在京都的容府,她不用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身份,该怎么样要做什么,顿时心情没来由的就变得飞扬起来。
“我饿了,有吃的东西没?”许是脱离了那样的环境,冰清开口说话竟带了几分自己也未察觉的娇俏跟撒娇的味道。
容凉一愣,忽然之间只觉得心口似是被什么紧紧的缠绕住,瞬间那种惊喜盈满心扉,漆黑如夜的眸子里星光点点,心口的跳动都急促了几分。
“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先洗脸梳头。”容凉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的形象,尽管这样还是有无数的欢喜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止也止不住欢乐让他的嘴角带着微弯的弧度,像是树梢的弯月,柔媚婉约。
冰清饶是知道容凉一直长的很妖孽,但是此时此刻还是被这个笑容晃花了眼,一时怔怔的,脸色绯红。
容凉看着冰清此时的容颜,心口那骚动越发的扩张开来,不由得又往下低低头,生平第一次真心觉得,自己这张脸真有些用处的。
“清清……”
听众容凉柔情的呼唤,冰清脸颊烧的越发的厉害,这可恶的人,居然以色媚人!
“有……有事吗?”冰清的眼睛躲了开去,只觉得脸上都能烙饼了。
男色误人啊,她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面红心热无法抑制的情绪。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很美丽。”容凉不敢笑,只能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严肃,以表示他说的都是真话。
脸好像红得更厉害了,当着这样一个男人的面,是个女人也不会觉得自己真的天姿国色吧?
“……”
冰清被他这样直愣愣的赞美,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了,不由的抬头望上他,却正对上那深不可测的带着无限吸引力的眸子,好像心跳都在这一刻停止。
容凉的眼神很认真,可真是这份认真,让冰清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好像……不太对头了!
“我饿了……”冰清下意识的就转移了话题,再这样对视下去,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将这个男人铺在床上,太出色的容颜,总会让人把持不住!
冰清都有种捂脸遁地而逃的冲动,太丢人了!
当容凉想要施展男色魅惑自己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的防守其实等于无!
“好,我让人准备。”容凉笑着应了,本应该站起来的人,却忽然又低下头在冰清的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冰清只觉得额头上那片温软,就像是火烧燎原,她的脸这回彻底的红透了。
好像来了庄子,容凉也有些不一样了,冰清看着容凉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怔忪。
含玉墨玉进来伺候冰清起床,洗脸净手梳妆,因为不是在家里,冰清只是松松的挽了一个纂儿,斜斜的簪着一支碧玉雕成的迎春花簪,一串串的迎春花在玉簪上缠绕盛开,格外的别致。
天气还有些冷,冰清穿了烧毛的衣裳,雪白的白狐毛,衬着一张小脸精致优雅高贵。
等到了外面,冰清有些愣愣的,看着满屋的摆设,忽然有一种又在容府的感觉,自己喜欢的长颈花瓠,里面正插着嫩黄嫩黄的迎春花,长长的枝条顺着瓶口倒垂下来,倒像是吊兰,打理的很是精致。
长长的条案上,摆放着自己惯用的铜质兽首小香炉,里面香烟袅袅,这香气也是自己喜欢的味道……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像是复制了自己在容府的房间,冰清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容凉。
容凉就笑了笑,“知道你喜欢用自己熟悉的东西,我就让他们都带了过来,不费什么事儿。”
冰清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这个男人为了让自己过的舒心跟习惯,居然把自己的东西都打包带来了。不由得就抿抿唇,良久才说道:“挺好。”
人看着熟悉的东西就不会紧张,这对她的情绪有很大的安抚作用,冰清浅浅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应该早就知道,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再怎么心如坚铁的女人也会刹那间分崩离析。
两人坐下用饭,饭桌上出现的多是庄子上的特产,冰清觉得很是新鲜,而且味道也跟府里的不一样,许是因为心情很好,不知不觉的居然多用了一碗饭。
于是用完饭后,容凉怕冰清积食就带着她在庄子里慢慢地走着,给她介绍这里的景色。
这庄子占地很大,冰清裹上了厚厚的白狐皮大氅,整个人如冰雪堆积出来的一般。两人缓缓的走在鹅卵石铺成的路径上,身后没有一个丫头跟随,就他们两个人在这宽阔的天地中缓缓行走。
这园子无意识打理得很好,不过她总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她确定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地方,于是看着容凉说道:“好奇怪的感觉,我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冰清不过是无意的一句话,容凉却是满怀欣喜,“你觉得你来过这里?”
