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马路上到处都是人。
成千上万的股民聚集在一起，打着“坚决反对作弊”、“反对贪污”、“我们要公平，我们要股票”的横幅，沿着香南中路往市ZF方向游行。口号声、抗议声、喇叭声、汽车引擎声、公安民警的喊话声、孩子的哭闹声……夹杂在一起，不绝于耳。
前面是一眼往不到尽头的车，后面也是车，两边挤满了人，想调头都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像蜗牛爬行一样缓慢的车流和游行的人们往前走。
他哪见过这阵仗，脸色顿时吓得煞白，死死的握着方向盘说：“出事了，要出大事了，三儿，真被你说中了，听舅的，你先下车，去路边找个地方避一避。”
昨天的发售只进行了不到两个时，好几个发售网点只有排在最前面的几十个人，如愿以偿地买到抽签表，很多煎熬了几天见夜的股民，甚至发现有人从销售点后门买走大批抽签表。秩序不出意外地出现了混乱，一度阻碍了发行工作继续进行。
由于事先得到了章程的提醒，特区ZF在正式发售前制定了几套预案，并在关键时刻付诸实施，在强大的宣传攻势和公安民警的威慑下，最危险的一天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50万张新股认购抽签表已全部发售完毕，市委市ZF终于松下口气。常书记和王市长昨晚还特别打电话给章程表示感谢。
然而发售工作并没有真正结束，但按照人民银行特区分行之前发布的公告。今天是收表的日子。买到抽签表的股民要在下午6点前，把填好的表格交给人民银行各发售点，以便参与接下来的抽签。
可就在四个小时前，人民银行香江市分行又发布了一个通告，宣布原定于今天下午6时的截止收表时间，推迟到明天中午11时。
这一通告如一颗火种，一下子点燃了悲愤万分的广大投资者的怒火。
因为他们有理由推测，银行推迟收表截止时间是为了给那些舞弊者创造方便条件。好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高价卖出那些从后门买走的认购表。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从昨天中午开始发售方就由银行发售点变成了黄牛。一百块钱一张的认购表，三个小时不到就炒到六、七百，甚至有人开出一千一张的天价。
巨大的付出之后是巨大的失望，巨大的失望之后则是巨大的愤怒。
章程最担心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人民银行特区分行的通告一播出，一张张表示愤懑、揭露舞弊行为的“小字报”便陆续上墙。现在更是发展到上街游行的地步。
他四处观察了一下，见人们只是喊喊口号，并没有太过激的行为，镇定地说道：“二舅，别慌，跟着前面的车慢慢开。千万别停，一停就走不了。”
人是自己带出来的，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怎么跟大姐，跟夏遥。跟NB电气和NB实验室的上上下下交代？
吴秀城的场子都快悔青了，暗骂了一句省二建的王总。急切地催促道：“三儿，听二舅的，让你下车你就下车！”
“我走了你怎么办？”
“别管我了，大不了到时候车钥匙一拔走人。”
章程正准备开口说要走一起走，前面车上突然下来一个小伙子，敲开车窗喊道：“NB电器保安部黄麟，章先生，车交给我，您和吴总先走。”
这么巧？
见老板流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黄麟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NB电器出入证，一边跟着缓缓前行的桑塔纳往前走，一边微笑着解释道：“章先生，这几天市区外来人口多，胡总担心您的安全，所以提前跟我们主管打过招呼。”
黄麟的话音刚落，副驾驶这边又来了一个年轻人，他举着证件催促道：“章主任好，我是实验中心保安部刘允，游行的人越来越多，请您和吴总立即下车。”
刘允证件上那个大大的“B”字，让章程意识到这是NB电气和NB实验室的“联合安保行动”，干脆回头说道：“黄麟，车可以交给你，但请务必记住人永远比车重要，不仅这一辆，前面和后面都一样，用对讲机通知另外几位同事，感觉苗头不对立即弃车，不要有任何犹豫。”
保安部的小伙子犹如神兵天降，吴秀城终于松下口气，迅速歇火推开车门，让开位置叮嘱道：“小伙子，车再贵也没人贵，听章先生的，别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三辆车几十万，说扔就扔，就算不追究黄麟的责任，黄麟也舍不得。但看着章程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还是点头道：“章先生，您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为确保万无一失，章程和吴秀城又分别跑到前后两辆车边，跟来个来自NB电器和实验中心的保安交代了一番，直到他们都承诺“安全第一”才跟刘允挤出了游行大军。
“韩主管，我是实验中心保安部刘允，章主任和吴总已在邮电局前安全下车，我正准备和他们一起沿马路北侧往南国大厦方向步行，如果可以的话，请您迅速带人出来接应。”