冰清不好意思的摇摇头,“不记得来过,不过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就是给我很熟悉的感觉,真是奇怪。”
容凉无奈的翻翻白眼,哪里奇怪了,你分明就是来过的!只是那个时候她还小,许是不记得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容凉心里叹口气,看来这丫头要想起来还真是有些难度。可是就这样放弃又觉得心有不甘,难道只能自己午夜梦回独自去怀念那些隐匿在心中的美好?
“清清,我们四家多年时常走动,说不定你小的时候就来过这里。翻过这个山头,在另一座山峰半山腰处原来也有你家的庄子,只是后来卖掉了。”容凉一点点的引导,努力让冰清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是吗?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我家在这一片曾经还有过庄子。”冰清眼唇而笑,“只是可惜卖掉了,若是没卖掉多好,给我当了嫁妆也不错。”
容凉听着也笑了,二月初惊见草芽,此时垂头一扫,果然就能看到石缝中已有草芽出现。又是一年春来到,勃勃的生机让人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期盼。
“有什么好可惜的,这庄子虽是我的,可是我们夫妻一体,我的便是你的。”容凉缓缓的说道。
冰清脚步一顿,侧头看着容凉,待瞧见他的眼眸中那一抹郑重,还有嘴角微微挑起的宠溺,冰清有种强烈的感觉,这男人没有说谎!
女子出嫁有自己的嫁妆,男子也有自己的产业,可是这完全是两件不同的事情,自己就是自己的。男人可以拿出自己私房给女人博其一笑,但是绝对不会说我的就是你的这样的话。从来只有男人觉得女人的是自己的,而不会轻易的说自己的是妻子的。
莫名的,心头有些不安,有些惊讶,还夹着浓浓的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盘旋在心房之上的疑惑。
容凉知道不能着急,他只能循序渐进,他知道自己总一天会走进她的心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诺言需要的不是空口白话,而是一颗真挚的心。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容凉开口说道:“我自幼身子不好,所以时常来这里泡温泉,年幼的时光倒是有一大半是在这里呆过的。”
冰清听着容凉的话,忽然有些心酸,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幅一个年幼的孩子,孤孤单单的在这里的场景。他纵然是容家的嫡长子,可是不管是容夫人还是容戬都不会为了一个孩子,长时间的陪在这里,尽管这个孩子有病。
“你在这里会呆很久吗?来一次的话。”冰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跟平常一样,不会表现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容凉从小就是一个人,一直一个人,所以性格里就有特别细腻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一个人的善恶之意。自小围绕在他身边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面孔,从很小的时候他依旧已经能分辨真假喜恶。
尽管冰清很掩饰自己的语气,可是容凉还是从里面听出了那按捺的疼惜。
这样的感觉,容凉觉得很陌生却又很开心,夹着惊喜扑面而来。
父母对自己的愧疚,兄弟对自己的厌恶,亲戚对自己的嘲讽,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他人生中最常见的面孔。突然,有这样一个女人,对自己有这种疼惜的情绪,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渴望被人温暖的。
这个女人即便是表面上再怎么冷情,其实说到底也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女子,容凉心里万般的不确定,此时此刻就像是尘埃一样,缓缓落地。这样一个心软的女子,他怎么会轻易放手呢?
所以此时,容凉听着冰清的话,面上就露出一个忍耐压抑假装欢笑的神情,又用十分轻快的口吻说道:“ 也不是很久,一般来说我一个人来住的话住几个月就会回去了。”
几个月……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山庄里住几个月,冰清忽然有点沉默。她知道,这山庄里不会真的只有容凉一个人,会有很多伺候的佣人,会有给她看病的郎中,这里每天都会人来人往,可是那么多往来的人中,没有一个是他的亲人。
那么小就要忍受孤独,冰清忽然真的觉得有点心疼。第一次主动牵起容凉的手说道:“你在这里呆了那么多的光阴,你带我去走你走过的那些地方,好不好?”
“为什么要走我走过的地方?”容凉顿住脚转头看着冰清,黑幽幽的眸子里一闪一闪的星光,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沉醉。那微勾的唇角,就像是一坛深埋地下的陈酿,散发着馥郁的芳香,吸引着她的灵魂。
冰清大约没想到容凉会问这个问题,不由得一愣, 她只是想要下意识的去走一走他曾经走过的路,却没想为什么?
是啊,她怎么会这样做?这样的事情真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少了些理智多了几分冲动。忽然之间,冰清也有些茫然。眉心轻轻的蹙在一起,点漆的眸子幽幽暗暗。
 蓕钼;容凉微微一笑,没有继续逼近,自己主动转移了话题,笑着说道:“你是第一个想要重复我曾经走过的地方的人,清清,我很开心。”
“为什么?”冰清只是条件反射的随口反问,等问出了口,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好像跟方才的话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不由得脸色微红,别开眼睛去,看着旁边不肯将眼神落在容凉的身上。
“一个人想要重复去走别人曾经走过的路,是因为想要看那些风景,还是先要走他曾走过的地方,重复他的脚步?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去想的,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走她走过的地方,只是想要更好的接近她,了解他,拥有她。”
冰清再迟钝,也觉得这话实在是太有含义了,垂着头不说话,却是先一步往前跨出了一步,一抬头却有些尴尬,正处在一个岔路口,该往哪边走?
冰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又不愿意这个时候去看容凉,总觉得自己在他跟前就像是被看得十分透彻,站无可站,十分的局促。
容凉此时再度伸手将冰清的手掌握在手心中 ,牵着她往右拐,边走边说道:“从这边走过去,有一个小小的莲池,这个时候没什么好的风景,不过等到菡萏盛开的时候,满池的粉色花朵争相盛开,就像是天上的五彩祥云,特别的美。每年到夏天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日子。”
冰清听着容凉的描述,眼前就好像是已经有了那种景象在脑海中,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样的美没有尽头一般,让人心生向往。
“司徒家也有莲池,但是并不是很大,花开的时候,我也喜欢坐在亭子里静静凝视。以前的时候阿晚也会在夏天故意给我送信,让我写帖子请她做客。这样的话她就能来我家赏荷,我们两个可以静静地坐一下午,一句话都不说,却又觉得什么话都说了。”冰清忆及往事,神色又恢复了如常,眉眼间全是甜甜的笑。
只看着这笑容,容凉都能感受到那个时候的冰清是快活的,天真的,带着对人生的美好幻想的。
人这一生总会有这样的一个阶段,对有的人或者事物,都有近乎于完美的幻想。可是,这种感觉会随着不断的长大而渐渐的消失,是很真实很残酷却又无法躲避的。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少时最是喜欢这种高尚的品格,总觉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挺直脊梁做个男人。”
容凉的声音柔柔的,就像是三月的春风,如同情人的手,拂过人的脸颊。让你的心灵也会跟着升华、沉淀,可是细细听去却又觉得心口有那么一点点的堵塞,被什么轻轻地撩拨,想要努力去压抑,却如同洪水过境,压服不住。
冰清先是一愣,抬头仰视着容凉,忽然就笑了,然后问道:“现在呢?”
“你先告诉我你在笑什么?”容凉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的,人初生于这天地之间,对于万物都是抱着最虔诚的心态去感知,去体会,觉得什么都是美好的,良善的。
两人停停走走,很快地就走到了那片水塘。萧索的末冬,水面上只有干枯寥落泛黄微黑的荷叶杆,风吹水皱,凉风习习,远远望去,天水一线,让人的心胸似乎也跟着开阔起来。那往昔的烦恼,都随着风儿飘散去了。
冰清立住脚,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回答道:“我笑是因为我们一开始带着感恩的心面对着这个社会,面对着我们身边所有的人,我们愿意去相信这世上的人会跟我们一样,带着一颗良善温暖的心。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终将会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
容凉的眼睛带着笑,他们竟是如此的心生默契,就连这些都是想的一样的。
“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清清跟我果然是心有灵犀,可见你我真乃是珠联璧合。”容凉边说边笑,他的笑声里带着清亮辽远的舒意。
冰清俏脸一红,“你也这般想?”
“是啊,我不是这般想,而是我的确是经受过。处在我这个位置,多多少少有些尴尬,身体孱弱,却偏偏占据着嫡长子的位置,这不是惹人嫌吗?”