腰里别着对讲机和BP机，手里抓着大哥大，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保安，章程感觉很是好笑，不过路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游行队伍，又让他怎么都笑不出来。
一帮钱疯子，想闹就闹吧，不闹我哪来表现的机会？
刘允打完电话，瞄了一眼群情激奋的股民。回头招呼道：“章主任、吴总，这里离实验中心太远。还是去南国大厦安全一点，NB电子保安部的同事已经出来接了，我们也出发吧。”
章程微微点了下头，一边跟着他往市ZF方向走去，一边提醒道：“二舅，电话有没有电，没电就用刘允的，赶快给王总打电话。告诉他客人到了的不要出去。没到的就不要来了。另外请胡总问问南国大酒店还有没有房间的，再看看已经到了多少客人，晚上肯定走不了，只能住酒店。”
吴秀城忙不迭地从包里掏出大哥大，连连点头道：“有电，有电，我有三块电池。”
通话结果令章程啼笑皆非。王总请的客人一个不少全到了，就等他和吴秀城。酒店房间则一个都没有，股票经济带动了特区的整个酒店旅馆业，号称三星级的南国大酒店这段时间一直人满为患，100多的标准间水涨船高到600多还供不应求。
游行的和围观的人，把路堵得水泄不通。与前来接应的两个NB电子保安一起赶到南国大厦。已经是傍晚6点半。
酒店经理很精明，见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把外面的霓虹灯全部关了，并派出所有保安和一些男服务生出来帮客人看车，确保自己的酒店不会被殃及池鱼。
公安民警随处可见。但相对于黑压压的股民和看热闹的市民，这点警力实在控制不住局势。只能声嘶力竭地喊话，警告他们不要再往前走。
他们一进门，王总就快步迎了上来，一个劲地道歉道：“章工，真不好意思，早知道这些炒股的会闹事，打死我也不会在今天、在南国大酒店设宴为你接风。让你和吴总受惊了，我给你们二位赔罪。”
“王总，说这些就见外了。”
章程紧握着他的双手，一边朝一起迎出来的一群香港老板点头致意，一边若无其事地笑道：“你都说了，你又不知道他们会闹事，所以这事跟你没关系。而且这种事情我不是没经历过，相比成千上万人推倒柏林墙，相比‘苏联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发起的政变，游行示威实在算不上什么。”
“还有海湾战争，”华盛集团的桂总插了进来，满是感慨地叹道：“诸位，相比章先生的经历，我们这些人算是白活了。”
大腹便便的程总接过话茬，哈哈大笑道：“不就是游行吗，香港哪年没有？王总，别说见多识广的章先生，对我们而言都是小场面啦。”
除了省二建的王总之外，所有客人中章程就认识桂总和程总。
NB电气成立之初，他们给刚在特区开始创业的刘思伟和章程提供了很多帮助。借汽车，介绍有经验的注塑和模具师傅，引荐当时堪称高尖精人才的王博士，担心NB电气的开关面板打不开国际市场，甚至打算把注塑的活交给NB电气代工。
人不能忘本，章程立马伸出右手，一脸歉意地说道：“桂总、程总，回来之后一直忙于琐事，都没时间去二位府上拜访，今天又让二位等，太失礼了，请二位前辈见谅。”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当年仅有一百多号人的NB电气（中国）有限公司，已经发展成了资产几百亿港元的跨国集团，甚至成了香港电子制造业龙头华兴电子的控股方。
短短几年，变化太大了，大到当年给NB电气提供帮助的华盛集团，现在反过来需要NB电气提供帮助。
桂总紧握着他的手，连连摇头道：“章先生，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你又要管公司，又要搞研究，哪里能像我们一样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程总哈哈大笑道：“章先生，你可是我们香港的骄傲，如果整天跟我们一起喝茶，那我们还不被港人们骂死？阵列式处理机，那个不存在的玩意这辈子我都忘不掉。狠扇了美国佬一巴掌，痛苦啊！”
“让程总见笑了。”
章程握了握他的手，回头笑问道：“王总，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很少过问集团事务，一直没机会跟各位打交道，不知道各位前辈和朋友的尊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要么麻烦你帮我们介绍一下吧？”
王总亦官亦商，整个一八面玲珑的主儿，岂能不知道他是想以这种方式，表示自己与NB电气的关系有多亲密，立马侧身道：“应该的，应该的。”
隆盛包装、昌达模具、建新塑料、华宏精密、顺昌股份、海龙重防腐涂料、恒达升降机、兴港工具、惠荣运输、东昇集团、天鸿集团、长富容器、志城工程、长京印刷有限公司、福辉织造有限公司。
刚劲电木塑料制品厂有限公司、丰利有利集团有限公司、顺兴科技工业有限公司、贵昌地产有限公司……只要是与NB电气集团有业务往来的香港老板几乎都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58xs8.com