话不多,却让冰清听出了这里面的凄凉,心口莫名的酸胀反握住他的手,脱口说道:“以后你永不会孤单,我会一直陪着你。”
话出口,冰清忽然两颊泛红, 咬着唇垂下头,却不敢去看容凉此时的神情。哎,多年冷静自持的自己,居然会在这样的时刻,被蛊惑的讲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来,当真是她人生中的异数。
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容凉握得紧紧的,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又羞又囧,冰清都很不能地上有条缝她立刻钻进去。
“清清,我很开心。”
容凉的笑声从头顶上慢慢的传了过来,那低沉压抑的笑,慢慢的让冰清的紧张慢慢的消退,可是却依旧鼓不起勇气去看他。
犹记得成亲前,她还想着要跟这个男人保持距离,大家相安无事的过日子就好。可是眨眼间,不过数月的时光,怀了他的孩子不说,自己的思绪也很容易因为他的话而变得冲动再无章法。
夜晚说过,当你心动的时候,理智是永远无法驾驭冲动的。
曾经不以为然,如今却是深有体会。
不过,数月光景。
容凉没有再说别的话,却牵着冰清的手慢慢地走着,好似时光都会凝结在这一刻,幸福那样的触手可及。
冰清的眼角扫过身旁容凉的身影,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她不应该这样一步步的受他吸引,进而有了今日的种种失宜。
这一下午,容凉带着冰清走了很多地方,他慢慢的跟她讲述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会讲自己捉弄家里的下人,会讲自己为了让爹娘探望他而故意藏起身来闹失踪,会告诉她自己藏在什么地方而不会被人找到……
小时候的事情那样的多,他描述起来那样的鲜活,冰清完全想不到,容凉小的时候居然会这样的调皮,跟她认识的见到的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太孤单的时候,总会渴望家人的陪伴。容凉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想他的父母能多多陪着他而已。
可是,这个理想注定是不能实现的。容戬要忙着巩固地位,容夫人要操持家业,他们有那样的多不可放下的责任,家族的重担在某定程度上,也许会比他们随时都会没命的儿子重要得多。
心头酸酸的,冰清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他们来了没有?”
明明自己已经猜到结果,却依旧固执地想要从他的口中听到答案。
也许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当,也许她要的并不是一个答案,可是她还是开了口。
容凉笑米米的望着冰清,“你猜?”
每每这个时候,容凉都会转移话题,来遮掩他不愿去讲述的结果。
冰清听着这几个字已经知道了答案,纵然已经料到了,可还是有些难过。其实不应该难过,她不是已经经历过也明白过了吗?
比如,她的婚事。
任何子女跟家族的利益比起来,都是值得去牺牲的。
忽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戚,冰清觉得自己好像对容凉太冷硬了些,也许她可以尝试着靠近他,相信他。
纵然这个世上,爱情是最虚无缥缈的,可是还是很想努力去抓住它。
自从那天容凉讲述了自己的童年,忆苦思甜了一回,就发现冰清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好像两人又回到了那段温暖的时光,也许只需要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他们就会明白彼此的需求。
到了庄子上,冰清也没有再把容凉拒之门外。
这就好像是一个美好的信号,所有跟着来的东苑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主子和好了,作为奴才的才有好日子不是?
庄子上的饭菜也许没有府里的精致,但是胜在新鲜跟新奇,冰清的胃口也跟着好了很多,面上的笑容就如同雨后的彩虹,带着炫丽的色彩。
在庄子上呆了半个多月的时候,玉墨带着仆人住进了自己的庄子,第二日就送了拜访的帖子过来。
冰清看着手里的大红帖子,笑着在棋盘上落了一子,这才对着容凉说道:“溯夫人的拜帖,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在这种时候到庄子上躲清闲。”
实际上这些日子,容凉虽然不出山庄,但是每日的消息还是络绎不绝的送来。冰清不会过问这些事情,但是也能看得出容凉越皱越紧的眉头,所以这个时候才说出这件事情来,让容凉也跟着乐一乐。
谁知道容凉反而说了一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夫妻听说最近闹了点别扭,这时躲到庄子上来了。”
“什么?”冰清还真是吃了一惊,“闹别扭?出了什么事情啊,你知道吗?”
容凉落下一子,将冰清的退路堵住,笑着说道:“下棋不要分心,你看没有退路了吧?”
“哎呀,哪里还有心情跟你下棋,你倒是说话啊。”冰清一手将棋盘给拍乱了。
容凉苦笑摇头,“当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冰清气急,“你到底说不说啊?你不说我直接去见玉墨了。”
“得得得,我说还不成,赶紧坐下。”容凉拉着冰清坐下,不由的嘟囔一声,“不过是溯光的夫人,又跟你没有多厚的情谊,瞧你紧张的,就没见你这样紧张过我。”
听着这抱怨,冰清真是哭笑不得,这会儿的容凉就跟一个小孩子一样 ,不由得瞪他一眼。
容凉瞧着冰清柳眉倒竖的娇俏,不由得抿唇一笑,这才说道:“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做给外人看的?”冰清不知道容凉为什么这样肯定,狐疑的皱皱眉头。
“我前两天不是跟你说过惠妃要去妃陵的事情吗?”容凉道。
冰清记得这事儿,于是点点头,“跟这个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后妃没有先例探看妃陵,惠妃不过是仗着昔年的情分跟皇上讨一个恩典。这件事情遭到了以王子墨为首的官员抵制 ,同时也得到了以杜衡为首的几位官员的支持。
这个杜衡是什么人?那是杜鹃的父亲,杜鹃素来是跟皇后不对盘的,这个时候自然是力挺惠妃给皇后添堵。
冰清多少听容凉说过一些,此时再听着容凉的话,虽然不会有夜晚举一反三的超常政治敏锐,但是也能察觉出有些不对的地方,“这跟溯光夫妇吵架有什么关系啊?”
容凉听着冰清的话也不着急,只是随手拿着棋盘上的几个棋子,在桌上一个个的落子,一边放一边说道:“今年清明皇上会巡视皇陵,届时皇后娘娘是一定会跟着去的,惠妃也自然会去。可是惠妃身子不好,要出远门必然是要大费周折。负责出行的固然是有内廷府,可是六尚局这个时候也不会闲着,会调一些人手帮衬。六尚局的尚宫大人陆溪风听说跟惠妃身边的大宫女冰琴有些龌龊,而此时恰巧被进宫的溯夫人遇上了。”
容凉说到这里没有再说,冰清自己往下去想,肯定是玉墨 路见不平踩了一脚。宫里的事情再怎么样也不是外官臣妻可以置喙的,玉墨定是触了宫规,然后溯光接机跟玉墨吵架,可是为了什么要吵架啊?溯光是要做给什么人看啊?重要的是,溯光那种人……能吵得起来吗?
冰清又想不明白了,先前容凉已经说过了, 是做给外人看的,可是什么人还要溯光夫妻演戏给人看?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那现在?”冰清看着容凉有些担心地问道,心里叹口气,惠妃又何必一定要折腾这一趟,就算是为了冷家,这个时候也不该这样的。
可见人啊,关心则乱,一点也不假。
“静观其变。”
冰清最讨厌这种故作高深的,不说就不说 ,装什么高人啊。
瞧着冰清的神态,容凉无奈的一笑,“静观其变,那是因为现在我也不知道皇上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冰清倒真是有些意外了,失笑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虽然你崇拜你家夫君,以为我是无所不知的,但是做人要低调,低调啊。”
冰清一脸黑线,回头把墨玉叫进来,说道:“你亲自去溯夫人那里走一趟,就说明天上午我请她喝茶。”
“是,奴婢这就去。”墨玉笑着应了,倒退着出去。
“我估摸着溯夫人躲到庄子上来,估计是京都 打听消息的太多了,躲出来是一方面,另一方方面也是为了给众人一个明确的信息,她们夫妻的确闹得不开胶。估计着还会有消息传来,皇后娘娘必定会训斥与溯光。”
冰清本不信,觉得容凉有点夸大,夜晚可不是那样没分寸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素,第二天冰清跟玉墨见面的时候,容凉预料的一切全都天衣无缝的核对上了。就在两人喝着热茶聊天的时候,又传来消息,皇后娘娘传懿旨训斥溯光的事情。
冰清当时就惊呆了,良久没回过神来,玉墨也是有些震惊,好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是说好的演戏吗?没听说皇后娘娘要训斥啊,这……这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这一下子,玉墨也坐不住了,正要告辞的时候,容凉却立在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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